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是穿着这条裙子,被人送到他榻上,还有那番不堪入耳的话……
由于今天时隔几日再见路柏琛,又想到事关签约,她想着这种场合,无论如何都不能看上去让人觉得太过随意了,只是,她这回带的衣服实在不多,也没有几件适合的,于是就拿出了两月前在机场专柜里买的那条露背裙。
出门时,她在外面加了件呢子外套,正好遮住了那成片的肌肤。
只不过刚才包房的暖气开得实在太足,她实在热得出了汗,就在几分钟前脱掉了。
正打算着从包房出来,吹一吹冷风,就穿上,但刚才耽搁了一会倒是真的。
谨言收拾起眼里的失神,感觉到凉意,很快把大衣穿上了。
答应了下来,接下来,不可避免的和着他们来到了KVT。
这类的娱乐节目实在不是谨言擅长的,进来后,她就坐在位子里独自发呆,听着王婧抢先唱了两首歌,心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就跟一旁的路柏琛交代了一句,然后从位子上拿过包包,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白小姐。”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路柏琛喊住了她。
环境虽是吵杂,谨言却仍听到了声响,停下了脚步,“路总,有什么事吗?”
路柏琛站起身,走向她,眼神带着几分探索:“不开心?”
“没有,今晚和您聊得很愉快,只是时候不早了。”
谨言又再轻声补充了句:“我担心孩子在家里等着急了,所以要先回去。”
闻言,他点点头,“你一个人不安全,待会我一起送你们回去。”
谨言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打车的。”
“我送你。”他态度难得强硬。
“路总,真的不用了,”谨言对他绅士的做派很感谢,却是仍然执着,“我和王婧住的地方不顺路,你要来回送我们会比较麻烦。我到楼下叫辆的士,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了,很方便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再勉强,看了她一会儿,半晌,点头。
这是答应放人了!
谨言朝着他微微一笑,很快告辞离开。
路柏琛没有回到座位,站在门口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神情有异于任何时刻的柔和。
正微微出神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带着醉意的声音:
“路总!言姐!快,继续来唱啊!”
从大门出来,回温过后的S市虽没前两日阴寒,但深夜时分,仍是凉意入骨。
附近停着都是私人车,有人为了招拦生意大声喊她,谨言只当听不见,往远处走。
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很快就看到不远处闪着绿灯的的士车。
谨言伸出手来挥了一挥,车子随即停在面前,她打开门弯腰上了车。
刚上了车,就接到王婧的电话。
她说已经在车上就要到酒店,这才放心挂了电话。
看到的士车上的时间,已是将近十一点。
她拨了个电话到酒店,就听阿姨说小熊睡了,太晚,得赶回去。
夜晚的街头寒风呼呼,几乎没有多少车辆和人,出租车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些,她估计着还有一会就能到,就让阿姨回去了。挂完电话后,就看到四周的街道只有孤零零的街灯,只少许的店和酒吧之类的店开着。
到了酒店门口,谨言付完钱下车,刚走几步,就感觉一阵寒意。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怀疑别是要感冒了,连忙紧了紧大衣,又加快了步伐往酒店里面走去。
她走了几步,就听背后的司机在喊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去。
听到司机的话,她愣了愣,才发现手上空空的,原来是落了包包。
她心不在焉了一晚上,这会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拿过包包,对着司机道谢。
回到房间,四周黑漆漆的,这个时间点小熊已经睡着了。
谨言没有开灯,轻轻地脱了高跟鞋摆在一边。
量放轻脚步走进房间,不想房内的光景却和她想像的不同。
回到房里,只见穿着米老鼠睡衣的小熊,正趴在榻上,翘着两条肉肉的小白腿,双手捧着小胖脸蛋,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里的小黄人看,见谨言回来,立该丢下正看得入神的小黄人,小身子从榻上溜下去,跑得一晃一晃的,奶声奶气地喊:“言言!”
