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众人屏息期待的回应，只是一拳落实的闷声，这一拳声音太小了，小到稍后的观众都听不到，可对于等待了十年的回答来说，这声音又实在太大了。
一拳落实，姜辰不胜其力，倒飞而出，狼狈倒在擂台边缘，咳出血，脸色被上涌的血气染红。
不知过了多久，平静的演武场传来了第一道嘘声，然后是更多，接着是笑声，也是嘲笑他们自己，为什么失望了那么多次之后，他们又傻傻抱着一线希望。
原来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姜辰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而张逍已经背过身去。
这一场比试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醉林淋再强终究只是起手，姜辰连试探性的一拳也接不住，又如何迎接张逍的其他手段。
没人再看姜辰，以后也不会，所以也没人注意到姜辰的变化。
姜辰盯着沾着献血的右手，认真的看着，干燥的嘴唇被一丝血迹浸润，微微翕动，吐出一个字：“疼”。
一个疼字，他艰难的说出，然后竟是如此快意，久违的感觉。
他迷茫空洞的瞳孔起了一丝变化，似有一丝血色进入其中，带来一抹厉色。
十年，掩藏其中的疲惫荡然无存。
闪电之时，生灵隐匿，暴雨过后，春物萌发。
姜辰站在那，明明没有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换了一个人，没人知道这种感觉如何来。
他依旧狼狈，双眼却住着神灵，他依旧苍白，却藏不住其中荣光。
“接我一掌如何？”姜辰嘴角扬起，轻轻笑了起来。
姬有成激动得颤抖，十年来姜辰只有傻笑，只有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曾经的那股自信，小时候他无数次看过。
张逍回身，打量着姜辰，他也看出了哪里不一样，然后点了点头。
只见姜辰脚步右脚平移，竟是扎起了马步，双手放于腰间，随后认真推出右掌。
呼——
“如何？”姜辰淡笑。
“我输了！”张逍颜色复杂，轻轻吐了一句。
两人对话声音不大，却让演武场炸锅了。
如果这是戏剧，那么这绝对是今年最大的闹剧。姜辰明明只出了一掌，甚至是所有人都熟悉无比的九离式的第一式“不动如山”，而且两人隔了数米，更像是童稚给教官检验的一掌，然而张逍却认输了。
有人终于明白夜幽为什么会答应这场比试，原来两人早就串通好的，一定是这样，不然离族人人都会的“不动如山”竟然打败了二十式“醉林淋”。
先天之下，不会看到，姜辰一掌之后，张逍头发无风而扬，全身为之一颤的情形。
“姜辰胜！”裁判无奈宣布结果，就连他也不知道到底放生了什么，不过张逍已经走下擂台，不管如何，算是认输。
“抗议！抗议”
“假赛！假赛！”
之后演武场只有两个声音，先是前排的某个公子喊出，然后其他人重复。当然也有大约三分一的人选择了沉默，他们大多穿着练功服，或是麻布衣服。
“肃静！”金福运用内力，声音响彻全场，“比赛已有结果，不要乱加揣测。”
金福的声音让抗议的声音稍减，依旧有不少少年武者叫喊。
“不过战胜了一个外族的弟子，我们宗族的人可不服！”一个银盔战甲的少年跃上擂台。
“我们都还没输给他呢，他有什么资格参加年祭大选？”又一个黄袍少年跃上擂台。
于是更多的人效仿，转眼间擂台上已经站了十多个少年。
“胡闹，你们都给我滚下去！”金福怒吼，强大的气势让这些少年连退数步，却没有退下擂台。
“莫非福伯跟那小子是一伙的，刚才的假赛大家心知肚明，凭什么我们不能挑战！”站在最前的是一个手握折扇的青衣少年，束着头发，其名夜京，父亲在宗族排行第四，负责掌管账房，不过他却是资质平平，和姜辰一样只是后天初镜，平时游手好闲，毫无作为。
“就是，就是！”有夜京带头，其他少年纷纷附和，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金福明白这些少年都是宗族的二世祖，虽说实力不怎么样，可这一个个上来，就算姜辰有三头六臂也是不敌。他虽然是这次大会的主持，可这些少年也不见得听他的，就算族长来，他们也会“据理力争”，能命令他们的只有在宗族只手遮天的二爷。
