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月身体一僵,做出一副未曾听见的模样,心里却波澜翻涌起来,越发的坚定从宁无云手中夺过南宫扬的心思。
“四妹妹,多谢你关心,我先告辞了。”宁无双微笑着离开。
宁无月瞧着千恩万谢离开的宁无双,眼中恶劣的笑意更浓:凤凰楼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需要对出门口的对联才能进入,宁无双的“草包美人”的名声名扬京城,显然不可能对出对联,经过此事想必“草包小姐”的名头会更响亮,她也算是替自己的心上人出了一口恶气。
而,经过宁无双这么一闹,宁无云横刀夺爱之事,也自然众所周知,而宁无云为了表示清白,就不能再与昭王有所牵扯,否则就坐实了她行为不检的名声。
到时,自己正好可以趁此乘虚而入,以博得昭王的喜欢。
父亲和祖母一心不想得罪昭王,若是能再度联姻,必然是愿意的,她就可以利用这点行事,以求达成心愿。
姨娘说过:人在一世,不能不争,三姐愚笨配不得那样才华横溢的人儿,她这个做妹子的就代劳吧!
……
看着面前两层高的楼阁,屋顶铺成着青灰色的瓦片,四角飞翘,下坠青铜铃铛,匾额上黑漆质朴,没有京都酒楼常用的鎏金,三个欲破而出的大字“凤凰楼”跃然其上,说不出的风流洒脱,却又气势磅礴。
她看着大门两侧对联,一字一字的念着:“去奢靡存诗书,拂富贵辩经籍。”
风骨铮铮,气度磊落,显然凤凰楼背后的主子愿望很美好,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如今的凤凰楼已经成了世家公子小姐聚会攀比的场所,实在是可悲可叹。
宁无双领着两个丫头走到门前,就被凤凰楼前守卫拦了下来,守卫看了一眼宁无双美丽的容貌和简单别样的装束,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生出些许好感,话说得异常客气:“小姐是第一次来吧!这里的规矩,第一次来,想要进门,需要对上入门联方可。”
“入门联?”宁无双挑眉。
守卫恭敬的奉上手中的册子,其中封面各异,有金银铜三质,道:“这些册子上都是上联,只要小姐能对出其中的任一联就能入内。只是册子上有金银铜三等,难易不同,对出下联,就可得对应的金银铜玉简,不知道小姐要选哪一等?”
宁无双摇头,笑道:“先等一下,我想问一下那个。”她指着一旁竖着的碑石上刻着的上联,问:“若是对出这‘人说之人被人说之人说人人被说不如不说’的下联,是哪一等?”
侍卫一愣,十分惊讶:“小姐,那是凤凰楼开业之时,我家主子留下的上联,至今无人对出,小姐你……若是对上,就脱离金银铜之外,可得主子留下独一无二的翡翠宝石玉简,奉为我凤凰楼的上上宾。”
守卫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自家主子留下的上联,堪称千古绝对,至今文人墨客不知多少让人跃跃欲试,皆无人对出,这位小姐的口气太大了吧?
宁无双婉约一笑,走到一旁,拿笔挥毫,写下她的下联,字迹徘徊俯仰,从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风骨别样。
引得凤凰楼的守卫连声赞叹:“好联、好字,难得一见,小姐果然好才华,请……”态度由原本的淡淡轻视变得恭敬诸多,小心谨慎的将一旁侍者捧着的雕花檀香木匣打开,拿出一支全身通透的翡翠宝石玉简,双手奉上。
宁无双淡淡一笑,接了过来,递给绿腰,态度随意的让凤凰楼的守卫,眉心蹙了又蹙:不说玉简所代表的身份,光是这支玉简就足以价值千金,嗯……有才之人大多是金钱如粪土,或许这位小姐也是同道中人。
宁无双似是没有看到守卫的表情,淡笑:“凤凰楼文人墨客云集,不知道昭王和宁大小姐今日可到?”
守卫闻言打量宁无双一眼,有些奇怪,却还是诚实答道:“昭王和宁大小姐今日都还没到。”
宁无双弯了弯唇,才子佳人总是喜欢压轴,夺去所有人的注目。
“听闻凤凰楼以文会友,我就留个上联,若是昭王大驾光临,请大哥代为转告,请他对下联,昭王能答上,当然极妙,若是我侥幸赢了,就请昭王自罚一杯,留下随身一物。”说罢,笔走游龙,力透宣纸,留下她给昭王的上联。
张氏母女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她扬名,一心宣扬她“草包美人”的名声,今日她就用事实告诉所有人,她到底是胸无点墨还是学富五车?
她扬名的第一块垫脚石就只好委屈了昭王,谁让他薄情寡信“辜负”了她,让她沦为人见人厌的弃妇。
“某定将小姐上联呈于昭王。”守卫痴痴的看着上联,一字一句的念叨:“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宁无双似是未曾注意到守卫的仰慕眼神,气也不喘,又挥毫写了另一个上联:“我俄人,骑奇马,张长弓,单戈成战,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此时,守卫看宁无双的目光,简直是五体投地,从不曾想到今生今世还能有此眼福,瞻仰这等绝代才女。
“小姐,你这是?”
