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嬷嬷刻板的面上,难得冒出一丝笑意:“好!”
宁无双到了福寿院得了这个消息,自然千恩万谢,欢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老夫人就是这点好,只要能让她看到你存在的价值,她会变得十分大方,也不枉宁无双此番的辛苦表现。
打铁趁热,宁无双当下和宁老夫人定下了第二日就送戴氏去家庙,宁老夫人一百个功德做了九十九个,也不会在最后上面让宁无双心生不满,笑吟吟一脸慈祥的应了下来,还顺势说了鲁嬷嬷日后会陪伴宁无双的事情。
宁无双当下敛下目中的光芒,抬头对着鲁嬷嬷甜甜一笑:“日后姨娘就麻烦嬷嬷了。”
鲁嬷嬷面上毫无表情,刻板的说道:“三小姐休要客气,不过是老奴的本分。”
宁老夫人见着二人的一来一往,平板客套,眼中的笑意更盛,也越发的放心了,看来鲁嬷嬷去照顾戴氏,的确是一心避嫌,为了让她放心。
……
张氏被宁无云和红绫扶着着回了房,宁无云狠狠地掐了她的人中,终于将她叫醒。
想到程嬷嬷,猛地将宁无双推开,眼泪流出:“你……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奶娘,你怎么能……”
“我知道。”宁无云十分冷静的说道:“可是我若是不推程嬷嬷出来顶罪,倒霉就会是娘。”
咬了咬唇,委屈地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心狠!”
是啊,若不是程嬷嬷顶罪,倒霉的就是她了,云儿为了救她,才如此行事的,要怪就怪宁德海太心狠,半点不顾念夫妻之情。
张氏嘴里苦的滴水,端着茶饮了一口,当下吐了出来,一下子就砸在了晴书的身上:“你个死蹄子,是不是想烫死我?”
晴书吓得跪在地上,连声叫:“夫人饶命,是奴婢的错,求夫人饶命。”
宁无云目光微冷,瞪了地上的晴书一眼:“嚷什么?就在碎片上跪着!”
她担忧的看着张氏:“娘,烫的严重么?”
张氏站起来,踢了一脚跪在碎片上的晴书:“蠢奴才,给我滚出去。”茶也不过是温着,哪里能烫伤了她,不过是借此发泄罢了!
她们母女在人前都是温柔宽厚的人物,但在人后,向来都是如此阴狠歹毒。
晴书得了张氏的话,连滚带爬的出去,连眼泪都不敢落,更别说哽咽一声了。
“你说,今日之事,小贱人是怎么躲过去的?狐狸精又是怎么识破的?”张氏怎么想都想不通,她算无遗漏,不该出现这样的误差,不但没除去小贱人、惩治了狐狸精,还害得她断了程嬷嬷这个臂膀。
“躲过去就躲过去吧,反正小贱人的母女也活不长了,就让她们再得瑟几天吧!至于四姨娘……一个妾室,就是分了些掌家的权利,还不是在娘的手心里捏着,再寻个机会除去就是了!”
宁无云心中也是怒火朝天,宁无双的嘲讽还犹言在耳,忍不住抱怨:“二舅舅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小丫头都截不住,居然让完好无恙的回来了!”
要是回不来了,她也不会遭受那样的难堪。
“云儿说的是,狐狸精再怎么蹦达,还在娘手心里捏着。倒是小贱人,咱们母女是小看了她,她不但安全无虞的回来,还敢与我做对。”
张氏此时反倒沉淀了情绪,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落在宁无云的裙摆,不知道琢磨些什么,半响才开口,意有所指的说道:“双儿,我觉得这些日子小贱人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你说会不会是中邪了?”
宁无云眼神陡然一亮,马上附和:“娘也发现了啊,我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要吃人一般,女儿记得她以前是连正眼看人都不敢,要女儿说,定然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母亲还是早些请位得道高人来看看,省的她作恶,害了咱们府里之人。”说着,还亲密的将头挨住张氏,笑唇弯起,线条勾着,带出迷人的弧度:“娘,您说是不是?”
“你说得是,尤其是她现在时常在老夫人的院子行走,若是害了老夫人就不好了。”
张氏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随即又隐现了下去,轻叹:“这事还是先等等,你父亲今儿个已经对我生了疑心和不满,若是小贱人再出点什么,怕是要真恼了。”
宁无云点头,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是啊,可不能让父亲再不快了,咱们再忍她一段时间就是了。”
随即想到什么一般:“母亲,咱们不行,难道别人还不行吗?”
张氏眨了眨眼睛,声音微低:“你是说?”
宁无云指了指三姨娘院子的方向:“娘,你送了宫中的妙药,不如女儿也去送份妙药,可好?也不知道五妹妹有没有福分消受两份秘药?”
张氏笑得欢畅,伸出手指头顶了宁无云的额头:“就你心眼多。”
宁无云笑得一片天真无邪,窝在张氏的怀里,娇娇的说道:“我这不都是为了娘么?”