突然姬有成跃上擂台，不过他却来到姜辰身边，冷声道：“你们这么多人，不介意我这边也多一个人吧，挑战不成，我们一起上怎样？”
一瞬间擂台上没了声音，开玩笑，姬有成是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先天高手，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就算这些二世祖一起上也不见得是其对手。
“这不是未来的外族族长吗，我们哪是你的对手。”夜京特地在外族二字上了加重了声音，斜着眼，一副轻蔑模样：“既然你想比，我们也不能落了气势，不过擂台上可是单对单，哪有一起上的道理，又不是小孩打架。这样，我后面还有大约两百个兄弟，那就一个个向两位请教，如何？”
“你……”姬有成气得说不出话，想不到他一向瞧不起的夜京居然如此无赖。
想让这些少年退让，其实夜幽是最好的人选，比起不讲理，又有谁比得上她呢？可是她说了不管就不可能去了又返。
连跑来帮姜辰的姬有CD急得满头是汗，可是姜辰本人却是气定神闲，丝毫不乱。
如果没有二爷的指使，这些少年如何敢嚣张的反驳金福。
“够了，你们只要胜了我，随便你们挑战，放心我绝不还手！”
声音柔美，人儿更美，令姬有成感激，姜辰侧目，来人除了夜无霜还有谁。
夜无霜是姬有成的未婚妻，安静恬美，话不多，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宗家二爷的女儿，她有一个桀骜不驯的哥哥夜无修。
夜无修我行我素在离族算是出了名，据说他向来不满父亲作风，对他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二人不合由来已久。大家很容易忘了，哥哥之下，安静的夜无霜骨子里也有哥哥的脾气，当初为了和姬有成在一起，她以死相逼父亲，此事已经被诸多人忘记。
无论夜无修还是夜无霜从来不会插手族内之事，前者更是发了血誓，。
“是爹要你们这么做的？”
“二小姐莫要让我们为难？”夜京皱着眉。
“那你们打败我再说。”
离族有两个二小姐，一个是夜幽，一个是夜无霜，前者高调人人害怕，夜京想不到低调的夜无霜也是那么难缠。当初夜无霜匕首扎进肌肤威胁父亲的时候，夜京就在旁边，所以他不敢妄动。
“好，我们撤！”夜京最终选择了退让。
不远****无修竖起大拇指，投来赞许的目光，不知是对谁的。
“无霜，谢谢你，让你为难了。”姬有成搂了夜无霜，目光透着柔情。
“别这样说，小时候我也很仰慕姜辰哥的，可惜那时候你们都不带我玩。”夜无霜故作幽怨。
姜辰低头沉思，似乎在想族里到底哪个小孩曾经叫无霜。
“欢迎回来，姜辰哥！”姬有成爽朗一笑，这句话他等了十年，说出来顿时轻松很多。
姜辰点头，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说：“你是夜二叔的女儿？”
从叫出夜二叔的向来也不会有太多人，所以以前的姜辰，不知道夜无霜也可以理解。
“姜辰哥居然认识我，真是太让我高兴了。”夜无霜眨着大眼睛，笑得很甜。
“其实你们两，并不太适合。”姜辰沉默片刻，竟说了这么一句。
姬有成想不到姜辰会如此耿直的蹦出一句，一时不知道怎么会回，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以为姜辰只是开玩笑说他们性格不适合。
原本威严的金福在闹剧中变得不那么威严了，他还是上台收拾这场残局，宣布姜辰暂时列入八人名单中，具体还要族长和族内长老商量。
另一边，夜幽才走出演武场不过百步，就听到里面传出嘈杂的声音，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衣裙、面容姣好的丫鬟。
“小姐、小姐，你莫要走得那么急？”丫鬟好不容易追上夜幽，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赢了？”
“谁赢了？”夜幽放慢脚步，却不回头。
“是姜辰。”
“哦！”夜幽脚步又快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