小丫头困得睁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心知原因的谨言心里一片柔软。
这一日的劳累瞬时烟消云散,弯下腰将小熊抱了起来,将她重新放回榻上,和她一起看小黄人。
小黄人还在播着,一旁已传来呼声,小熊露出一片白花花的小肚皮,睡去了。
谨言望着孩子甜甜的睡颜,莫名感到低落
其实,那天她对顾又廷说那番话,抱着很大的希冀,如果他能答应下来,偶尔来看望孩子,对小熊也许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情;再说了,小熊才四岁多,就算她再表达出懂事乖巧的模样,却还是会在言语里无意露出渴望父亲的意思。她想过再找顾又廷谈谈,但很快又否决了,明知谈不拢,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江臻白刚进屋,就听到楼下有声响。
她从屋子里出来,就望到楼下那高大的身影,“老二?”
顾又廷将大衣递过佣人,抬头望了她一眼,“妈,你怎么还没睡?”
“今天下午睡过,现在还有些精神。”
顾老夫人说着,就下楼来了,往他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正好你来了,我跟你说件事,过两天你侄女回国,你二叔要摆酒宴,当晚她男朋友听说也要来,就说让我们一家都去,当是家宴。老大身子上有重任去不了,老三还在夏威夷也不至于他了,你那晚带上你媳妇,和我一起去。”
管家听到声响,从房间里出来,走到客厅就见到顾又廷,脸上不禁露出几声欣喜,心想顾老夫人今天还在和着他说有些日子没见着他,这回人就来了,上前叫过佣人去休息,他主动拿过大衣,在一旁候着。
就听顾老夫人这样说了,身为孩子正常情况自然会顺着父母的意,说“好啊好啊”。
但……
顾又廷:“我手上还有几件事情要忙,等会就要赶回集团了,这饭以后再吃吧。”
他正一怔,刚要提起心,就见到顾老夫人闻言,果然面色骤变,一阵怒吼:“顾又廷,你好啊!你如今出人头地,一年比一年出息了,连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叔叔都不给面子了!现在又不是叫你干嘛,不过是你侄女好不容易回国,一大家子聚一起吃顿饭,你连个这点空闲都不肯抽出来?”
顾又廷毫不客气,讥讽道:“那是要丢下上十亿的项目,为了专门去吃顿饭?”
老爷子在时,顾老夫人就最怕老爷子这种不屑的语气,偏偏这个老二与他如出一辙,顿时气得从沙发跳起来:“你不要动不动就搬出集团的事情来唬我,我是不懂生意上那些乱七八糟,但你爸当年做的事情哪点会不少?不见得他像你一样隔三差五不着家,连一大家子聚个餐都挤不出时间来!分明就是你这人出息了,看不起人!你二叔算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说完,拿过桌上那烟灰缸就要朝那不卑不亢的身影砸过去。
管家这会正在一旁严防着他们娘俩又吵起来,见到这一大阵仗,
几乎是立时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抓住老太的手。
管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这个家里谁和老夫人在一起,他都不怕,但偏偏是二少爷和老夫人。
这俩人在一起,隔三差五就是这种火爆场面,可不就是性子如出一辙嘛?
一边想着,一边去瞧二少爷,只见他正稳稳坐着,看是不可能出声好言相劝,他忧心地朝着老人道:“老夫人,别气,别气,二少爷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在,如若不是真的迫不得已,少爷肯定明白事理的!”
老太一时气血涌上脑袋,随便就抓了个东西,这下定神一看是烟灰缸,立刻眉一皱。
但也没有立刻放下,管家又适当地劝了几句,她面子上下来了,这才松开手,把烟灰缸给管家拿走了去,面子仍是愠色:“明白什么事理!这几年娶了媳妇,你见他回过家多少回,每个月回来的次数用手指头都算得过来!不论在外面再风光,赚再多钱,不着家又有什么用!”
