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玉印给漠儿变了身厚衣服,让她换好。玉印御剑带着漠儿出了结界离了小岛向东部大陆而去。玉印仙术奇高,“仓及”剑快如流星。
他们飞得很高,大海仿佛都小了些,俯瞰海中错落分布的小岛,就像大大小小的山石。身边是雪白的云,漠儿伸手想要摸摸,可云儿像水一样流过指尖,它比水更轻柔,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样在空中飞了许久,快到大陆边时,已是夕阳西垂。数目庞大的海鸟正纷纷归巢,漠儿看到如此宏大的场景,惊呼不已。还好玉印已经隐匿了形迹,与周围而言没有他们的存在。
这一路行来天高海阔,美景连连,漠儿也忘却了烦恼,迷醉在沿途的风景之中。玉印飞得极快,转眼已到大陆上空,大山连绵不绝,好景不断。
天色渐暗,一切不再分明。
漠儿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没有灯的夜晚!”
“咕咕……”漠儿肚子抗议了。玉印这才想起漠儿还未成仙,不像自己饭可吃可不吃。他找了个小城,隐身落入城中,找了个偏僻的所在,收了仙气显露人身。嘱咐漠儿别乱讲话,带着她到了闹市找吃的。
可是好比乡民进京城,那样不稀奇!
漠儿比那乡民还夸张,什么都新奇,什么都喜欢,林林总总哪样见过?初时还忍着,后来这也摸那也瞧,不管是吃的、玩的、房子、车马、男人、女人……管它安全危险,摸得摸不得,见着就摸,指着就问。
“这好端端天仙式的娃娃,竟然是个傻子!”
小城不大,这一夜漠儿成了大家的风景!男女老少成群结队看热闹。各自猜想,议论纷纷……
玉印修为再高,也给羞得满面通红。
漠儿把众人当趣事,众人把漠儿当稀奇。
直到深夜还围着不散!
玉印实在是失了耐性,使了个定身法,再抹去了众人记忆。在饭店里拿了些吃的,带着漠儿飞离了小城,到高山上落脚。
高山顶上凉风习习,玉印生了堆篝火,两人围坐火边吃着东西。漠儿好不兴奋,不停的说着今日的新见识,根本没有注意到玉印的不快。
玉印耐着性子听着,不忍扫了她的兴致。想漠儿不知羞不懂礼,不识一物不知一事,应该从何教起?
天明,玉印叫醒漠儿:“我们晚些回家吧!”
“嗯?……”
“爹爹想带你游历人间,你也需要好好看看学学。”
“好呀!”漠儿欢喜异常。这会儿新奇的新事物比什么都有吸引力,急道:“我们走吧!”
“先等一下,爹爹还有件事跟你商量。”玉印拉住漠儿,道:“漠儿这个名字可以改改吗?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爹爹,你要叫我什么?”
“子非,玉子非,好不好?”
“子非……子音?”
“是的,虽然现在你是我的女儿,爹爹还是希望你能记住你的亲娘……也记住你娘的是非对错,学会分辨孰是孰非。你觉得可好?”
玉印并没有讲完他取这个名字的另一层用意—子是子音,非是封飞。玉印还希望她记住父亲,只是不想惹她不快,没有说明。
“好,我听爹爹的。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会记得爹爹的话。以后我就是玉子非了。”
“好,子非,我们走!”
“嗯!”子非拉着玉印,两人手牵着手欢欢喜喜的走下山去。
一路上子非问这问那,就是遇上个樵夫也要绕着人跑几圈。幸好有前车之鉴,玉印早已把自己和子非隐去身形。
玉印就这样带着子非一路闲游,就算是买东西吃,他也只是自己显露身形。
又过了十多天,子非比较习惯周围的一切,渐渐的懂得了人世间的生活方式。玉印这才和子非一起显露身形,骑马游玩。
他们朝着昆仑阁的方向前行,玉印带着子非游历。看人间的名胜古迹,讲人间的林林总总,尤其爱讲那些品德高尚的历史人物,有意无意的教导子非明白是非善恶。
这一路停停走走,转眼已到初夏。
教者高明,学者聪慧。这半年的时光,子非已经把人世了解了七七八八,仙魔两界知道了个大概。
这天,太阳炙热,路上行人全无。玉印两人走在林间大路上,突然听到一个小孩哭喊救命,声音极悲。玉印拉着子非朝哭声飞去。
树林外一片茶山,一个半人高的小女孩在茉莉花间奔跑,山路难行,她所谓的奔跑只能算是边摔边跑。
玉印飞到小女孩身边拉住她问道:“怎么了?”
