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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舞祭

我不后悔遇见了你。爱上你,即使最终为此付出生命。我只遗憾,我不是那个最初住进你心里的人。

我不怨恨夏洛特,相反的,对她存了几分感激。若不是因了她,我这一生,还如何知道会有一个叫做洛瑞斯的人,占据了我整个生命。

初初溜出宫去,摆脱了护卫想要亲眼见见围墙外的世界,然而,你就在那时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眼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即便是你如此狼狈的模样,却依然有掩饰不住的光彩。是这样的吧,就是这样的你,从此住进我心里。即便日后的岁月中,你如何冷若冰霜,如何高居人上,你在我心里总是那个最初我见到的模样。那么爱逞强,又执拗的坚持着。

夏洛特的死,成为你心中的永恒,这是任谁都没有办法的事。可是至少我有这个荣幸,能够陪伴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爱着你。我陪着你,一次又一次,无论战场亦或是平时。我不奢求你的心中有一个我的小角落,可我只期望,在你生活的足迹里,都有我的影子。我很自私吧,我知道的。

第一个不怕我的人,是你;第一个教会我什么是爱的是,是你;第一个让母后欣赏的人,是你。看着自己爱的人爱着别人,那并不见得有多悲伤。而是,明知他爱着永远无法取代的那人,又为了减少伤痛日复一日的作践自己。而我能做的只有陪伴。我不能阻止你上战场,我不能抵御你受到伤害,我不能让你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是个坏女人我知道的。自私的将你绑在身边,自私的一次次出现在你眼前提醒你我的存在,自私的欺骗别人也骗了自己。其实都没关系的,我可以也能够这样看着你一辈子,只要看着你就好,哪怕你从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可是我不服,为什么那个艾璐茜的出现,就完全改变了你。她有什么好?抛开一切其他不说,难道我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只几个月相识的局外人?我很伤心,伤心到想不顾一切。杀了她,夺回你,即便你恨我一辈子,即便你恨到会亲手杀了我。我知道的,我是在发疯。

从一开始她的出现,我就有预感了,预感你要远离,离开我。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在故意离间你们。其实我是在害怕,怕你离开我。我守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你突然从我眼前消失,消失得仿佛从未出现过,留我一个,我要怎么办?

洛瑞斯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从前是怎样的我不管,可自从你堕天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有些怀念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每天有学不尽的礼仪,看不完的文案。可一想到还有你陪着我,宠着我,保护我,就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糟。

那时我不懂,只想你永远留下。于是便对母后说,可是母后没有同意也并未反对。她问我,“你确定你爱着他?”我不答。我不懂爱,可我只想每天能看到你。我以为,凭借你和母后间的一点关系,晋升爵位是很容易的事。可你并没有。你故意去接那些悬赏很高难度很大的任务去完成,不计后果,为此总是伤痕累累。因为这件事我同母后争吵过许多回,可她都不曾出手帮过些什么。

“雅儿,魔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强者才能俯瞰世界。”这是我的天真,可只对你一人。

我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你为何对艾露西迷恋到几近舍弃自己,那个曾经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遗忘在何处的自己。你说,艾露西是光,明亮却不刺眼,突兀的洒在你生命中每个角落,将你救赎。那么我呢?我甘心隐藏在你身后,做你光环的映衬,却免不了成为她柔光下的阴霾吗?

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绝不。

可我终究还是放弃了。我成功的将事情拖上我期望的轨道,可我还是失败了。我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满是疲累与破败的洛瑞斯倒在我怀里的样子,而我并不想看到第二次。婚宴上,他依旧光彩夺目,可却失了眸中摄人心神的明媚。我将他的魂,再一次生生剥离。那一刻,我决定真正放手。

面前这个空洞的人,不是我的他。我爱的,只是记忆中那个,我幻想中的美好的他。那个冷冰冰,却只对我一人温柔的他,那个总是喜欢拍拍我的头,说“雅儿”的他,那个唇边只有我见过的,宠溺的弧度。我追求这样的他,可那只是我梦中的想象。回忆是美好的,可若是一直沉溺于梦中无法清醒,便会成为噩梦,侵蚀自己,也伤害他人。

为什么不放手呢,为什么执拗的要将你绑在身边,即使只是个人偶也不放弃呢?

