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院的小厨房里熬着东西,齐瑶因为饥肠辘辘,来寻点东西充饥,毕竟一梵每日送来食物都是僧人的清粥小菜,齐瑶的味蕾早已被宫廷御厨养的刁钻,一两顿还好,时间久了,难免会想吃点其他的,纵然没有荤腥,重口的也行。
见着灶上有煮着的东西,高兴非常,打开一瞧,先扑来的就是刺鼻的味道,什么东西?她捂着鼻子用筷子搅了一下,似乎是各种药草。从毕太医和曹神医那知道点皮毛,其中三七,川芎、当归、红花是简单的活血化瘀的药材。相修受伤了?她第一反应是因为相修救自己造成的,是解蛊受的伤?还是在和刺客打斗时受的伤?他既然一声不吭。
齐瑶计划只在生院逗留一日,毕竟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可是,她又担心相修的伤势,只是她不知道伤在何处?他不说,她便不问。还有绝院,会传出轻微的练剑声,也能看到有人影走动,究竟住着何人?一梵小师父说他曾见过宫里的一位老太医来过,他认识那人,当年雪灾之时,曾来过慈安寺救死扶伤,他是太医院的孙太医。
一梵送来晚饭离开后,齐瑶将饭菜亲自端去给相修,敲门后半天才听到相修在里边问道,“什么事情?”他并没来开门。
“一梵师父拿来了饭菜,我拿来和你一起吃。”齐瑶回答。
“姑娘自己吃吧,我不饿。”相修语气平淡。
“可是,你中午也未吃东西,而且你还……”齐瑶本想说受伤,但立即意识到此人性格怪癖,应是不想她知道,“那我将你的饭菜放在门口,你记得饿了吃。”
齐瑶放下食盒的同时房间里的灯突然熄灭了,她张开了口,欲言又止。
回到房中,齐瑶也灭了灯烛,她并不是准备睡觉,而是偷偷从窗户溜出,摸黑穿过瀑布下的河,直奔绝院而来。
这处院子的构造和生院一模一样,两间卧室紧挨着,里面亮着灯,厨房在西面,有灶火还在燃烧。齐瑶先进入厨房,看了看灶台上的东西,凌乱不堪,有个壶药罐里还煮着东西,漂出来的味道和相修的药罐里味道相似,都有点苦涩。
这里住的又是谁?也是个病人?那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否则,孙太医怎么会出诊。
齐瑶从厨房一跃上了房顶,沿着连接的房屋,小心翼翼靠近邻近的卧室。她掀开一片松动的瓦片,看见一身着红衣,面裹红纱的女人来回走动,捣鼓着一些汤汤水水和一梵师父拿来的与生院一模一样的饭菜,最后端去床前放下,道:“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吧!”。
这声音悦耳动听,似曾相识,齐瑶想不出在哪听到过。
女子将清粥递给一个人,齐瑶看不清楚,微微移动了身子,想调整角度,这时屋里冷冷的传出男子的声音,“谁?”
齐瑶飞向黑夜,落入院中,她不能让人逮住,否则怎么给一梵和相修解释。等她脚刚站稳的同时,也已敏锐感觉到身后一阵凶猛的杀气袭来,齐瑶不敢面对来人,微微动着耳朵,忖度着自己怎么才能尽快摆脱追捕。她弯身先躲开来人,攻击那人的下盘,待那人被迫后退,回到卧室门口时,齐瑶奋力冲向院门,只是那红衣女子已站在门口,持剑对着自己,“什么人?”
齐瑶稳了稳身子,在她面前停下,红衣女子已经看清楚了她的面容,眼神里带着诧异,恐是认得自己。事已至此,总不能和她动手吧,毕竟自己失礼在前。本想道歉,那女子已收起诧异的目光,将剑挽在身后,先道:“你来绝院干什么?相修先生没告诉过你,这里不能来吗?”