小女孩衣衫褴褛,满头乱发,小脸儿花花,一双大黑眼全是泪水。
“我娘,我娘……”小女孩满眼惊恐,也说不明白。她指了指山顶,转身向山上跑去。
玉印拉着她的手使了法力助她前行,小女孩带着他们翻过山头,转了两转到了一个山崖下。
山崖下用几个竹竿支着个矮矮的草棚,一面靠崖三面透风,里面躺着一位瘦骨嶙峋的女人。
玉印远远看到就知她没了呼吸,已经离世。
小女孩并不知情,跑过去扑到母亲身上边哭边摇。
玉印抱开小孩,使了个法术,遮了草棚,变出她母亲的幻影。空中她的母亲穿着端庄,轻声唤她,笑盈盈的告诉小女孩自己要离开,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她,陪伴她,叫她不要害怕。
小女孩似懂非懂,止了哭泣。
玉印右手轻扬,小女孩母亲的幻影缓缓飞向天空。玉印叫子非把小女孩带走,他则安葬小女孩的母亲。
子非将小女孩带到远处的小溪边,替她梳洗。溪水洗去了小女孩脸上的污迹……
子非瞪圆双眼看着她,倒吸一口冷气,诧异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大声的叫道:“爹爹,爹爹,你快来呀!”
玉印听到子非异常的叫声,飞身而来,两孩子回头望向他。玉印一看,惊呼道:“天啊……”
眼前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小女孩除了肤色要暗一些,根本无法找出其它差别。她们不是简单的相似,是完美的相同,连子非眉间的水滴型红印都有。
这事真是让玉印这个活了好几百年的仙人也啧啧称奇了。
这是怎样的缘分!?
玉印和子非都看着小女孩,小女孩年纪还小,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她拉了拉子非,奇道:“你们为什么不动了?”
子非道:“妹妹,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你看……”她指了指溪水中平静的水湾,两人一起望去。
小女孩这才明白,瞪眼看得出神!
玉印问小女孩道:“这里就你跟你娘吗?你还有其他家人吗?”小女孩摇了摇头。玉印又道:“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只有我娘跟我。”
子非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指了指旁边的茉莉花,道:“我叫茉莉,因为我娘喜欢茉莉花。她还叫我茉儿。”
“啊!?”子非惊呼,她诧异之中,还有几分伤感。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孩子,还有与自己相似的名字和经历。她道:“以后你做我的妹妹可好?”
茉莉一知半解,愣愣的看着子非。子非望向玉印,一半求助一半是请求。
“她还小,可能不懂。你们如此有缘,爹爹也愿意收她做女儿。”玉印问茉莉道:“你娘亲现在不能照顾你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做我的女儿,让这个姐姐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茉莉还是愣着,不说一句。
子非急道:“我爹爹是仙人哦,快拜见爹爹,这样以后你也可以做神仙了!”说着,自己跪地叩头,急切地示意茉莉跟着做。小孩都爱模仿,茉莉跟着叩头叫爹爹。
这叩拜礼也是最近子非在凡间学的。
茉莉就这样被哄着认了爹爹,有了新的家人,她还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不了解自己即将走上完全不同的一生。
玉印三人聊了很久,茉莉话不多,什么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玉印反复询问,对于她的身世也只是略微了解。
茉莉几乎不知道母亲的事情,连基本的名字年纪也不清楚。不过还好她知道自己的年纪。她的年纪远远超过了她的实际个头,已经八岁了。
茉莉和母亲一直在流浪,后来也许是茉莉的母亲生病了,今年春天开始就住在这山崖边。
除这些再无其它。
子非同情心泛滥,怜惜的搂着茉莉。
玉印也颇为心酸,他替茉莉母亲立了墓碑,碑名画上了茉莉花替代,又移了几株茉莉花载在坟前。唤来茉莉和子非,一起叩了几个头。
拜别离开,茉莉没有多少伤感,她成长的每一天最重要的就是填饱肚子,她的心智一如她的个头,成长得太慢。
玉印带着她们到了附近的城镇,给茉莉买了些换洗的衣物,然后找客栈住下。
到了夜里第一次离开母亲的茉莉哪里习惯,直哭了半夜,子非也边安慰边陪着哭……
折腾了许久,俩孩子好不容易才睡去。
玉印替俩孩子盖上被子,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