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见老夫人发怒,连忙将头低下:“老夫人,说不得这事是个误会,水月庵的主持在京城也有些名声……”
“名声?名声还不是人捧出来的!三丫头还是‘草包美人’呢,你看三小姐哪里像个草包了,还不是黑心肝存心坏她的名声。我原本还想着,虽说心狠了些,手辣了些,眼皮子浅了些,也该知道点轻重吧,谁知道先是谋害了戴氏,现在又急急忙忙的对三丫头下手,我们这样的家庭,万不能传出什么丑闻去。秋菊,你给我睁大眼睛注意着,别让她害了三丫头。”
“是!”秋菊脸面应下,之前老夫人只是让她注意三小姐院子的动静,现在直接让她防着夫人对三小姐下手,看来老夫人对夫人真的是十分不满了,居然在她面前直言不讳。
不过,这回幸亏三小姐发现的早,又有大夫人和她在老夫人面前做了铺垫,否则以老夫人信佛的心,未必夫人不能成功。
三小姐这等聪慧,居然还得了‘草包美人’的称号,实在是……
秋菊摇头,只怕夫人硬栽在三小姐头上的称号,总有一天会成为打她脸的板子,到时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抿唇一笑,秋菊觉得自己下午应该再去戴氏的灵堂一趟,刚刚那炷香是替老夫人上的,这一次她该自己上炷香了。
张氏的院子“什么?老夫人没同意?”张氏错愕之极:“主持亲自去说,老夫人都没同意?”
“老夫人说,让三小姐在她的小佛堂念经。”罗妈妈小心翼翼的说到。
“蠢材!”张氏气的柳眉倒立,语气中半点没有对出家人的敬意,倒像是训斥身边奴才一般。
“娘,就这样放过小贱人么?”宁无云愤愤不平的说道,她可不想就此放过宁无双,小贱人害她名声扫地,现在连凤凰楼都拒绝她进入,这个仇她若是不报,决不罢休。
“云儿放心,老虔婆不肯,不是还有你父亲么!”
宁无云闻言笑了起来:“娘说得是,父亲若是知晓小贱人被邪魔入侵了身体,定个不会容她再居住在家中,若是被邪魔入侵的小贱人,心怀不轨,意图谋算父亲,可如何是好?”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充满了算计。
二人不知道,他们嘴里的依靠宁德海此时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金銮殿上剑拨弩张,继昨日赵御史弹劾之后,今日钱御史也递了折子弹劾宁侯爷教女无方,要说这御史还真不是寻常人能当上的,不管是昨日的赵御史,还是今日的钱御史,一封弹劾的折子都能写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引经据典的弹劾宁家大女在昭王没有解除婚约时,与昭王公然出双入对的危害,以及对民众产生的负面影响,小小的桃色绯闻,在御史大人的嘴中,简直成了十恶不赦之事,乃国民负面典型教材。
当然,宁家大女如此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是因为宁侯爷教女无方所致。
张相爷锊了一把胡子,不急不慢的说道:“钱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宁侯爷可不只有一个女儿,若是说他教女无方,岂不是连三小姐都给带上了么。”
众人闻言,忍不住鄙视了张相爷一眼,知道戴相爷是你的死对头,可是也不能这样踩宁三小姐吧!
什么宁家可不是只有宁无云一个女儿,那个戴家的外孙女不也是么?
张相爷,你可真不懂事,戴家虽然破落了,可戴相爷犯下通敌叛国的大罪,皇帝也只处置的戴相爷,其中深意,你懂不?
再说了,宁三小姐能对出凤凰楼的千古绝对,却还甘愿背负着“草包美人”的名头,光是这份低调,这份教养就已经明明白白了。
俗话说得好,十根手指头生出来还有长短呢,做人怎么能一叶障目,可千万不能因为宁家大小姐品行不佳,就牵累宁家其他的女儿。
两位御史大人火力十足的对着宁府开炮,让因为张氏怀孕而飘飘然的宁德海再度头痛起来,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南宫月,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将这位最受宠爱的王爷得罪很了,接连着两天指使御史弹劾他。
宁德海知晓南宫月的脾气,也不敢为自己辩解,虽然与他交好的人有心救场,但在口沫横飞的御史面前,实在是没啥战斗力。
而这次弹劾事件中的绯闻男主角昭王殿下南宫扬,此时阴沉着一张脸,黑的能滴水似的,冷气跟夏天吹的空调一样,不要钱的外外送,冻得金銮殿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不过,御史们都是清流文人,都是铁骨铮铮,所以即使秋日的官袍还有些单薄,但是两位嘴皮子麻利的御史大人,半点儿都觉得——空调是不是坏掉了,不冷啊!
