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家瑞进房看见行李,有些不理解,“怎么不一起明天回去?”
不得已,谨言只能找借口,“工地有些事,需要赶回去,你在这多陪妈一天。”
家瑞也不再说什么,她这回一个人回去。
想到那边现在的情形,更不可能带小熊回去,却也是正好让她陪着白母。
她拿着行李从房间出去,小熊正在欢快的蹦跳着小舞,白嫩粉红的小脚丫踩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她心里暖软,上前与小熊说了几句话,她先是拉着脸,后面想明白了,又笑呵呵的跟要出门的谨言告别的招了招嫩嫩的小手
历经十五个小时,从机场出来,直接打了车子往过医院去。
病房里没人,她找到小护士,却被告知他已有好些日子没在医院里住着。
她接下来又寻到了顾林集团,他没有在医院,也许是来集团了。
来到八楼,白谨言走进总经办,由于是年后,总经办里正是忙碌一片。
接待的人看到她,上前询问有什么事。
谨言望着她道,“我找顾总,请问他在不在?”
“顾总出去了,你预约吗?如果有的话,你坐着等会。”
白谨言无计可施,那人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只能坐下来等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仍是没有见到人。
谨言从集团出来,很是凌乱烦恼,静静走了一段路。
她拦了辆车,默然地坐在车中,起先一颗心的注意力仍是放在手机,但是随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她的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随着熟悉的景色如数映入眸子,那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全都历历在目。
这里曾经是她新婚第一天就住进的婚房。
这里曾经是她除了家人之外,另一个定义上的家。
谨言看着那熟悉不曾变化的房子,一时恍惚,却也又带着复杂的愁绪。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她走下车去,一直到门口,按了几下门铃。
无人回应。
她在门口等了会,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你在哪?”
整整八个小时,眨眼就将近凌晨了。
她仍是在门口徘徊,站得酸了,就随意坐在地上,头靠着窗。
耳边是隔壁邻居隐隐传来欢笑声响,落在耳里有明显的落差。
又见暗然的夜空开始飘下毛毛细雨,虽不大,但带来了股寒流,她拢了拢衣服。
正昏沉间,听到了脚步声,她以为是有人隔壁邻居的人。
可而后那声音越来越近,她求证地抬脸望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顾又廷,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谨言一时有些失神,他身子上穿着件蓝色毛衣,整个人看去少了几分压人的气魄。
但是那份锐气还是一分不减,神情并没有那么憔悴,比她想像中要好许多。
这样的他,让她松了口气,可也略微不安。
谨言望着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他瞧过来,打量她,随后视线停在她脸上,“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坐在地板上?”
谨言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脚有些发麻,轻轻说:“我不冷。”
顾又廷依然是面无表情,嘴角却紧抿着,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白小姐,你回来啦?”
一时气氛有点僵了,林时启只能出来暖和气氛,“什么时候回来的?”
谨言点头,“嗯,早上刚到。”
寒暄了两句,接下来就进到了屋子里,林时启问,“白小姐,顾总睡衣放哪?”
谨言应,“衣柜倒数第二格。”说完,又说,“还是我来吧。”
林时启点头,虽不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也能猜到俩人关系缓和了不少。
过了一会,她道:“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时启看了眼顾又廷,并没有异议,就点了点头,出去,轻轻带上门。
谨言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半晌,小心翼翼的挨到他面前,握着他的手,仿佛有满腔的话要说,又怕一开口就会哭,使劲地将眼泪眨回眼眶里去,最后只说:“你……想吃什么?”
家里什么也没有,最后还是叫了外卖。
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谨言还没有从这次的事情里回过神来,魂不守舍的拿着筷子,饭没吃几口。
她想到前两日一家人还和乐融融在一起吃饭,又怎会料到此刻凄戚的气氛。
忽又又想到他这些日子不知道是如何过来的,眉头紧蹙,须臾间,心里酸疼,一口菜含了许久。
顾又廷倒十分淡定,自顾自得进食,脸上没有什么异常。
而且看上去胃口极好,吃了两碗饭和一碗汤,看了她一眼,夹了块肉到她碗里。
她有些反胃,仍是在他的注视下吃下了,又勉强吃了半碗饭,他才满意,推着转椅进了卧室里。
谨言看着那两盒满满的饭被吃的所剩无多,松了口气,然后又是叹息。
她下意识往房间方向看去,就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似乎正在打电话,语气听上去一如往常。
她抿了抿唇,再看那唯一剩下的半碗饭,没有半点胃口,开始收拾桌子。
许耀华这些日子被家里的事缠身,头痛了几日,眼见四处风平浪静,亦无收到那边有半点动静,静等了近二十日,仍是没有消息传来,便也放下心来,开始把心放回公司上,今晚也是二十天以来第一顿饭局。
吃到一半,家里来了电话,他朝众人一笑示意,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那边急道:“老爷,出事情了!雨晴被警员带走了!”
许耀华一僵,愤声质问:“你说什么!”
“老爷,刚家里进来好多警员,无论如何都要带走雨晴。”
“借他们十个胆都不肯抓我许耀华的女儿!”
