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想起水月庵那些龌蹉事情,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法子虽然不错,但这庵堂却要仔细的选,一定要选个知根知底的。”
蓝黛笑眯眯的说道:“我外祖父家有位婶子,早年丧夫丧子,又不愿意再嫁,自行落了发,外祖母不忍她去庵堂中修行,特意在外为她修了一座庵堂,我娘与这婶子一向投缘,我就送娘去和婶子做伴,想来娘也会愿意的。”
自家的庵堂自然是最好不过,宁无双也不再说什么,毕竟这到底是蓝黛的家事,她指点一二,已经是越轨了,再说就有些讨人嫌了,朋友相处信任是一个方面,还要知情识趣。
蓝黛是个心急的,得了这么个好法子,又嘱咐了宁无双几句不要出门,多派人守着院子,若是有什么问题,就让人找她,她别的没有,手下还有几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丫头后,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宁无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缓缓的敛下去,美丽的眸子深处略过一抹若有所思……
因宁无双“病了”而代替她送蓝黛出门的云幽回来后,见到宁无双过于平静的神情,微微一愣:“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云幽充满担心的语气,宁无双扯了扯唇,轻声地说道:“你去将白嬷嬷叫来!”
云幽虽然不解宁无双为何要见白嬷嬷,却还是毫不迟疑的离开。
很快,白嬷嬷就来了,恭恭敬敬的给宁无双行礼,态度比之前真切恭谨了许多。
“白嬷嬷,说说京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吧!”
白嬷嬷一愣,随即深深看了宁无双一眼,知道她怕是听说了一些,也不瞒着她,不急不慢的说道:“最近京城沸沸扬扬的事情,不外就是采花大盗‘白郎君’,听说武功了得,胆大包天,连皇家郡主都敢下手,连皇上都惊动,五城兵马司都动了,可是到现在连‘白郎君’的影子都没见到……”
宁无双继续追问:“那你可发现那些被害的小姐,都有什么共同点么?”
白嬷嬷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回答:“被害的小姐,都是貌美,享有盛名的!”
“享有盛名?”
闻言,宁无双微微沉吟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确定:这就对了,果真如她猜测的一般。
“白嬷嬷,那你知道这两天,京城里哪位美人最出名么?”宁无双微笑着说道,但笑却未达眼底。
白嬷嬷似是不曾察觉到她眼中的冷意,只是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语气流畅的说道:“是小姐您!”
宁无双冷笑一声:“白嬷嬷,我看我这里庙小,供不了您这尊大佛啊!”
这话一出,白嬷嬷的脸色一变,却强自撑着,说道:“小姐息怒,奴婢不告诉小姐,也是怕小姐担忧。这院子有影三,影四守着,绝不会让‘白郎君’靠近一步。”
宁无双声音更冷:“奴婢?白嬷嬷,您哪里是什么奴婢?哪有您这样尊贵的奴婢,连主子的主都能安排。这样吧,您哪里来,哪里回吧,我这庙小,您还是回宣王府去吧!”
白嬷嬷此时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眼前对这位娇儿,是容不得她那些小心思的。
此时也顾不得体面,双腿一软,跪在宁无双的面前,磕头求饶:“小姐,都是老奴一时糊住心思,还请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眼前这小祖宗,是王爷的心头肉,若是自个儿被她嫌弃,就这样送了回去,王爷罚不罚倒在其次,日后在宣王府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原本白嬷嬷是想着宁无双年纪小,趁着名不正言不顺之时,先做些小动作,立下自个儿的威严,谁知道这位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一开口就要撵了她。
宁无双也不理会磕头求饶的白嬷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白嬷嬷的头都磕破了,她才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只此一次,若有再犯,就别怪我无情。”
她的身边是绝容不下这样为了自个儿的小心思,而枉顾她安危的奴才,若非白嬷嬷护过她,今儿个她连一次机会都不会给她,说到底,还是从心底瞧不上她。
也是,她一个不得宠的宁侯府庶女,外祖家又是罪臣,在白嬷嬷这样的老人心中,这样卑微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她们尊贵无比的王爷呢?
宁无双相信,若是今儿个换成南宫月,白嬷嬷早就一五一十禀了上来,哪里会为了自个儿的立威,而枉顾主子的性命威胁。
白嬷嬷得了宁无双的话,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起身,看了一眼端坐冷漠垂眸的宁无双,心头一颤,这种悠然自得上位者的样子,像极来自家的王爷,一样的冷漠,一样的不动如山,也一样的冷清决绝。
不说身份,光是这份气势,小姐就足以匹配王爷。
白嬷嬷轻轻的懊恼一叹:是她错了,看轻了未来的王妃。
这样的错,绝不能再犯!