张氏摸着她的头,说道:“娘知道你都是为了娘,但是像程嬷嬷这般大事情,切不可再私自做主,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此时,张氏心中有些担忧,今日宁无双推程嬷嬷出来顶包的行为,只怕已经让下面的人寒心了,试问一个连奶娘都能推出来顶罪的人,又怎么敢让别人相信,遇到事情,自己不会被推出来顶包。
宁无双也知道程嬷嬷之事,她做的太莽撞了,当下乖乖的点头:“娘,下次我再不敢了。”低着头说道:“刚刚回来的路上,有丫头报信,说小贱人没将程嬷嬷打死,已经送回家了。女儿寻思着,明日出府,带些药材,再送些银子给嬷嬷。”
张氏听说程嬷嬷未死,心中一喜,又见宁无云考虑的周详,当下笑容就浮了出来:“好,明日娘和你一起去!”
母女二人心里有了盘算,当夜睡的异常香甜,梦中瞧见自己的仇人,被万般作践致死,说不出的痛快,谁也不曾想到,她们嘴里念叨的程嬷嬷,已经一命呜呼,而令她们怨怼的张二老爷也正光溜溜吊在夜风中。
翌日都城的某个闹事街头,人声鼎沸,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那光溜溜的飘荡在空中的身影,男的很不得立刻化身为长颈鹿,能将脑袋靠近些,看的更清楚些,这等奇景,说不得这辈子只能瞧见这么一次,看仔细了,日后说起来,那是一辈子的谈资啊!
女的,却是半遮半掩,想看又不好意思,真不看吧,却又忍不住,只能半遮半掩的过过眼瘾,但也都坚挺的停下步子,伸长耳朵,听着周边的动静,等回到八卦圈中,那是足以傲人的资本啊!
“看,他身后有字?”有人惊呼了起来。
“我是相府张二老爷,谁去报信救我,赏银两千两!”眼尖又认识几个字的大方的念了出来。
“两千两?乖乖,真不少……”
“真的假的,若是他是相府张二老爷,怎么会被人剥光了吊在这里,谁敢?”
“对啊,对啊……”一片附和之身声。
“不对,他好像真的是相府二老爷,我在酒楼见过两次……”
“那——是真的?”
“是真的,我也见过,的确是相府二老爷!”
“那咱们一起去报信吧!到时候两千两银子大家分!”有人提议。
“如此甚好!”不少人觉得是个好主意,当下一窝蜂的赞同,甚至连银钱如何分都商议好了……
张家二老爷的身份得以证实,当下越发的哗然起来,不怕死的贪财人,也真的跑到了相府门报信领赏,妄图那两千两的银子。
不过结果却不不如人意,两千两银子是半两没看见,还得了一顿拳打脚踢,相府的下人口口声声说二老爷还在家安寝,骂他们是胡说八道,想银子想疯了,居然敢到相府门前讹银子,威胁着若是还不赶快离去,直接都抓了送官府,众人只得悻悻而去。
但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见张府不打算认下丢尽相府脸面的张二老爷,想起他往日欺男霸女的行径,身上被打的伤还在提醒着在相府门前所受的欺辱,心中升起了恨意,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将臭鸡蛋砸向张二老爷,接下来石头,烂菜叶,甚至粪便都不停的向张二老爷招呼,片刻之间,已经看不出张二老爷的面目,依稀却只能辨认出人形,而围观的群众也被带起了兴致,跟着一起砸着玩……
宁家的马车驶近闹市,宁无双半拥着戴氏坐在马车里。
今日的马车比起昨日上山的马车来,不但舒适而且奢华,连车夫都是莫东亲自安排的,透明的轻纱帘,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车外的景致。
就在此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到最后甚至停了下来,宁无双唇扬了起来,笑容很轻,很蹂,却有种毛骨悚然的寒凉……
“怎么了?”鲁嬷嬷冷淡的声音响起。
车夫恭敬的回禀:“鲁嬷嬷,前头出现围堵。”
“围堵?”这一大早的,怎么会出现围堵,鲁嬷嬷皱了皱眉,透着帘子,还能看出人还在继续的往那个方向用去,有些惊讶,随后出声:“什么热闹这么惹人?”
宁无双忽然出声,面上饶有兴趣道:“鲁嬷嬷,天子脚下,大家什么场面没见识过,怕是前头出了极大的热闹,才如此吸引人。”
鲁嬷嬷点头,道:“嗯,怕是事情不小。”
宁无双隔着帘子,瞄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鲁嬷嬷,我自从成了庶女,就不曾上街了,都不知道外面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语气,仿佛对此充满了兴致。
鲁嬷嬷听着少女温软的声音,想着她从嫡女贬为庶女的身份,想了一下,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边缘,看看再走。”
宁无双对着鲁嬷嬷微微一笑,道:“还是嬷嬷疼我。”
鲁嬷嬷心下一跳,看着她的笑脸,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
人群已经挤的老远,马路堵的严严实实,不过因为张二老爷吊的老高,还能看清楚他的状况,此时他已经被砸的醒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似是羞愧难当,努力将头缩着,身子呈现波浪形的抖动,身上的各种污秽就不停的落下,看着恶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