“宁大小姐才华横溢,绝代风华,小女子自也是仰慕,这上联就请宁大小姐笑纳!若是对不上,就请她与昭王同饮一杯吧!”这次倒是厚道的没有要求宁无云留下一物。
不过对于惜名声如命的宁无云来说,只是对不上对联,就足够她痛苦的了。
谁让宁无云“抢了”他的未婚夫,就是刁难一番,想必世人也能理解吧!
说罢,也不管张口结舌的守卫,领着身后的昂首挺胸的绿腰进了凤凰楼。
大姐姐既然与昭王情投意合,她就成全她的一番真心,索性一起做她的踏脚石,一杯共饮,就当当提前饮了洞房花烛夜的同心酒。
守卫许久才回过神来,凤凰楼今儿个来了这么一位针对昭王和宁大小姐的绝代才女,怕是要热闹了。
宣冥国女子的服饰一向以精致华贵为荣,头饰亦是以繁琐华贵唯美,可是今日宁无双只着一身淡蓝的长裙,裙上也没有如时下一般绣花绣草,简单大方,只在衣摆的下端绣了些暗纹,行走间如同一汪蔚蓝的海水,只瞧一眼,就能感受到透心的凉气,在炎炎夏季,舒服异常。
偏偏她又在盈盈纤细的腰间坠了一条碧绿的丝绦,丝绦尾部散开,点缀着五彩的珠子,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如同大海透射出来的光芒,星星点点,令人欢畅。
随着宁无双的进入,凤凰楼中一位观棋的小姐,摘下腰间悬挂的玉佩——她觉得自己太俗了。
宁无双的头上也没有戴着时下的头饰,只是一根玉簪简单的绾着,几缕调皮的发丝随意的垂着,不见丝毫凌乱,反而为她平添几分肆意洒脱。
她的五官明媚,只现在这番随性的打扮,却为她平添几分雌雄莫辨的气息,多了几分风骨。
宁无双发现宣冥国似是特别崇尚魏晋时的文人风骨,今儿个她就刻意如此妆扮了一下,嗯,似乎效果不错。
宁无双今儿个这身随性打扮,当下闪瞎了诸多人的眼睛: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位一位风骨铮铮,清丽无双的小姐?
“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好一个花容玉貌的佳人。”
一道悠扬的琴声,伴随着低低似带靡靡之音的男声,宁无双脚下一顿,闻声抬头望去,对上一对媚如桃花的眼睛,见宁无双看他,轻挑的抛了个媚眼,一手抚琴,一手执酒盏,整个人如那淡金曼陀罗张扬恣肆,妖娆魅惑,比起女子来更有风情,透着点不让人厌恶的轻浮。
宁无双也不恼,扬眉一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
冰肌玉骨的美人手下动作一顿,仰头痛饮了一杯,畅道:“为了佳人这一声美人,当饮一杯。”
宁无双眼中倒是生出几分兴味: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被说成美人,只怕再好的修养,也不能面不改色,此人若非脸皮太厚,就是太能忍,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当真的洒脱,不在意。
也不是她故意羞辱对方,而是不喜他轻佻的态度,所以才出言反击,没想到却出乎意料,此人似乎有几分趣味。
美人的兴致不减,手下拨动,琴声悠扬,有种温暖人心的魔力:“佳人,美人抚琴相邀,可否一聚?”说着,电力十足的桃花眼又送了一个媚眼过来。
宁无双不禁缓缓地勾起丰润的唇,缓步向二楼走去……
“三姐姐?”一道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宁无双闻声转过身看去,楼下的少女亭亭玉立,眉如柳叶,眼若秋水,娇艳如花,尤其是那面上的肌肤,水灵灵的,通透晶莹,柔嫩异常,瓷白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瞧上去无一处不美,五官精致,一举一动如同她的娘一般,透着令人怜惜的柔美。
不过,宁无双既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也曾见识过她真正飞扬跋扈的嘴脸,所以半点惊艳之感都没有。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瞧瞧连府内飞扬跋扈的宁无雨,在外都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嘴脸,实在是让宁无双叹为观止。
不过宁无雨的肌肤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只怕那凝脂膏和生肤露,这一夜之间不知道抹了多少回。
宁无双微微勾唇:三姨娘下手可真快,一点半点的都等不了。
“六妹妹,你也在啊?”她状似无心的说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声六妹妹将宁无双的身份揭开,难道这位就是传闻中的三无“草包美人”——宁无双?
怎么可能?不是说宁大小姐胸无点墨,但能进凤凰楼之人,又怎么会胸无点墨?
有灵动之人,想到宁家内宅情况,有些了然,继母和前嫡女,其中的猫腻,似乎也不那么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