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二八,总是恨嫁。即使是三令五申地告诉自己无才无德无味无颜色,江雪瑶还是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春心。
其实,到了这个年岁,大多女子也已有了归宿,正是忙着做嫁衣裳。可是,江雪瑶这个桃树,却怎么也开不了一朵桃花。对于这个,江雪瑶也是着恼的很,恨不能办个比武招亲,好在这大千世界扒拉她那苦苦等待的良人。
说起来,江雪瑶的身世也不算太差,父亲虽然只是个五品文官,但是也是被称为“边塞明珠”的能人。哥哥虽是一介武夫,却也在军中摸爬滚打做了个校尉。更何况,家里还出了个被奉为神童的义兄徐子衿。如此家世,按理说怎么着也不该没人上门提亲,可是,没有就是没有,江雪瑶简直是要把脸都愁成个皱包子。
徐子衿进来时,正看到这番景象,还着实是吓了一跳:“怎么了?才几眼不见,你怎么这样了?”
徐子衿本不是边城永城人,八岁那年被拍花子的给卖到这儿来,刚好被江雪瑶他爹给截住。那拍花子的本想坐地起价,狠狠的敲上江雪瑶他爹一笔,可是他哪是塞上明珠的对手,两三句就败下阵来。最后,不但一分钱没捞着,还给官府砍了头。
自那以后,徐子衿就死皮赖脸的缠着江雪瑶他爹求收养,拳打脚踢都不跑,非要跟江雪瑶他爹学什么三寸不烂之舌。那时候家里不富裕,江雪瑶他爹实在是再养不起一个小子,可子衿又赖着不走,急的江雪瑶他爹赌咒发誓说打死都不收养子衿。只好到处托人找徐子衿的亲身父母,奈何得到的消息是子衿的父母已经命丧黄泉。
这一来,子衿先不说,江雪瑶他爹就先心疼这个孩子不已了。最后牙一咬、心一横,当机立断便收了子衿,从此,江雪瑶他爹、江雪瑶他娘、江雪瑶他哥、江雪瑶还有徐子衿一家五口便过上了天天喝粥的“悲惨生活”。
谁知这个徐子衿还真是个神童,身量还不及江雪瑶他爹腰高的时候,便把发家致富的小主意出的一把一把的,听得江雪瑶他爹娘一愣一愣的。最后,还缠着江雪瑶他娘非盘了个酒肆,天天背后给江雪瑶他娘支招,结果没过几年,还真让整个江家奔了小康。从此,徐子衿在家里的地位一跃千丈,江雪瑶他爹简直比疼亲儿子还疼徐子衿,一有点钱没想着给亲儿子置办身能看的衣裳,倒是先把徐子衿送进了学堂,还日日夜夜敦促着徐子衿的学业,要么说徐子衿是个神童,开蒙比别人晚,却是一日千里,不出三年,已经是个举人。高兴的江雪瑶他爹大摆筵席了好几天。
“发什么傻啊?”子衿见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江雪瑶不说话,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对于这个妹子,他一向是喜欢的,单纯、幼稚、没有心机,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很轻松惬意,可以有什么说什么。
江雪瑶回了神,面上一红:这天杀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老娘还能跟你说我是恨嫁了不成?
虽然心下尴尬,但是念及徐子衿现在可是她爹手心里的宝,江雪瑶还是道:“没想什么啊……”
子衿笑的促狭:“哦?当真是没什么?莫不是……”
“子衿!”江雪瑶只觉两颊红云,气血上涌,慌忙转移话题,“那个,你平日里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怎地这般闲,得了空儿来看我?”
子衿看她这般模样,心里估计约莫猜了个差不离,便不再逗她:“前段日子爹让我参加了乡试,今日放榜,爹忙着去看顾不上我,我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江雪瑶没等他说完,脑中已经开始想象她爹一把年纪是如何急不可耐一路狂奔的去看榜,不知怎的就想到以前子衿讲笑话说那个考了七十年都考不上的老秀才在放榜时候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一时竟觉得有些相像,她虽觉这般编排她爹实在是不妥,却是忍也忍不住的便笑将起来。
“你笑什么?”子衿虽知自己这妹子时不时地就会出些幺蛾子,但乍见妹子突然就笑起来,也是有些惊讶。
“没什么没什么……”江雪瑶连忙搪塞,“只是爹他如此着急,你这个正主儿却浑不在意的四处游荡,一时想起来,也觉好笑。”
这般正说着,江雪瑶他哥便急慌慌的冲进来,满面喜色:“快!快到厅里来!子衿你中了解元,听说连今年的判卷官都击节赞赏,外面一圈人围着给你贺喜呢!”
江雪瑶心里吃了一惊,她虽知道自己这个义兄天赋异禀,但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吃了一大惊。要知道,今年乡试的判卷官可是除了名的鸡蛋里头挑骨头,担任判卷官五十年来将所有的举子批得一无是处,尤其是那人喜欢的文风和徐子衿的文风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徐子衿居然能入了那人的青眼?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徐子衿看了妹子震惊的神色,嘴角一弯,勾了一个煞是好看的笑:“怎么样,你义兄不丢你的脸吧?”
语毕,也不待江雪瑶反应,执了她的手便往前厅走去。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但是,也是他报仇的日子。他发誓,今日定要让那人悔不当初。即使很多人都忘了那件事,但是他……徐子衿,绝对不会忘!
……
永城这个地方一直人不杰地不灵,别说是解元,就算是秀才都很少出。于是乎,今年解元花落永城,众人已是惊艳了一把。再加之边城这么多封疆大吏,却落在了一个去去五品文官的家,就更招的众人关注。尤其是,这个解元还是个传奇的神童,就更惹得江雪瑶她家门前人山人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所以,当徐子衿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二三十个姑娘便几乎是同时被家人塞到了徐子衿跟前。
“不要急不要挤,都往后退退!”眼看着妹子和子矜要被挤坏,江雪瑶他哥立马横在当场,虎啸一声镇住了场子。
江雪瑶本是不欲来当人肉夹饼的,只是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徐子衿牵了出来,再加之子衿高中不愿驳了他的兴致,所以虽然不喜这般喧闹,却也觉得不是不可忍受。只是当她看到学堂先生孟冲也在场,而且被众人捧在最前面时,才发觉心口微微疼痛,竟觉有些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