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九天之下汪洋之间有三块大陆分处东西南三个不同地域,一般按所处地域称它们为—东部大陆、西部大陆、南部大陆。它们之间互不相连,相隔遥远,连接这三大陆的是茫茫大海。
大海之间散落着大大小小各色岛屿绝少有人触及。
这其中有一个小岛隐匿东部大陆的西南方遥远的无人海疆。
岛上是一片仙景,纯白的沙滩在岛的四周与海相靠。只能说相靠,因为那汹涌的海水已经高出沙滩数十丈,如一道高墙直立,旁边分明是透明的空气,然而奇怪的是,无论海水如何狂躁却只能不停的冲击着、拍打着,一次又一次始终冲不破。
岛内依然是平静安宁,风轻云淡。远离沙滩的地方,似汉白玉堆砌的山,山上七彩斑斓,好不好看,各色奇异的树、花、果点缀其间,山间还有数条小溪,或急或缓流动着不同色彩的溪水。整个小岛就像一个艳丽多彩的大画布,而里面的各种植物与溪水竟然都飘着异香,植物仰头可以吃,溪水捧来可以喝。
原来这独特的海岛在一个结界之内,它已经独立于此过百年,无人知晓。就算是经过此地的仙佛魔怪也无一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似乎是一个无限美好的存在,遗世独立。然而对于岛上的小人儿却是另一番滋味……
小岛的最高处有一棵粉色大树,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大树的枝桠上。她紧紧的抱着树干,看那个头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然而她已经在这儿生活了上百年。
她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这岛上甚至连一只会动的动物都没有。她是怎么打发这漫长的岁月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用黑洞般深邃的眼睛看着那袭来的海水,眉间一颗殷红的水滴形美人字把如雪的肌肤衬得更加苍白,漠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心情的变化,只有轻轻抖动的手指透露着她的紧张!
远远看去,她白皙的皮肤与洁白的裙衫连成了一体,黝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长过她的脚跟,从树桠直垂地面,很美、很静、很空灵……
她美得太过出尘,静得太过不真实,仿佛不属于这世间一般!
她最擅长的就是发呆,好比现在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站了多久……
其实她已经无数次遇上过这样的情景,有的时候还会有海龟出现,不知有多少是她看着长大的,可是那些海龟、鱼儿都看不见她,无论她怎么动,怎么引诱都是无用。
每隔一段时间海水就会发发狂,不过时间一般不过三五日,最多也没超过十天,然而这次已经快要四十天了,一天比一天更猛烈,更加吓人,更让她恐惧的还有心中莫名的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她摸了摸眉间殷红的像雨滴的印记,那是她几十天前她母亲所中。
有回忆似乎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虽然那不过是母亲片刻的停留还有她漠然的脸上透彻骨头的寒冷,想到那眼神小女孩儿不觉打了个寒战。
即使是如此酸涩的回忆,她还是会无数次的想起,至少可以用来打发这数不清、熬不完的日子!那苍凉的一眼多少可以让这万年不变的日子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好久好久了,那个宠爱她的母亲离开后,加上前些天一共只出现过两次,没有再跟她说过一句话,更没有再抱抱她……
泪无声的落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不知道在离这儿万里之外,是她的母亲子音在翻天搅海……
波涛翻滚的大海上,仙道魔妖凌空而立。
数以千记的各色上仙、修仙者正包围着不到百位妖魔精怪。
这被包围的妖魔中领头者就是子音,她的身体四周散发着浓浓的紫**力庇佑着四周的跟从者。
他们在这海上已经激战数十天,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仙者、修仙者被子音及从众打得灰飞烟灭,这片刻的对峙不过是为下一次更猛烈的厮杀等待良机。
上仙的领导者是地处西部大陆的秘境风云阁封清子。他抬手拂过右肩上撕裂的伤口,衣衫上的破口消失血渍隐去。
面对眼前的这个魔女,封清子不至一次的沮丧过,甚至是绝望过,可是为了风云阁,为了封家的仇,为了三界众生,他不得不咬牙坚持!
封清子从未遇上过如此厉害的对手,她的厉害不只是那已臻化境的法力,还有那让人看不懂的架势!明明她的跟从已亡十之八九,明明自己这边仙人越来越多……
子音依然淡然,仿佛这些前来的人不过是送来供她杀戮的。事实上她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面前仙者再多,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减掉自己的跟从。她所在意的是玉印会不会来。
玉印是东部大陆秘境昆仑阁的阁主,他仙法极高,三大陆里以他为最。
他若来了,自己才是九死一生。子音不觉笑了笑,痛苦、无奈还是期待?她也不知道。
子音在等待,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纵是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纵是自己知音老友,终究已是仙魔有别。她知道玉印不会任由自己毁灭仙界。此时子音还真有些好奇,以玉印那优柔寡断的性情还能忍多久?
子音知道玉印会来,在盘算着他几时会来;封清子在急切的盼望他来,却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玉印你真的就这样糊涂!只记得与魔女的情谊,不记得与封飞也曾称兄道弟?不想与这魔头为敌就任由她毁天灭地?”封清子在心里反复的责怪,却是无计可施。他招呼一声,众仙者各提法器就要出手。
“且慢!”天际间一个灰白身影御剑而来,快若惊鸿,清雅飘逸。仙界公认的仙法第一人竟然是位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容颜俊美,气质优雅,即使面露愁容也让人觉得从容自若,平静安然,仙气淼淼。
子音收了魔力,四周紫气尽消,好友相杀总还要了结前情。她走近了些,颇有兴致的看着玉印。
玉印万分无奈,没有看子音。先向封清子及众仙者拱手施礼,再回身看向多年不见的友人,一时百感交集。想多年前那出脱凡尘、明丽动人的仙子,已坠入魔道,戾气满身。
玉印痛惜、可怜、悲从中来,想要挥手擦拭子音脸上的血污,子音将头一扭,冷冷道:“你擦的完吗?”