那是在我最懵懂的年华,那些成长与悸动走过的流年,那些生死瞬间的相濡以沫。那些纠结绵延成流年的承诺,寂寞躲进回忆的茧,盛大的孤单游弋开成颠沛流离的花。

谁和谁苦度重洋翻越碧落黄泉寻找末世不灭的爱情,谁和谁穿越人群拨开过往重重相会单枪匹马的幸福。

我以为会是我,可只是我以为。

那些,哭了笑了痛了泪了的人,敛成小小的无助以为脆弱。

那些,离了散了爱了恨了的事,堆就大大的力量假装坚强。

柔软的故事揉进绵长的过往,那个记忆中一直青葱着的过往,那个回忆里永远灿烂着的温暖。你还是孩子,我还是孩子,我们都是孩子。

我在笑,笑我的手穿过你的身体却抓不住你的心跳。我在哭,哭我的手触在你的脸上却接不住你的悲伤。

我看见光线穿过你的身体将你塑成永恒的模样,我看见你年轻依然的脸疏离成了我念念不忘的信仰。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会去哪里?

你只是笑笑,默默头说我傻。

可其实我没有说,我只想知道,是不是那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还可不可以继续看着你,守护你,想念你,爱着你。

我看着自己在光年里颓颓老去,而你微笑路过,像朵绝世不败的花。

我看着青春在顽抗中节节败退,而你清寒走远,亦如你冷冷的逼近。

你是我散了一地的想念,而我愿为你隔绝光线镂出绚美的完全。

你是我捕捉不到的虚无,而我愿为你忽略光年找到触及的实有。

如果当初,没有你对我的不设防,我不会如此轻易让你走进我的世界。如果当初,没有我对你的纠缠不弃,你不会无奈接受我在你身边打转的存在。如果当初,我能够足够努力可以将你救赎,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最后同你牵手,笑对漫漫伤悲的曼珠沙华,悉数这千年的喜悦伤悲,不离不弃。

我用尽所有手段,只得到了证明你爱的结局。我不怪你爱的不是我,我只遗憾,那个在你最纯透的年华里,没有我。那个回荡着夏洛特的哀伤,米卡利斯的痛心,修斯的忏悔的小小角落,埋葬着你悄悄落泪的秘密。那个角落被划得太深,让人无法靠近的防备,只用冷漠和血腥铺设的城墙。

我的这段并不漫长的生命里,满满的都是你回过头来,每一步,每一声,都在为你而过。紧随你征伐的脚步,呼唤你迷失的瞳孔。温柔的,桀骜的,嚣狂的,颓败的,讥诮的,不屑的,冷漠的,残忍的……你越过我的荒野和海滩,踩出一片夕阳。转过一个弯,忽而到天堂,才发现我没有翅膀。旅途多漫长,空气多稀薄,但只要有你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

那天,我说了谎。我说,我爱上的,只是你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感觉。可你不知道的是,正因为如此,我要你选择真正的选择。你生命中出现的三个女人,一个将你的过去葬送,一个点亮你的未来。而我,不应该把你困在现在,束缚你的脚步。让你在甩掉过去的挣扎中,被现在捆绑,伸手触碰不到近在眼前的未来。

生命将尽,我并没有觉得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哥哥,我说不出那种你的幸福即是我的幸福这样的话,我是个坏女人,就要坏到底。我要你记得我,永远。

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拥有洁白羽翼的你,在天上自由的翱翔,羽翼划出漂亮的弧度,纯洁,透彻,圣洁。唇边是我一直期待的,发自内心的真正如初的笑靥,不掺一丝杂色。那羽翼上幻化出的身影,是所有你心间上的人儿。夏洛特明媚的笑容,艾露西冰蓝的瞳,修斯赞许的神色,米卡利斯茶色的温柔。还有,杰斯奇释怀的眉目,丝露贝特嘴角欣然的弧度,米迦勒的神圣之光,路西法的闪耀之环。全部,回归初始,一切的悲伤都不曾发生过。以及,彼岸花泛出柔和的脉脉光晕,弥漫着经久不息的不再是悲伤,而是,放下。

我见过你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的样子。第一次微笑,第一次哭泣,第一次愕然,第一次发狂,第一次,坚持了自己。哥哥,你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很庆幸,有一个她能够将你满负的桎梏一一冲破。那个被紧缚着缩成一团的你,是那样的脆弱,让人爱怜。

以前,我总是想握住你的心,对它说,笑一笑。现在,终于有人能够令它这样做了,这样很好,很好。

哥哥,若是有一日,你看到成片摇曳的鸢尾,那是我对你最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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