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们彻夜狂奔,不计其余,即使累得口流白沫也不肯停下。笨重的黑巨狼们也只顾喘着粗气,紧紧跟在后面。
鸡鸣了,野狼们仍在狂奔。钟离将军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寻找可以附身的地方。
一天过去,又是一夜。钟离将军他们要加把劲了,不知道野狼们走多远了。按说大白天的它们也不敢明目张胆成群结队地行动,所以,只要找对方向,是不难追上它们的。
但是,他们追到终南山深山里,野狼们的踪迹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怎么办?大批的野狼经过的地方不可能不留下踪迹,它们到底到哪里去了?
它们或许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它们会躲到哪里呢?仔细一点,它们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钟离将军指挥大家在野狼们消失的地方细细查看,要求大家务必找出点异常来。
大伙儿分头行动。
惨白的月亮发着迷茫的柔光,似乎要掩盖着什么,迷惑着什么。如果没有任务,真是个结伴享受静谧的好时光。韩虎不由得想到了乐葿,她除了轻浮些,本性上是不坏的,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不过,恰巧这一点是自己不能容忍的。也许这就是命运吧,离开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不管承不承认,在外时间久了,韩虎寂寞了。他叹息了一声,把乐葿从脑袋里赶走。没一会儿,她又钻到脑袋里来了。这是韩虎不允许的。他知道,只要不在意她,她自然而然就会自己离开的。况且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干枯的草丛里已经挤出了薄薄的一层嫩芽,旁边的石头被山风吹得很干净,刚好是两个座位的样子。石头底下向阳又背风的地方一朵小白花冒出来,戴在她……头上一定很好看……
没有野狼们的任何踪迹,它们是突然全部消失了吗?
父亲说过,如果你迷茫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要仔细聆听大地的声音。
韩虎小心地趴在地上,习惯性地吹了吹地面,侧脸紧贴着地面。有声音,果然有声音。是叹息?又似呜咽?不,再仔细听听。
还是那样的声音,连绵不断。是呜咽还是叹息!那声音竟然越来越熟悉,太熟悉了,那是父亲的声音!韩虎猛地抬起头,那声音消失了。
他把头再次贴着地面,那熟悉的声音再次想起,越听越心慌,越听越心疼。不好,家里出事了!父亲从来没这样过,肯定是大事,难道是生死之事?是谁呢?韩虎不敢往下想。这里是终南山,父亲不是在洛阳吗,为什么在终南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到了终南山?是有大变故吗?不会的,可能是陆敬叔叔在这里,父亲来看他来了。
韩虎安慰着自己,继续去寻觅野狼们的踪迹。
第二晚,那声音更悲戚。韩虎越找心越慌,他坚持不下去了,他要去将军那里告假。钟离将军说:“你的要求按说也不过分,你珍惜亲情并没有什么错。依照平时,我一定会准你的假。但是韩虎,这次不一样。这次任务关系到整个冥界的安宁。我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这次的任务每位黑骑兵都必须加倍努力,加倍谨慎。我希望你克服一下自己的私事,把这次的任务完成好。等任务完成了,你再去。”
“将军,我知道这次任务很重要。但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我怕去迟了,就见不到我的父亲了。”
“生死乃命中注定。就是你去了,也于事无补,该去哪里,自有他的命数。”
“将军,我不想再做让父亲遗憾,让我后悔的事情了。希望将军成全!”
“你拿定主意了?”
“是的,将军!”
钟离将军严厉地瞪着韩虎,那如电的目光照的韩虎满脸发烫,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服从军令,黑骑兵!”
韩虎扑倒在地,向将军叩头道:“韩虎求将军成全!”
“我带你不薄,为何我的命令你也不听?”
“将军对韩虎有救命大恩,韩虎铭记在心。这次还请将军成全,以后韩虎定当以命相报!”
“以命相报?你有几条命可以报?”钟离将军突然大声喝道。
鲍维他们几个听到这边的声音,纷纷过来,劝劝韩虎,又劝将军。
将军怒道:“韩虎,你要是还当黑骑兵,就得听我的令。不听我的令,就不要当黑骑兵!”
黄丰赶紧劝韩虎向将军认错,于思对鲍维使眼色,让他和黄丰把韩虎拉走。
韩虎推开了他们,自己站了起来。“将军,韩虎……要辜负您的期望了。您的大恩大德韩虎会永远铭记在心的。”说完,就要脱去身上的黑甲。
鲍维急道:“韩虎,你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顾兄弟们的情谊了吗?”
哥几个纷纷上前,阻止韩虎脱甲。
韩虎大喝一声“住手!”,哥几个迷惑地盯着韩虎。
“我会记住兄弟们的情谊……我这一走……有缘再做兄弟,无缘…。。就做陌路吧!”韩虎眼含泪水,说不下去了。
于思不舍道:“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乌隹道:“保重!”但韩虎从乌隹眼里看到了更多的关心。
黄丰手足无措,喃喃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不一直就是好好的吗……”
只有鲍维瞪着地面,闷不作声。
“韩虎!”钟离将军喝道,“你以为去了黑盔甲就不是黑骑兵了吗?铁城给你的一切你都要留下。”
“将军,我身上的一切都脱完了,乌木牌、兵器也留下了,还有什么?”
“还有你的鱼鳔皮!”
“将军!”“将军,不能啊!”“不能啊,将军,这样韩虎的阴气会慢慢耗散完的!”“将军!这样韩虎会没命的,将军!”众兄弟一下全清醒了,出乎意料的是乌隹先开的口,除了韩虎,谁也没发觉。
将军面无表情,对他们的话全不理睬。
韩虎听到鱼鳔皮,只想到了两个字:乐葿。她给自己穿鱼鳔皮的情景活灵活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是很远以前的事情了吗?不,那是昨夜里的事。
罢了,要了就了个彻底,了个干净吧。
韩虎拿起兵刃,把自己从头划到脚,慢慢从鱼鳔皮里退出来。
外面好轻了,韩虎怀疑自己踩的不是地面,试了好几次,才站稳。外面的风也好大,好像随时都能把自己吹走。
大家都被韩虎的举动惊呆了。连钟离将军也不例外,他最后的杀招韩虎竟然也敢破!他原以为韩虎会屈服,但自己小看韩虎了,看着现在的韩虎他有些后悔。众兄弟还没愣过神来,韩虎的冷静、冷酷震碎了他们的心,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拼凑起来。
乌隹,又是乌隹。乌隹把自己抱上鬼马,又扶着自己牵好马缰,轻轻说了声“保重”。他拍拍马背,好马儿嘶鸣一声,在黑夜里向前奔去。它要带自己去哪儿?对了,我知道。马缰在我手里。
兄弟们很快就看不见了,连站在高处的钟离将军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