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那是粘稠无比的黑暗。恐惧,那是绝望无力的恐惧。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红光出现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下一秒一个接一个的红光将这黑暗撕扯地破碎不堪。最后那点点红光逐渐汇聚成一片…
秦定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朗起来。清晨的阳光正对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夏日的闷热。车,还是那辆机械车。秦定扭头看向自己的右前方,那个保卫机器人正呆呆地坐在那里,过道旁的那个身影早就不见了。
“呃…那个美女呢?”
他尝试着询问保卫机器人,等了半天没见机器人有什么反应。秦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缓缓起身。透过车窗看到的是不停向后飞奔地田野。秦定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走向洗漱间。他知道,那个叫易生的女孩早已不见,要不是略有刺痛的后脑勺,以及腕表上超出上限的分数,他会以为昨晚的经历只是自己为无聊的路途所臆想出来的梦境。
等秦定再次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车内的内置音响提示着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要到了,路边也陆陆续续出现许多好奇的村民正朝着车内张望着。秦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即将到来的任何状况,在脑中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终于车子在一群低矮建筑群内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前停了下来,秦定慢慢走下车。乡野间的空气总是这么好闻,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嵌入人心。在小楼的大门口有一位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等着,身后是一队魁梧狰狞的警卫机器人。
“你就是小秦吧?来来来,里面请。”
中年男子看到秦定后很是热情,他快步走上前亲热地抓着秦定的手就要往里面领。
“叔叔你好,我是秦定。”
秦定略有局促地被中年男子拉进了大门里。很快二人上了三楼,走进了一间很是宽大的办公室里。
中年男人自称曹大壮,是曹家村的村长,生于2654年,今年46岁,也就比秦定的父亲小两岁。由于改造计划的实施,环境变得越来越好,人们的寿命也变长了,所以即使是年将半百的曹大壮看上去也就30岁的样子,那精神头站在秦定这个89年的小伙子面前也差不了多少。曹村长为秦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告诉他这片建筑群都属于村委大楼,一般出入都要请示的。然后又了解了一下秦定的情况,商定好第二天的工作之后,就让一位警卫机器人带他去大楼旁边的那栋为他安排好的职工宿舍楼。临走前秦定很是好奇地指着一直站在曹村长身后的一队警卫机器人问道:“曹村长,你怎么到哪都带着这些警卫啊?”
曹村长闻言略有尴尬地回道:“呃…这样安全。”
秦定对村长的回答很是奇怪,即使是在学区那会守旧联盟暴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夸张,他有些不以为然地想道,“这村子里能有什么危险啊,真奇怪。”
就在秦定即将离开的时候,曹村长在他的身后嘱咐道:“小秦啊,没事最好别出这片大楼,咱这啥都有。”
2700年,乡村与城市在硬件上差距并不是特别的大,差别就在所要遵守的规矩上。相对于秦定来说,其实他更喜欢乡村的那种空旷和自由。可矛盾的是,如今的他却又要把拘束与限制带到这片自由之地,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规矩与文明会让家乡更加繁华。来到曹家村的第一天,秦定就在迷茫与自豪中纠结徘徊,此时的他多希望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而现实的他其实正躺在555的房间里,等着被几个牲口叫起来上班。
第二天,秦定在一名警卫机器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村委大楼内的一个会议大厅,保卫机器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也跟在秦定的身后。会议大厅里坐满了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比秦定小不了几岁,他们都是即将去二级城市上学的孩子。秦定这星期的主要工作就是为这些年轻人讲解关于改造计划的详情。就如当初的自己一般,在得知手上腕表居然是一个监视器的时候,这些早就对秦定不耐烦的年轻人一下子暴动了起来,他们撕扯着想要将手上的腕表摘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直接起身要走。说来也奇怪,这个腕表自从戴上去之后就像长在身上一般,怎么拿也拿不下来,当初秦定也尝试过了。一切像是轮回一般,当初情绪激动的人,如今站在台上,秦定相信过不了几年这些情绪激动的人也同样会站在台上。所以说,人类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说不定咬咬牙就习惯了。
眼看许多人就要走出会议室了,秦定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们,心里暗暗吐槽:“话说,这个时候怎么放电啊,我也不会啊”。
这时候,保卫机器人慢慢悠悠地走到秦定的身旁,将一只手放在秦定的腕表上。然后,就看到那些年轻人的腕表发出淡淡的蓝光,紧接着一群人惨叫一声,瘫软在地上。
秦定有些惊奇得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又看了看那些摊倒在地上的人,然后很是惊奇地看着保卫机器人,“可以啊。”
保卫机器人没有理他,只是闪着蓝光的机械眼睛上透着出这样八个字,“工作时间,禁止闲谈。”
秦定对于这毫无情趣的机器人很是无奈,只得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人群,略有得意地开口道:“好了,现在我继续讲解,劝你们不要反抗哦。”秦定说着又伸手指了指还抓着自己手腕的保卫机器人接着道:“他可是十万伏特呢。”
“哔哔哔!”秦定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这群人,即使瘫软在地上也仍旧不甘心地扯着嗓子朝他怒骂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秦定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曹村长每次出行都会带着一队警卫机器人。实在是这里的村民民风彪悍,那些个年轻人不管男女,即使每天都被电击得浑身无力,依旧不屈不挠地反抗着,一点也不配合秦定的工作。这也使得原本计划一个星期就要完成的工作,硬生生的拖了一个多月了也没什么进展。每次看到那些年轻人几乎要喷火的眼神,秦定就觉得保卫机器人特别的顺眼,恨不得他每时每刻都拉着自己的手。
“快哔哔给我们把腕表解开!”