宁无双看也不看她一眼,从椅子上起身向软塌走去,见她一副不想再搭理她的模样,白嬷嬷也不好再开口,微微的弓着身子,悄然的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远去,宁无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古井般深幽的眸子中涌现出阵阵的波澜……
她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鲜少抛头露面,虽说凤凰楼一事令她名声大震,但也是才情,与容貌无关,而金銮殿之事,别人也只会主意南宫月的张扬,可为何京城忽然出现这等关于自己貌美如花,绝世美人的传言,而且是在京城出现武功高强,专挑享有盛名的美人下手的采花大盗的时候。
若不是有心为之,她敢将自个儿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这世间除了张氏母女会如此费尽心思想要她的命,一时半刻,她还真没想到还有其人出来呢。
宁无双红唇微微勾起,眼底浸满了冰霜,透着摄人的寒气,心中冷笑:若真是张氏,这一次她就陪她玩个大的,希望到时候张氏还能有闲情在一旁看戏的心情。
几日后,宁无双“病愈”后,正陪着老夫人说话,四姨娘也在一旁打趣,顺便请示宁老夫人一些管家的事宜。
宁无双瞧着宁老夫人精神十足的模样,看样子对四姨娘的做法很满意。
也是,四姨娘事事请示,顺着宁老夫人心思办事,自然哄的宁老夫人开怀。
她早就说过,四姨娘是个会办事的聪明人,否则她当初也不会找她合作。
三人正说说笑笑的时候,忽然秋菊脸色微沉的走了进来:“老夫人,金玉良缘的大掌柜的来报,说金玉良缘失火了,请三小姐出去相商……”
宁老夫人当下脸色变了,猛的站了起来:“金玉良缘失火?损失严重不严重?”那可是生蛋的金鸡,里面更是有着无数珍宝,若是毁了,那宁家的损失就不是一般的大。
宁老夫人显然又忘了,金玉良缘不是宁家的,而是戴氏的陪嫁铺子。
秋菊看了宁老夫人一眼,摇头说道:“大掌柜的说火势极大,即使扑灭了,却也烧了西边的库房,损失……”秋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脸色黑的像锅底灰的宁老夫人,又偷瞄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宁无双,继续说道:“损失惨重!”
宁老夫人当即狠狠地怕了桌子,骂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库房都看不好,养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宁无双倒没有激动,也没一开口再追问金玉良缘的掌柜伙计的责任,反而出声劝了宁老夫人几句,又转头问起了伤亡情况:“秋菊姐姐,可有人员伤亡?”
“人员伤亡情况,奴婢倒不是太清楚,大掌柜没说。”
主子和主子之间的区别,就这么一句话就能听出来了,秋菊有些羡慕宁无双身边伺候的云幽和绿腰,有这么关心下人的小姐,想必日后日子定然不会差的,倒是自己,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老夫人却一个字不说,显然是没有将自个儿放出去的意思。
宁老夫人听得损失惨重,心都揪了起来,难过了半响,被宁无双劝解了几句,才又重新坐了回去,对着宁无双道:“金玉良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是随着大掌柜去看看吧!”三丫头是个实心眼的,这清点之事,还是交给自家的丫头,她才能放心。
宁无双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若有所思,点头应了下来:“那双儿先行告退了。”
大掌柜在偏厅候着,一见到宁无双就忍不住老泪纵横,跪倒在宁无双的面前,哭了起来:“三小姐,我对不起你,我……没守住金玉良缘……”
宁无双扫了偏厅的丫头,摆出一副阴沉的面孔说道:“你先起来,这事稍后再说,先随我回金玉良缘看看!”
大掌柜抹了一把眼泪,听话的站了起来,跟着宁无双身后往门口走去,再无人注意的时候,低低的说了一句:“三小姐放心,没有人受伤,贵重的首饰珠宝,也早就听从三小姐的安排,藏好了。”随即,又大声的自责起来:“三小姐都是我的错,没看好库房,也不知道惹了哪个杀千刀的,黑心肝的,居然派人来放火烧库房……”
宁无双给了大掌柜一个赞赏的眼神,想来很快老夫人就会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烧库房,到时候定然会追查到底。
嗯,自个儿一定会给老夫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自从得了蓝黛的消息,知道张氏的歹毒用心,宁无双就在思考,张氏既然想要借‘白郎君’的手除掉她,以她之前‘草包美人’的名声,即使如今不同往日,吸引力还是差了些,唯一的引起‘白郎君’兴致的方法,就是让他亲眼见见她的绝世容貌,而她最近深居简出,‘白郎君’想要见她除非夜探闺房,虽说她的闺房对某些人来说是菜园子,可是却也不是人人想进就能进的。
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她引出府去,方便‘白郎君’观看。
看来,张氏对她的容貌很有信心啊!
宁老夫人也不是耳聋的,自然也该知道外面的流言,若非大事是绝不会让她在这风头上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