江臻白骂完,就去看自家二儿,心道,不孝子赶紧回嘴吧!
连怎么回应他都想好了!
等了半晌,却见那边的顾又廷一时无话,深深的皱起眉头,脸色阴郁,似是陷入沉思。
江臻白一看他如此,难得的反常,想到话确实是说重了,她一口气顺了顺,这才说道:“你有天大的事情要忙就去忙,反正我也不管不到你!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媳妇,叫她过两天晚上把时间空出来,陪着我去一趟!”
顾又廷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渐渐凝重冷峻。
过了会儿,也没有回答,他站了起来,淡淡道:“集团还有点事没忙完。”
这就是准备要走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说完后,顾又廷转身就走,留下客厅里呆了的管家。
还有气得眉心一跳一跳的顾老夫人,待找到个东西忍不住想要往他砸去,但是
再抬头,哪还有半点他的身影了!
到家时就已经十一点,再陪小熊看了半小时的小黄人。
谨言从榻上下来后,去了浴室漱洗,围着条浴巾出来时,已经是将近十二点。
正要去按掉房间吊灯的开关,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门铃响。
她微微一惊,正觉得愕然,就听门铃响了一声,不再响起。
又等了一会,仍是没听到声响,心里狐疑,还是走出了房间。
透过猫眼看出去,站在外面的男人,长身而立,不怒自威,
谨言紧张起来,急促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客厅里一片寂静,久久无声,只听得偶尔书页翻动的细碎声响。
三十分钟前,面对门口站着的男人,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乱了阵脚。
她知道他挑这个时间来,必定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无须理会,很快就回房了。
可却毫无睡意,于是挑了本书,来到客厅开了一小盏灯,看起书来了。
不知道看了有多久,外面一直没有半点响动。
白谨言看了眼时钟,下意识地合上了书,放在一边。
她从沙发上起身,拢了拢身子上的睡衣,穿上拖鞋,走到门口,再透过猫眼去看门外的人。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外面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但看之前,仍是抱着点忐忑。
只担心万一人还在,要如何应付?
这样一来,也知自己想的何止是一点点的多了……
想到这,谨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很快转身回了房间。
她以为这回能安心入睡,却是辗转反侧,无法静下心来。
十分钟后,无法定下心的她又从榻上下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随着门被打开,一阵浓浓的酒气弥漫进来,她蹙了蹙眉。
面前一片空荡荡,她正要将门关门,眸内陡然撞进抹人影。
就在门的右侧,难怪透过猫眼并没有看到人。
鼻端嗅着熟悉的男人味道,夹杂着浓重的酒气,闻得她直蹙眉,就见他睁着眼睛。
双眸明亮,睥睨着她,神情里慵懒倦怠骤变消失了,异常的清醒,“你去哪?”
“放开!”不理会他的问话,只皱着眉沉喝一声。
她一把推开他,被他更加粗暴蛮横的抓到怀里,腰身被用力箍住。
那手臂粗硕有力,勒得她连喘气都困难,更遑论挣扎。
眼见她被闷得满脸通红,他的手臂才稍稍松开一点。
谨言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身子还在颤动,别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男人神色一敛,问:“我问你,你准备去哪?”
她不理会,心里寻思着若是有人经过这里,看到这副景象……
顾又廷细细巡察她的神情,再看她愠怒地抿紧的唇角,见谨言似乎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
大掌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沉声开口道:“说话!”
饶是绵羊,被这头狼逼急了也会有脾气!
但门没有关,这里隔着房间的距离也不远,若是真吵了,只会吵醒小熊。
谨言捏紧了拳头,看着他反问道:“你要我说什么?”
顾又廷很缓慢很幽然的眯了眯眸。
“你正在气头上,能听得进话吗?你先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不然我怕等会在这里吵起来会太难看。”
谨言忍了半天,才努力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调整好气息,看着他静静的开口道。
顾又廷眉头一皱,语气更沉了几分,“我哪里看上去像在气头上了?”
