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笑意浅浅,真诚而感激:“大姐姐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呢?欢喜都来不及呢?”目光仰慕的迎向宁无云:“外面都说大姐姐又温柔善良又美貌如仙,像个仙子一般,以前我还有些不信,今日才知道半点不假。”
宁无云面上的笑意越发的温柔:“都是自家姐妹,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宁无雨却怒气冲冲的说道:“宁无双,你个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就是你肯放过我,我还不肯放过你呢?
宁无双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点漆的眸子隐隐有幽光闪过,令宁无雨有种被利剑划伤的感觉。
不过,这种森冷的感觉,只是眨眼之间,她再看去,她的眸子中一片清丽潋滟,除了温柔笑意,什么都没有。
“够了!六妹妹,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让我追上母亲,将你罚跪祠堂,你才甘心?”宁无雨莲步微动,柔声喝斥。
宁无雨十分不甘心的瞪着宁无双,却终究没在开口,不过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将宁无双生吞活剥了才好。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日后可不能再如此,定要和睦相处。父亲常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可不能让父亲失望!”
果然不愧为宁德海最爱的女儿,时时刻刻都将他的话记在心上。
宁无双心中叹息,她是注定成不了如宁无云一般的孝女了。
“大姐说得是,妹妹必时刻记在心上,断然不敢忘!”宁无双微笑着应答,一句话说得轻柔动人,如同黄鹂燕语,透明的宛若水晶的面孔,像是有种说不出的娇艳涟漪。
看着这张柔软温和的笑脸,宁无云不知怎么的,心头有种不适,似是有层阴影覆盖。
随即晒笑,为自己的错觉而感到不可思议,软软的说道:“三妹妹,太阳快出来了,我和六妹妹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宁无双笑着点头:“好。”答应的快速而不迟疑,依旧是那个最听姐姐话的妹妹。
宁无云拉着不甘不愿的宁无雨缓缓离去,也带着了一干下人,刚刚还热闹的后花园,此时只余下宁无双主仆三人。
等到看不到她们一行人的背影,宁无双缓缓地的转头,对着远处的八角凉亭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四姨娘,刚刚的这一幕,你看了可还满意?
八角亭上的倚柱而立的美人,似乎能感觉到她唇边的微笑,亦是缓缓地绽放出一个笑意。
二人心照不宣的收回目光,一南一北,各自回府。
谁也不知道,在她们离开之后,后花园中骤然多出两个身影。
红似火焰的袍子,在阳光下透着妖娆的火热,而面上银色的面具却透着冰雕的寒意,一热一冷,却奇异的融合。
“小路子,你说你家王爷我要不要再强抢民女一回?”
身后的小路子无语:王爷,你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干嘛还故意逗奴才?
宁无双回了院子,宁无云就派了身边的丫头送了两个香囊过来。
云幽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香囊,感叹道:“都说歹竹难出好竹,可是夫人那样的人,居然能生出大小姐这样的好竹,人长的漂亮不说,心地也好,说送香囊,居然还真送了两个过来。”
宁无双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啊,心肠真好!”好的上辈子将她送到水月庵做暗娼。
宁无云还是和以前一样会做人,小恩小惠,从来不吝啬收买人心,云幽被她迷惑也很正常。
“香囊有什么用?”绿腰的脸上却透着些许的不赞同:“若真是有心,在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恢复姨娘那边的份例和冰,以她在夫人面前说话的分量,就是份例不能恢复,送些冰却应该不难。”
云幽一怔,显然一时间没有想那么远,宁无双淡淡的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人是鬼,日后总会显露出来的。”
主仆三人去了大姨娘的院子,宁无双到进了戴氏院子,比起宁家大繁花簇锦,戴氏的院子显得荒凉寂静,一路走了进去,连个丫头都没瞧见,显然都偷奸耍滑,躲懒去了。
饶是绿腰这等好脾气,也忍不住俏脸沉了下来,云幽更是气的脸色紫涨紫涨的。
宁无双倒是面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一路脚步轻盈不急不慢的走了进去。
虽然戴氏的院子比宁无双的院子还偏,而且张氏对戴氏的份例一扣再扣,不过摆设却丝毫未减,依旧附和姨娘的分位。
但是这些贵重的摆设都是入库的,别说卖了,就是损坏了,都得照价赔偿,所以再做表面功夫方面,张氏一向很到位。
撩了帘子,就见戴氏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眸,似是未醒,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那羸弱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断气一般。
宁无双心中一痛,只觉得有谁将手伸进了她的胸腔,用力的蹂躏,疼的几乎无法喘息。
而一旁富态的春妈妈,却是脸色红润,气色极好,此时正坐在床前的锦杌上,专心的绣着帕子。
这样的气色,这样的精气神,哪里像春妈妈在她面前诉苦的那般过的不堪。
宁无双恨不得抠掉自己的一双眼睛,有眼无珠,忠奸不辨,简直白长了这么一双眼睛。
眼中幽光一闪,宁无双突然一下子冲了过去,扑到戴氏的身上:“姨娘……姨娘……你怎么了?”
