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魏国要派人来祭奠齐笑的国书,齐瑶本来不以为意,今日恰巧赶上独孤秀大火烧了两国舆图,她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曾心中暗暗发誓,要直取魏国国都,为了她的父王的心愿,为了兄长,为了相丘,更为了能结束从未间断的战争。
可是,看到兄长和相丘还活着,她的这种意识突然没有那么强烈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是意志不定,还是因为自己善变。
听李信奏报,彭辰因独孤秀重伤,冲进府中将白容与请了去,齐瑶第一见闻彭辰做事没了主次,请走府中的人既然都未征得她的同意,不过,白容与是谁?是先王,是兄长,他都愿意,齐瑶早已忽略了彭辰的失礼。
齐瑶与独孤协一起去了彭辰府上。白红衣在为独孤秀包扎伤口,白容与等人在后院里坐等着,彭辰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会在独孤秀房门口停个片刻,试图探听里边的动静。
齐瑶来的时候,都和白容与说了好几句话了,彭辰才意识到,忙过来行礼。但突然又跪在齐瑶面前,严肃地道:“长公主,此次是秀儿过错,公主若要怪罪,彭辰愿代她受罚。”
齐瑶此来并不是问罪,她其实是想问白容与,自己该不该坚守自己曾经的决定。不过在白容与不想表明身份之前,她不知该如何询问,但彭辰这一跪,齐瑶灵光一现,她屏退下人,道:“我们都知道独孤秀的真实身份,难保她不是故意而为?”
“公主,秀儿单纯,痢疾时,秀儿没了之前的记忆,今日之事完全是无心之过。'”彭辰语调激动,整件事情似乎是他亲生经历一样。
“魏国递来国书,说是要祭奠笑儿,而此时,舆图被烧……我不能不多想啊!”齐瑶偷偷注视着白容与的表情,果然,他开始说了话:“公主与大人在草民面前说了这等大事,草民还是先行回避。”
齐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先生治好了为儿的腿,我信先生。”说完她去扶起跪了良久的彭辰,“只是如今,我想取魏,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白容与听到这,不自觉地道:“这么多年,公主对魏国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为什么对西蜜没有?”
“西蜜因溟度将军相丘,已经俯首称臣数年,依照当时的盟约,西蜜每年都会进贡,而我们也愿意低价将树木炭火卖给他国国民商人,一直以来西蜜都规规矩矩,两国之间未出现任何恩怨与矛盾。”彭辰抢了齐瑶的话解释道,最后又绕回自己想说的,“公主,我们与魏国之间,恩怨太深,但独孤秀,必定是一个不明厉害的孩子。”
“你放心好了。”齐瑶拍拍彭辰的肩膀,“将军这么多年任劳任怨,此番是第一次为了他人求我,纵使天大的罪,我也愿意不计较。”
“臣谢过公主。”彭辰喜笑颜开。
“不过啊,这魏国来使,着实让我头疼。”齐瑶假装,顺便用手挠着脑袋。
“最近是多事之秋,公主当注意身体。”白容与劝道,“齐国与西蜜各自独立,却能和平多年倒是省心。魏国之事虽伤脑筋,不过啊!取而代之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草民在坊间听说,先王齐阳其实有着一半鄙国血统,说当今长公主之所以执政,就是因为鄙国人内乱造成的,依草民看啊,取一国地方易,取一国民心难啊。”
齐瑶陷入沉思,其实她本以为,白容与是想南下拿下魏国的。
“先生有此见解,倒让彭某心生佩服。”彭辰侃侃而谈,“彭某对战魏国数次,我的弟兄死伤无数,为国捐躯他们个个都觉得死得其所,可当年江志忠叛乱,我有兄弟那时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比起外战,那次内乱更让人痛心百倍。”
“草民只是觉得,不管是战是和,伤的都是百姓。溟度将军当年不忍齐国边境生灵涂炭,只是想把伤害降到最小,没想到能维持西蜜与齐国多年的和平,还真令人敬佩。”白容与感叹。
“可惜啊!天妒英才。”彭辰也跟着感叹。
这简简单单的聊天里,已经解决了困扰齐瑶多日的难题,她毅然决然的应了魏国国书,同意魏国来使祭奠齐笑。
拒人与千里之外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何况那还是一个国家。
不到三日,魏国特使就进了都城,齐瑶本欲派齐洵先行接待,可听闻顾孟泽已经去安置魏史,并且已经祭奠过齐笑,便作罢。
顾孟泽其实不是赶着这趟差事,而是卢特使是随行之一,他拿着顾孟泽曾写给魏国先王独孤豪的书信相邀,顾孟泽很清楚自己目前还不能得罪魏国特使。
顾孟泽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也不是很怕,毕竟,卢至全还在他刑部大牢关着呢。
驿馆门口,他们似是为什么事情僵持着。
此次魏使中以一位名叫单和的人为首,卢特使只是随行,他也听命于单特使的安排。
这位单特使,非常年轻,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皮肤白净,举止温文尔雅,说话慢吞吞的,能让人感觉到一丝老成。
此刻他就是想了好久才说:“侯爷以前能做,现在依旧可以,我们拿双倍玉石交换。”
“单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事本候做不了主。”顾孟泽推诿道。
“侯爷,您真做不了主吗?”单和目光如炬。
顾孟泽躲避他的眼神,“本候知道,贵国这几年被困在一方之地,因地势原因,本就缺粮少食,如今因阴雨连绵一月,摧毁田地,多处塌方,举国上下都在水生火热之中,魏王无奈才以祭奠之名前来求和,即是求和,单大人应亲自询问长公主,而不是问本候,至于你要的粮草和草药,何不一并说与长公主。”
“当年侯爷与我魏国先王往来密切,我们只知魏国侯爷才是富庶之人。”单和话里透着威胁与讽刺。
顾孟泽咬咬牙,依旧笑着说,“此话可万万不可这么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齐王的,齐王如今不在,那边便都是长公主的。”
话里话外,都能感觉到这个单和故意抓着顾孟泽的把柄,试图想要挟他,顾孟泽不敢现在和他翻脸,但是他内心已经翻腾,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了。
离开驿馆后,他在驿馆门口停留了一段时间,似是思考着什么,最后对着高竟问道:“你可知道这单和到底是何人?”
“听说是魏王亲自挑选的使臣,至于他的来历,还不知道。”高竟回答。
“此人留不得!”
高竟靠近顾孟泽一步,小声说道:“是要……”但也没把话说完,而是用手在自己脖子上笔画了一下。
“你去办,别留下痕迹。”顾孟泽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