谨言闭上嘴巴,又不说话了。
他这人性子本身就大,无声无息时整个人都显得不怒自威,令人看了畏惧三分;
更何况是喝了酒,又皱着眉,连声音都沉了几分,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偏偏死要面子,她也懒得理会……
两人沉默许久。
顾又廷沉吟半刻,看着谨言的目光中颇为复杂,半响,他先退让了:“孩子呢?”
似是想到什么,又接了句,“睡了?”
谨言抿了抿唇,等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今天多晚回来的?”
他脸色淡淡的,但语气颇有几分不悦,“小孩一个人在家。”
她一下噎住了。
前刻还有些愤然的小火焰,一下被浇灭。
想到从下午出门,就有十多个小时没在小熊身边。
她每日就只能呆在酒店里看着电视,偶尔她得空才陪着一起去外面玩一会。
想到这,心中感到酸涩,不是不愧疚的。
而这种心情,她在美国还没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到。那会儿,她每日朝九晚五地上着班,偶尔碰到加班出差,时间也没有这次来的漫长,又因为是一家人一起住,小熊有外婆陪着,偶尔还有家瑞带着她去玩,旁边还有邻居小朋友,聚一起能玩上半天的时间。
来到S市港城后,小熊身边就只有她……
谨言心思百转千回,好半晌,才定定道:“有阿姨陪着她。”
顾又廷神色微戾,他倏地将脸压下去,直逼近她白花花的脸,眸子幽深漆黑,紧紧盯着谨言。
谨言条件反射地就要往后躲,却被他捏住下巴不能动弹。
他定定望着她,直看的她心里越发地感到心虚。
看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你和路柏琛是什么关系?”
这种语气听上去实在太明显,又是这种语气,令人很难不明白他话里的暗示,谨言那点好不容易压下的气焰被他一激,立刻就燃起来了:“顾先生你不要想太多!我和路总是正常的生意合作伙伴!你诬陷我没关系,但路总是正人君子,你不要小人之心!”
“没关系?嗯?没关系他帮你那么大的忙!”
顾又廷也不生气,只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盯着谨言,一字一句道。
谨言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蹙了蹙眉,没有出声。
他又说:“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女人,除了商业的利益,要么是你这个人能让他获利!你是小学生,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他其实是在你身子上做一笔投资,帮的越多,要的更多。”
谨言心头一阵乱跳,张口欲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做销售的天赋,从做加入销售部门后,就处处碰壁,不喜欢碰到得理不饶人的客户,明明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那些人却仅凭一句话就否定,不喜欢在刁钻的客人面前低声下气,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挑剔的客人,不喜欢什么委屈都得咬牙吞下去……
但是,她却坚信只要坚持努力,总有一天,她会做到自己想要的事情!
就像这次这个项目,路柏琛给了她很大的信心,令她觉得努力就会有奇迹。
可是呢,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她想起之前的怀疑过路柏琛的用意,但那时候听他一番话,她很快就推翻了心中那不耻的想法,可是如今提起,又不免开始怀疑,忽然,又想起一月前,她本来要回到美国,但那时候总部态度执着,要她留下来。
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路柏琛指名要她去洽谈项目……
想到这里,谨言身子发软,脑子混乱一片。
谨言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无所不能……”
她一觉,从混浊的思唯里回过神,瞪眼看他。
他浓烈深邃的双眼与她对视。
湿热的呼吸打在脸上。
“啊!”走道突然发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哥哥姐姐,我们才十七岁呢,你们要不进房里继续吧?不要教坏小孩子啦……”
另个女孩比较胆小,赶紧去拉朋友的手,“哎呀,羞死了,别说了,我们还是走吧……”
“哥哥,我们很困耶!能不能让个路让我们过?”
顾又廷见她吓得身子直抖,眼里渗出几分笑意,健壮的臂膀一伸。
径直往房间里走去,一只脚去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