依他在港城的地位,根本就不信有人敢动他们许家的人。
“我也是说,无论如何得等你回来再定夺,可那些警员说雨晴犯了谋杀罪,一秒也不能拖延,把我和霆禹拉开了,直接就把雨晴带走了!”那边的妻子哭得泪眼花花,平常的蛮横霸道在这刻都化成了无助,不停地说这回怎么办。
这半个月里,都没有一点动静,他以为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可是唯一没有料想到的,原来对方却是在他松懈的时刻,反将他一军。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啪!”
过了片刻,他打了个电话,却是别人接的,他问:“郑局呢,我是许耀华。”
“许总,郑局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让我替你转达!”
他不敢置信,愤然的挂了电话!
此时的许雨睛,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她没想到怎么会突然就抓到了警局。
室内,面前有一个警员盯着她,替她做口供,身后有两个警员守着。
许雨晴苍白着一张脸,浑身颤抖,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
尔后,有一个警员开门走了进来,目光锁住她。
然后,就听他喝道:“许雨晴!我们现在有人指控你买凶谋杀!”
许雨晴先是错愕惊讶,接着反应过来,立刻从位子跳了起来,很快被人用蛮力按回了座位上,她嚷道:“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买凶谋杀!你们不要乱说!等我爸爸来了,他会让你们一个个在港城呆不下去!我没有杀人!我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你们立刻放我出去!”
那警员却不像以前般敬重许家人,更大声喝道:“许雨晴,配合我们做笔供!”
声音喝得她一抖,面前的人凶神恶煞,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她一下意识到不对劲。
不会的,不会的……
爸爸呢?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把她从这里接出去?
她死都不肯合作,只说道,“我要见我的爸爸,我要见我爸爸。”
警员不理会,只黑着脸让她合作,态度生硬没有半点客气。
“我要见我的爸爸,我要见我爸爸!”许雨晴仍是坚持,整个身子死死抖着。
他在里面讲了半小时电话,谨言没有进去,打理起许久没有收拾过的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里面没了声音。
她将最后的沙发擦净完,去端了盘热水,进去房间里准备给他擦澡。
“我绝不放过他们。”
走到门口,他语气狠决,挂断了电话。
谨言一怔,再看他顾然自若,气定神闲。
她上前将热水放在桌上,蹲下半身子在他面前,替他把鞋脱了。
他望了一眼她,而后将目光望向空冷的窗外。
这晚顾又廷早早就关掉了电话,洗漱后便上榻。
隔了近六年,俩人再次在这张榻上相依而眠,他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谨言来之前,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一直到了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热熟悉的男人气息围绕着她,侧边的身子贴着他健硕有力的胳膊。
她正要闭上眼睛,一只大手伸过来覆在她的小腹上。
黑暗里,虽仍是默默无声,谨言侧过脸去观察他脸上的神情,感觉得到他面部的柔和。
第二天中午,许耀华给上面的人打了几通电话,那些平日里不时寒暄的人,如今却是个个将他拒之门外,他正沉着脸,心情尚未平息,电话铃声响,他接起,急急说道,“许总!大事不好了!全港城没有一个律师肯接这单官司!”
许耀华愤声,“全是势利小人!”
那边不敢出声,他沉了沉气,问:“大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那边人的说道:“给了好处,又好说歹说疏通了一上午,才终于答应让见下面。”
换作成处,如何需要这样低声下气?
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情!
拘留所里边,许雨晴正缩着身子,忽然望到来人,“爸爸!你终于来了!”
许耀华见她十足落魄,也不同情,无法压下的愤怒:“你做的混账事!”
“爸爸,我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买凶杀人?那个人不是我叫的!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真的没有!爸爸!你快让他们放了我!”许雨晴言语激动,浑身打着颤,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许耀华厉声喝:“不是你杀的?人会指证你?混账东西!”
“我没有,爸爸,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么容易就死了,我明明……”
她那没有半点愧色的态度,令许耀华更是恨:“你闭嘴!”
许雨晴一番话噎住,就见他转身要走,赶紧喊:“爸爸!”
他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你做好心理准备。”
从警局出来,回到许宅,正焦头烂额的妻子瞧见他,立刻迎了上去。
“耀华,雨晴呢?你怎么没把她一起带回来?”
许耀华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出不来,这事闹大了,上面的人全盯着了。”
“怎么会这样?那个什么局不是和你很熟吗?你叫他帮忙……”
说到一半,就见许耀华瞪了过来,恨声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女人瞬时凝声,不敢再言语。
吃完午饭,谨言收拾好碗筷,准备去阳台晾衣服。
客厅里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一接起,不待那边说话,他道:“许小姐最近可好?”
谨言听他声音有几分愉悦,不禁顿住,只见他神情不变,语气和顺。
那边便颤声开口:“出了这事,不是我们所愿!我一向敬重你爸,自然也欣赏你!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我想跟你谈谈这个案子的事情,你现在有没有……”
她走过,不经意看到他神色变化,已不复先前的神情自若,面部异常郑重肃穆,她抿了抿唇,仍是走开了,往阳台走去,顾又廷见她身影渐行渐远,收回目光,发出冷冷的声音,“我现在没有时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