龙椅上的皇帝看着下面的情景,神情若有所思,作为帝王,他的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臣子们闲着无聊斗上一斗,若是他们时时刻刻抱成一团,他这个做皇帝的才要担心呢。
不过皇帝对于御史们紧抓着自己儿子的一点桃色绯闻不放,心头还有些不快的,更何况他心里也有为人父母的私心,总觉得自家的儿子最好,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高攀,一个‘草包美人’陪他文武双全的儿子,的确差了些,那个时常进宫的宁大小姐,虽然矫揉做作了些,但总比‘草包美人’好吧!
不过扬儿这事的确做的不地道,就是喜欢那宁家大小姐,也该等到解除婚约后,戴相爷虽然没了,可是在众人的心中根本就不信他会通敌叛国,依旧尊重着他。
还有宁德海像个菜农似得,将他的龙子们当成白菜似得一个个挑着,以为他不知道么?
有些人很容易就生出贪婪的心思,总会肖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的确要好好的敲打敲打。
“宁爱卿,两位御史所说可属实?”皇帝眉眼含笑的问着宁德海。
皇帝的笑容带着君王君临天下的威势,虽然和睦不已,却令宁德海从脚心生出一股凉气来。
“皇上……微臣……臣冤枉啊……”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光滑如玉的地板上,跳跃着璀璨的光芒。
“宁侯爷,你这话什么意思?敢情是说我和钱大人诬陷同僚?”王御史冷冷一哼:“下官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令爱与昭王殿下时常同进同出,这满京城的人都知晓,二人把臂同游之事,也不止一次被人看见,当时昭王殿下和宁三小姐的婚约还在吧!”
王御史的话音刚落,钱御史就挺身而出,斜睨了宁德海一眼,冷笑道:“宁三小姐在凤凰楼碎玉立誓之时,下官正巧在场,说得清清楚楚,昭王殿下和宁大小姐早就两情相悦,她祝福二人,当时不管是昭王殿下,还是宁大小姐都没有反驳,想来这事情不假吧!”
“……昭王殿下和宁大小姐两情相悦,微臣也曾听闻,听说二人时常结伴同游,就是出入凤凰楼也是同进同出,是京城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这话是宁德海的老对头说得,不甘人后的落井下石,有这样的好机会不知道踩上一踩,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的美意?
另一位与宁德海不对头的臣子,也跟着附和:“……微臣也曾听自家的夫人不解的说过,与昭王有婚约的明明是宁三小姐,怎么与昭王出双入对的却是宁大小姐,难道宁家打算买一送一?”
这位大人的话,也不是师出无名,实际上宣冥国有些大户人家的确喜欢买一送一,买的都是嫡女,送的是庶女。
但宁无双现在的身份却是庶女,而宁无云是嫡女,宁无双早早和昭王定下亲事,自然是买的那个,宁无云也就是送的那一个。
这番话咋听没什么,但细细一品味就里面的意思就深长了,实打实的扇了宁德海一个耳光,也打了张相爷的脸。
宁德海涨的脸色通红,张相爷目光阴森森的盯着御史,可是御史向来都是铁骨铮铮,不怕掉脑袋的,就是对着皇上也敢直言,更别说是相爷了。
皇上瞧着下面已经群臣争战了,觉得火候到了,适时的撩拨臣子之间发生些小矛盾可以,但不能过了,否则内部不稳,易遭外敌入侵,轻咳了一声。
“扬儿,你可有什么说的?”
皇帝扫了一眼殿中的各人,将目光落在一直阴沉着的南宫扬身上,微勾着唇线问道。
殿中一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南宫扬无奈的开口,冷冷的说道:“儿臣无话可说!”母妃说过,与其狡辩,还不如坦白认了,也省的再背信弃义的名声之后,还落得个敢做不敢当的名声。
南宫扬这样的坦白,也的确引起了一下年轻臣子的谅解,男人么,有几个不贪花好色的,宁三小姐之前虽然美丽,可却是天下尽知的草包,昭王会对才貌双全的宁大小姐动心,也算是情有可原。
而,一些家有娇女,保守的老臣子却越发的对南宫扬有意见了,男人有点花心也不算过分,但花心到解除婚约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事情到了此时,昭王还能说什么,就该无话可说,这种桃色事件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但只要被翻出来,怎么惩罚都不算过分。
怪只怪南宫扬和宁无云做的过分了,同进同出,出双入对的,别说是朝堂中的官员,就是寻常百姓也见过不少次,现在被翻出来,也只有乖乖认下的份。
昭王是太子的左右手,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昭王吃亏,连忙出列启奏:“父皇,宁三小姐乃是京城家喻户晓的‘草包美人’,三皇弟自小就天资过人,怎么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妃?”
赵御史冷冷的开口:“太子殿下大概最近事务繁忙,不太清楚京城的事情,宁三小姐草包美人的名声早就没有了,自从对出凤凰楼的千古绝对,又有几人不知道宁三小姐的才名。”
钱御史也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微臣觉得,若是昭王殿下不喜欢宁三小姐,嫌弃她草包的丑名,光明正大的退婚后,再寻觅良缘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行此鬼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