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跟黄杨道长说相识的,两下行礼致意之后,国师将满手大包小包的补品搁在了桌子上,探头探脑:"大舅哥平素那样好面子,怎地水也不会浮?等他醒了,本座须得好好的笑话笑话他……"
我何尝不想他立时醒过来?
"国师,现如今,花穗见大师哥这个样子,很有些个不理智,若是一会三言两语得罪了国师,还请国师莫要跟花穗计较。"
"哎呀,为着一个大舅哥,何至于此?"国师凑到了床边,去端详着陆星河:"大舅哥给水一泡,越发肤白貌美了。"
阿芳一听是国师,眼睛转了转,忙行了礼,也就退开了。
但见国师伸出手戳了戳陆星河道胸膛:"大舅哥,妹夫来了,起来起来,干一杯可好?"
我立时捉住了国师的手:"还请国师莫要骚扰!"
国师的绿眼睛停在了我捉着他手腕的手上,另一只手立时不失时机的握了上来,浅笑道:"还是夫人头一次,这样主动,嘿嘿嘿……"
我瞪了国师一眼,将手抽出来:"国师这一次来的倒是快,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本座自然有本座的眼线了,"国师收了手,望着陆星河,道:"大舅哥也真是的,这一阵子,几次都险险要死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模样?"
"大师哥自然福大命大的,不必国师担心。"我答道:'也许马上,大师哥就能睁开眼睛了。"
其实,我很有些疑心,陆星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才成了这个样子?可是,能将他这样简单的推下去,世上有几个?
难不成,是他的熟人么?不会起疑心的那种熟人?
"大舅哥八成不能行了,"国师继续幸灾乐祸:"不过,本座不嫌弃夫人望门寡一次。你终究,也要是本座的人,本座早就知道。"
"多谢国师厚爱,不过,要说望门寡,也须得大师哥真的过世了再说。"我回过头去,苏沐川回来了。
苏沐川微笑着,两个酒窝深深的,做出一种十分苦恼的样子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大师哥近几个月来,可是越发的娇弱了,光是为他操心,便操不完。"
"二师哥!"我忙道:"二师哥回来了!"
"回来了,"苏沐川习惯的想揉一揉的我的头发,可是不知何故,手停在了半空,又落下来了,转头望着陆星河,道:"蓬莱上仙说这一阵子只怕太清宫不大安宁,教我紧着回来,不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国师一派十分失望的模样,道:"好不容易大舅哥安生了,本来想过来趁虚而入,二舅哥怎地又来多事?这日子,真真没法过了。"
"缘分天注定,国师听天由命就是了,"苏沐川笑容还是那么好看:"大师哥实实在在,可也不像是一个短命的,等一等,准就醒了。"
"是是是,"国师举起了手来:"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悉悉索索"只听墙边上,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想钻进来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鬼差戴着高高的白帽子钻了进来,满脸的不情愿。
"快点,快点!"后面还有一个声音像是在催他:"紧着走,办完事好回去了,哪里哪里都是道士,好生的麻烦。"
"咱不喜欢往这里来拿人,他们瞧得见咱,简直一点意思也没有,还得跟他们说好了,怎生怎生,要那人,麻烦也能麻烦死了的……哎呀,倒霉催的,这里带灵力,能瞧见咱们的,还不少呐!"那个先进来的鬼差抬头见了一屋子人,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孔可就更难看了:"老二,要不,咱们先回去吧?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勾魂,实实在在,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屁话,你干了这许多年,不曾明白'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么?'"第二个进来的鬼差戴着一个高高的黑帽子,两只铜铃大眼四下里溜了一圈,梗着脖子道:"本官执行公务,无关人等可不得干扰!"
勾魂鬼差?我的心像是给人剜出来丢进了冰窟窿里,又凉又疼:"两位大人,是,是来与谁勾魂?"
"你说呢?"那戴着白帽子的鬼差用手里的大粗锁链指了指陆星河:"除了他,还有谁!早该勾着走了的,不过没人乐意来罢了……"
"哎呀,此话当真?"那国师两只绿眼睛倒是闪闪发亮:"请便请便,大舅哥寿终正寝,可也是一桩好事,快请!"
那两个鬼差互相看了一眼,掏出了勾魂册,便要伸出了锁链冲着陆星河的脖子伸过去。
我什么也没想,自立时挡在了陆星河前面,两只锁链只得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那白帽子鬼差怒道:"你这是做什么?知道妨碍本官执行公务,是一个什么罪过么?不要因着你能瞧见了阴阳,便要仗着这个本事来胡乱搅害,出了什么纰漏,你担当不起!"
我忙道:"两位鬼差大人,有话好好说!我家大师哥还这样年轻,其间,可曾出了什么误会?说不准,不过是与我家大师哥,同名同姓的罢了!"
"屁话,咱是干什么吃的?如何会弄错?且名唤陆星河的,这方圆一百里,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那黑帽子鬼差掏出了一个发黄的小册子,道:"你瞧 ,不是他是谁?溺亡,溺亡!"
"我却不信!"我明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却硬是挡在陆星河前面不动:"但凡我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们把他给带了走!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就算你们要带着他走,我也一定会随在了后面!"
"你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国师蹙起了眉头:"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罪过?"
"我不管这是一个什么罪过!"我答道:'我早跟大师哥说好了,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要不然,鬼差大人,将我也一道带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