这天秦定刚走进会议大厅就听见一群人正冲自己怒吼,要不是改造计划在曹家村还没有彻底展开,不然就凭他们这样在公共场合肆意辱骂,就可以扣好多分了。所以说在任何时候,大部分的规章制度都得有绝对的力量去维护,否则人们都不会自觉得去遵守。秦定没有理会那些人,只是在门口耐心等待。就在暴动的人群就要冲到他的面前时,保卫机器人的手慢悠悠地从他的身后伸了过来,淡定地抓着是他的手腕,接着就是每天都会发生的电击,惨叫,以及谩骂。
“话说,你干脆直接把这招传给我得了,省的我老担惊受怕的。”
秦定牵着保卫机器人走进会议大厅的前台,看都不看旁边瘫倒在地的人群。他跟本就没有想过机器人会回应他,哪知身后传来一阵电子音。
“突发状况,滴滴,权限不够,进入待机。”
“啥情况?”秦定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阵阵杀气从旁边传来。
“你哔哔在电我啊?!”
一声怒吼,一个魁梧的身影就从地上暴起。秦定赶紧往旁边一闪,他使劲地摇了摇保卫机器人。
“你快醒醒啊,电他们啊!”
吼!啊!
这时,一个个身影陆续站了起来,怒吼着冲向秦定。
机器人被秦定摇得叮当作响,却没有一点反应,先前那人扑空之后马上转身又冲向了他,而周围的人也快速地冲了过来想要将他围住。
“妈呀~大哥啊!你想害死我啊!”
秦定见势不妙赶紧抛下了保卫机器人,撅着屁股从人群缝隙的中冲了出去,在其他人还没有将他围住之时,快速地冲出了会议大厅。
秦定边跑边骂道:“哔哔哔!这一个多月,我就出过村委大楼一次,差点没被他们弄死。这破机器居然在这时候失灵,想害死我啊,救命啊~”
一群被折磨了一个多月的年轻人在秦定的身后张牙舞爪地跑着,那个魁梧的汉子伸长的手臂,好几次都差点要抓住他了。说来也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周围到处都是警卫机器人,结果这次就像是说好了一样,连个螺丝都没有看到。秦定知道在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们抓住,然后就是深吞活剥,惨不忍睹。走廊里的一些标牌,柜子被秦定一股脑地向后甩去,这时的他恨不得自己会飞。透过走廊边上的玻璃反射,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狰狞地面孔,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曾经和魏格他们看过的一部叫做丧尸围城的老电影。
呼哧,呼哧。
汗水顺着秦定的额头滴落,紧接着被甩向空中,来自双腿的剧烈酸痛一直在他的心里蛊惑道:“停下来吧,跑不动了,没事的,他们不会乱来的。”秦定几乎都要停下来了,可是每次回头看到身后那些吃人的眼神,又不得不抬起沉重的双腿向前奔跑。
“你们别追了啊,我这也是工作啊!你们要报仇别找我啊!要死,要死,要死…”秦定试图用嘴炮感化身后的那群豺狼。要不是这一个多月他早已对这村委大楼的环境熟烂于心,故意绕圈才甩开些许距离。否则的话,就凭他的那宅男的身体素质早就被分尸了啊。整整过去五分钟了,秦定的肺就像一台破旧的抽风机,呼吸之间都带着血味。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奔跑的速度开始慢慢降低,人群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突然一个没注意,秦定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他几乎是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好久,预料之中的拳打脚踢没有出现,反而在他剧烈地喘息中,一丝丝熟悉的清香透过他略有疼痛的鼻腔传进他那起伏不定的肺部。他缓缓睁开眼,汗水混着灰尘将他的视线模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透亮闯进了他的世界。这一刻,眼前的人儿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温暖。
“同事,我们又见面了,我记得你叫秦定是吧?”一个略有英气的声音像是回荡在山间的古筝弦音,有力又不失轻柔地抚慰着秦定那颗快速跳动的心脏。
这一刻,秦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心动,可是他仿佛又一种错觉,感受到从那声音里透着一丝戏谑与心疼。
“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