“何苦非得如此,是一人负你,不是……”
“够了!”子音一声怒吼!眼中全是愤恨与厌恶,那浓浓的杀气扑天盖地而来,虽然那人早已被她折磨而死,恨却不曾减少哪怕一分一毫。关于那个负心人的一切,一点一滴都不要听到,不要想起!
玉印心中长叹,他希望子音能回头,即使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还是想挽回,因为今日子音的堕魔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玉印不甘心的继续道:“放下吧,跟我走!”
子音好笑,转而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是你的大中小玉儿打打架,小孩子玩家家吗?你看看这四周,这过百年的积怨……对了,对了,这些里面不光只是为他封家出头,他们中还有多少是为了我那半部天书而来!”
子音越发怒火中烧,魔性更重,又是一阵狂笑,五官因愤怒而扭曲!
玉印的耐心极好,他没打断子音的狂笑,或许以为她发泄出来以后,可以更冷静的交谈。待她笑声止住,道:“你应该明白就算到现在我依然视你为知音,不想与你一战。”依然语调平和。
子音又是一阵狂笑,笑声尖厉刺耳。她真的很想笑,这玉印有时真是幼稚得可笑!
玉印不去听她的笑声,他的眼神透过子音飘向远方!
还记得在易山之上初次相见,仙鹤池边抚琴对饮,天地之间逍遥同游……有多少畅快欢乐的时光,为何非得弄到这般地步?!
哎!能怨谁呢?
往事历历在目,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介绍她与封飞相识,那么现在她依然是自在的仙子,也没有这累累杀戮……
“你是觉得对我有亏欠吗?”子音看穿了他的想法,恨恨道:“悔之晚矣!”
玉印摇头道:“是的,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你今日既来,就已经是要与我为敌了!我也不怨恨于你,不过既然你欠我的,就答应我一件事。”
玉印道:“什么事情?”
子音道:“放过他们,让他们走。”
“好!”玉印不加思考便一口答应下来,既然来了,今日便是死战,是了结。是自己毁掉她的人生就用这个愿望还吧。何况仙魔相杀多年,何苦还要徒增伤亡。再则这些妖魔离散了子音也难成大患。
于是对一众仙者,道:“我知道大家相斗数年,各有积怨,可冤冤相报何时了,希望大家今日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日后若再为祸,我必带头险恶。之前的罪责由我一力承担,众仙者中有不服的有仇怨的,待今日事了,尽可找我。还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众仙者面面相窥,一时无人让开。玉印拱手道:“拜托大家了!”他这诚意相求,别的仙人可以不理会,当中昆仑阁玉家人不能不让,那些素日里与玉印交好的也不好意思不让。
三三两两的渐渐让出一条路来。
子音下令让众手下散去,众妖魔面面相看,没有离开。她身旁侍从妙语不舍道:“主人,我们不一定会输,妙语要与您共存亡!”
子音怒斥道:“胡闹!分得清楚孰轻孰重吗?都速速离开,好好的找地方躲藏起来!”
妙语还欲再言,子音怒目而视,妙语只好咬咬牙,带头走了。
仙人们都知道这些大战中冲杀出来的妖魔个个都是法力不俗,若是这次放过,天高海阔尽够他们躲藏了,有些仙者缓缓退出,欲要追踪。
子音发觉,又道:“玉印,请约束下众仙者,不要尾随行卑劣之事,一日足够。”
玉印朗声道:“想众仙者都是坦荡荡的君子,不会行迹卑劣。”
玉印环视众仙者不怒自威,那些原本要追踪的仙者也只好按兵不动,总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行迹卑劣”。玉印又道:“谢谢各位给玉印薄面,只需静待一日。”
封清子看着玉印对子音言听计从,直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以他太了解玉印了,知道阻止不了,只能干看着。
众妖魔三五成群向子音鞠躬作别,渐渐散去。
子音诚心道谢道:“你这一天的恩情,我自会还你。”说罢,右手轻拂,空中出现了汉白石桌和两张石凳,石桌上还有酒壶酒杯。子音嘴角一扬淡淡一笑,将酒斟满,示意玉印落座。
玉印面色依然从容,心中却是连声叹息,淡定落座。两人举杯自饮,各自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
大战,还需一日。
众仙者也闲下来,各自聚在一起,或饮酒,或下棋,或是打坐养神,只有封清子和为数不多的封家子弟时不时看看他俩,没法完全放心。
狂燥了数十天的海水渐渐平静,一弯新月从海边升起,海水轻摇泛起银光。
那些仙者的神兽也放松下来追逐嬉戏,它们唤来七彩祥云,把天空打扮得梦幻迷离。
眼前的景色就这样突然间变的祥和温馨,美的让人心醉……
夜渐渐深了,不少仙者支起仙灯,海水飘起一层薄雾,让灯光月光都变的朦胧。
子音细语道:“我本以为永远都会在这样的美景里,快乐逍遥……”杯中酒仰头饮尽,声声轻叹,已然薄醉。玉印手指轻扬,子音脸上衣衫上的斑斑血污随即消失。子音道:“你这又何必!”嘴角再度扬起,笑得轻蔑又苦涩。
玉印望着她依然绝色的容颜,好想一并拭去那份哀怨。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拿出一只玉笛,道:“也不能白饮了你这难得的万花酿。”说罢欲吹。
谁知子音突然厉声道:“姓封的,你们给我滚远些,不要时不时的拿那样的眼神望我。明天自然有人替你们出头。”
突然之间,气氛再度变得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