却不想扑上去的时候,无意间撞了春妈妈一下,春妈妈手中正做着针线,这么一撞,细细的银针就刺溜一下刺进她的掌心,痛得她惊呼一声,吃痛的哼了起来。
宁无双眼底跳过一丝冷笑,叫了两声,见戴氏没应,眼泪都急的落下来了,猛的转身,抓住疼的脸色发青的春妈妈,使劲的摇着:“奶娘,奶娘,姨娘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春妈妈早就疼的抽气,也只好忍耐着回答:“小姐放心,姨娘昨夜未曾睡好,早上奴婢特意熬了安神汤给姨娘用,所以才睡的沉一些!”
又是安神汤!
宁无双心头一跳,越发觉得要好好查查这安神汤了。
面上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宁无双喘着气,道:“那就好,吓的我心都跳出来了。”
随即继续摇着春妈妈,娇嗔:“奶娘,这些日子你怎么不去看我?我都想你了。”
眼底却没有语气中的亲热,一双眼波仿佛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深谷寒露,虚渺又冷寒入骨。
张氏今日主动开恩,不就是想借春妈妈的口,说些什么吗?
针一半都没入春妈妈的掌心,痛的整个身子都发抖,宁无双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如同往常一样撒娇:“奶娘,你想不想我?想不想我?想不想……”根本不给春妈妈拔针的机会。
戴氏之前是当家主母,要主持中馈,手中的事务繁忙,春妈妈作为奶娘,照顾宁无双的饮食起居,对她百依百顺,时间长了,感情上自然亲近,再加上春妈妈的女儿红杏,也就比宁无双大五岁,两个人时常一起玩,与春妈妈的越发的亲近,今日这等亲热的举动也不少。
若是说之前春妈妈有些怀疑,现在也全没了,莫说宁无双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什么样的心性,她心里明白,就是光从宁无双半点不曾生疏的表现来看,也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来。
“好了,三小姐,你先放开奴婢,让奴婢将手心的针拔出来!”春妈妈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发出的声音却全是宠溺怜爱。
事情还未成功,她这个慈爱的奶娘形象就要继续演下去,不能让三小姐有一丝怀疑。
“针刺进手里?我看看,刺到哪里了?”宁无双像是被吓到了,豁然猛的推开春妈妈,一个用力过猛,却将她推的蹭蹭的后退了一步,差点闪到腰,心里恨不得将熊孩子一样的宁无双给猛打一顿,嘴里却笑着说道:“三小姐,别急,别急,老奴没事!”
刺进针的手,却悄悄的远离宁无双,生怕这个熊孩子一样的小姐,再弄出什么祸害来?
“没事就好!”宁无双冷眼旁观春妈妈咬着牙,忍着痛,将掌心的刺进去的针,血淋淋的拔了出来,心里暗自冷笑。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会好好的招待奶娘和红杏姐的,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女知道背叛主子的人,就该坠入地狱。
张氏母女恨她和戴氏,宁无双能明白,也能接受她们害自己,但是春妈妈和红杏,一直以来,她和娘从不曾亏待半分,为了一个妾位,为了那么点财物,就配合着谋害她们母女的性命,比起张氏等人来,宁无双更恨春妈妈和红杏。
春妈妈忍痛将针拔了出来,痛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宁无双眨着眼睛,又是心疼,又是抱怨的说道:“奶娘,上次不是说了吗?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针线上的事情,就莫要做了,你看,这不就伤了手了。”说着,使劲的挤压伤口,力气大的痛得春妈妈几乎喘不过气来,一个劲的说:“小姐,轻点,痛,轻点……”
宁无双不但未曾减轻力道,又加重几分,嘴里劝道:“奶娘,你忍忍,银针绣帕子,不干净,一定要将血中的脏东西挤出来。”
春妈妈鬼哭狼嚎了半天,一双手被挤压的发青发紫,宁无双这才松手,而春妈妈的手此时已经痛的没有感觉了,仿佛根本不是自己似的。
过了半响,直到掌心的痛感褪去,春妈妈才挤出笑,说道:“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姨娘疯了之后,这府里的人谁不上赶着踩几脚,之前厨房那边就极其怠慢姨娘,是老奴用姨娘的份例,再添点老奴的私房打点,总算是还能填饱肚子。现在夫人一再克扣姨娘的份例,就今儿个送来的这点,光是打赏厨房都不够,所以老奴才寻思着做些帕子拿出去卖卖,虽然赚不到几个银钱,但也能贴补些,姨娘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