她语声里没有责备,和刚才的目光一样,充满着诧异。
“无意冒犯,只是随处走走……”齐瑶无意冒犯是真,可这事的借口她自己也圆不了。
“你来到这,相修都不知道吗?”红衣女子的诧异更添几分,“他可是绝世高手,千米之内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感受,难道……”红衣女子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她直奔生院而去。
齐瑶茫然失措,但心中却增了几分沉重。千米之内都能感受到动静,那她来绝院,相修是知道但未阻拦吗?不,看红衣女子慌张的样子,应该确认相修不知道自己来绝院,那不知道的原因只有一种,他伤情严重!
齐瑶紧跟红衣女子回到生院,相修房间门口的饭盒已经被红衣女子的衣角打翻,里面的汤汁慢慢渗出,流了一地。
这时,齐瑶看见相修也如同那个饭盒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一滩血围着他蔓延开来。
“先生!”红衣女子微微摇着相修的胳膊,试图叫醒他,但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跟着动了动,她停止晃动,他也跟着停止。她转过来看了一眼齐瑶,对着她说,“姑娘快去烧些热水来吧。”
虽然见过很多大大小小的场面,但此时,齐瑶还是愣神了片刻,才匆匆去了厨房。从小到大,宫廷里的生活都是要什么有什么,齐瑶没生过火,在厨房手忙脚乱,试了好多次才点燃灶火,又来来回回去河里打水,当水都倒入锅中时,刚点的火却全息灭了。她又陆续去生火,嘴里祈祷着,“求求你别灭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等她准备将烧好的水端给相修时,遇见红衣女子正送一男子离开生院,从背影判断,是绝院的那位男子。从他们的表情动作来看,应该是来看相修的伤势的,但那人并不像大夫。
红衣女子送走男子后,回身对齐瑶道:“辛苦了,给我吧。”
“先生怎么样了?他是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吗?要紧吗?”当红衣女子准备接过她手里的一盆水,齐瑶死死拽着,趁机问道。
“他不是受伤!是蛊毒!”红衣女子眼神中透着不忍,“死里逃生!”
齐瑶手一松,红衣女子握着盆沿的手也未使劲,只听咣当一声,脸盆砸入地面,里面的水洒在二人的裙角和鞋上。
红衣女子似乎在强忍这一种情绪,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无奈,她不慌不忙地道:“先生需要静养,姑娘明日还是回家吧。”说完她拾起脸盆,重新去厨房打水去了。
齐瑶回到房中,在镜中发现自己满脸漆黑,想来也知是刚刚生火时蹭上去的。她心不在焉地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心里也终于清楚,那日自己遇刺不是中了迷烟,而是西蜜余鳌将军下的蛊毒!
次日一早,齐瑶来到相修房前辞行,本想亲自道谢,但总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就在门口放了一封信。出生院时,遇到红衣女子。相修救他,与她有恩,她却夜闯绝院,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昨日不是有意私闯绝院,还请姑娘包含。”齐瑶抬手深深一鞠,“姑娘怎么称呼?”
“红衣。”
“红衣姑娘,绝院那位先生是懂医术的对吗?一梵师父说太医院孙太医常来看他,想必少不了医术交流吧!不过我来的这几日却未见孙太医来过。我家与孙太医家有些渊源,等回城后,我便去他府上,请他来一趟。”齐瑶这些话说的和那封信里写的差不多。
“不必了!”红衣一口拒绝,“姑娘身份特殊,回去后,最好当自己从未来过这里,也从未遇到过我们。”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齐瑶问道。
“解蛊一事都差点搭上两条命,怎么能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是谁?”红衣毫不客气,只是她直言的语声并未让人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解蛊为何会搭上两条命?齐瑶不解,但她也不开口问红衣,因为她打算回宫亲自调查。余鳌为何突然来行刺下蛊,这之间无非和青芽儿有关,又或者青芽儿一直在齐都,相修要想快速彻底解蛊毒,就必须找到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