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景元年春,万物复苏,百废俱兴。
新皇即下令,征召数十万民工于旧城修建行宫,一时间引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本应作为家中主力的壮士只得东躲西藏,像毫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羔羊。
许是上天听到了百姓的呼声,没过十日,整个旧城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袭击了,若说曾经还有些百姓愿意居住,如今,更是荒凉一片,再无人烟。
这一阵狂风也敲醒了被登基冲昏了头脑的新皇,新皇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猛地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赶忙率众妃嫔前往神庙,自我反省。
说来也怪,自打这一回后,旧城连日降甘霖,早已灰尘掩面的旧宫殿被冲刷一新,朱墙碧瓦,甚是壮丽,毫不逊色于新城,被杂草覆盖了的土地也重新暴出了嫩芽和花骨朵,这个曾经的御花园像被铺上了一层色彩斑斓的毯子,鹅暖石铺着的地面也透着雨后的晶莹,整个明宫焕然一新。
景帝甚喜,百姓也乐呵。
“早就听闻这神庙的神处,原来竟是真的。”
“是啊是啊,听说是这神庙里的神仙曾经助我们世祖打下了这万里江山呀,现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想想,这神仙可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真万岁呀。”
“嘘,瞧你这话说的,小心掉脑袋,依我看哪,神仙固然神秘强大,但终究比不过与我们同为凡人的人皇,生老病死,他们天界的神仙是一点都感受不到的。”
“你这种拍马屁我们可不认同,想当年我老祖宗那一辈的时候,正值上一朝代的末年,那位人皇,真叫个毫无人性,天理难容哪,你说说,要不是神仙派世祖来,哪还有我们。”谈起他老祖宗的那一代,那位拿着卷书的小兄弟就满脸的愤怒。
见小兄弟动了怒,另外三兄弟也静默了,只是这个茶馆却并未因这四位的安静而安静下来,反而是越来越热闹了,这大概就是人的天性,对某种信仰总是执着好奇的。
“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啊。”
默默喝茶听他人议论的四位结拜好友压根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凑近了一个人,而且听这声音,像是一位老者。
“有时候,凡人不一定就能够称之为人,神仙也不一定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的,凡事皆有一个衡量的标准,都有一个底线,若是跨过了界限,凡人就有可能变成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就像你们刚刚谈论的那个人皇。”
四人闻声望去,果真是位老者,他负手而立,苍颜白发,隐隐有仙风道骨之感。
四人暗道,这大概是位见多识广的尊者吧。四人站起身,向老者作揖。
老者向他们回礼,起身时,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眉心一皱,复而又舒展开来,淡淡一笑:“看来小丫头有了个好的归宿啊。”
四人听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句,皆是狐疑地互相对视,不知道他此话是何意。
老者淡然一笑:“无事,小兄弟们继续聊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向门口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诶?
消失!?
本欲坐下继续畅聊的四位忽然猛地拍桌而起,如果他们没看错的话,那老者还没走到门口就消失了?
莫非……
那老者是位神仙!?
四人再又回想起老人说的话,俱是恍然大悟,皆俯身朝着老者离去的方向行了几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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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旧城的明宫再现昔日光彩是件喜事,那么,对于渝州百姓来说,渝州首富方家千金的降临便也是件喜事。
渝州百姓虽不知道方夫人何时有的身孕,但是有千金这事是绝对错不了的。
据说小千金刚出生的时候,就只大哭过一次,后来就不怎么哭闹了,就是安安静静地睡着,醒来的时候,两只大眼睛骨碌碌的,很是可爱,看见人的时候就咧嘴一笑,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的,就像月牙儿似的。
方家的长子对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妹妹可谓是爱不释手,动不动就给她塞东西吃,喂奶喝,就为这事没少被责骂过,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渝州百姓都说,大概是大少爷前世欠了人家小姑娘的情债,这一世来还债的。
一晃十三年过去了,方家有女初长成,人人都传言方家的这位千金如何如何的貌美如花,身姿轻巧似飞燕。
可是……
“繁锦,我这衣裳又穿不进去了。”一位胖嘟嘟的小姑娘站在了铜镜面前,玩命地套着衣裳,可无论她怎么拽,腹部的那块肥肉就像与她为敌似的,硬生生地阻断了衣裳向上升的可能性,最后她干脆放弃了,拽着衣裳的两只肥手认命地松开了,衣裳像是得到了解脱般迅速地返回了地面。
端着早茶刚走进小姐闺房的繁锦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得快步走上前去,将早茶放在紫檀桌上,再走到她家小姐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襦裙,对着自家早已皱起眉头,苦恼不已的小姐耐心道:“小姐,襦裙不是你这么穿的。”
“我不管,总之,不管我穿的方法对不对,这裙我肯定是不合身的,穿上去反而会显得我赘肉满满,我不穿了。”方炽有点赌气地回了里屋的卧房,直直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脆弱的床有点经不起折腾,“咯吱”“咯吱”地响了两下。
“小姐,怎么会呢,你看外面的人可都是夸你的呢。”繁锦手捧着襦裙,跟着方炽一起回了里屋。
虽然身处深闺,但是方炽多少还是听到了些传闻的,几天前方炽还是信的,可自从昨日踏春会上遇上了赵小姐,她就知道,那些传言只是传言罢了。
“对,他们确实是夸,可他们根本就没见过我,又怎么清楚我究竟是什么样的。”
繁锦嘴角抽筋了两下,她发现这句话已经骗不了小姐了,只得拿出杀手锏——大少爷。
“没关系的,小姐,只要我家大少爷认同你就行了。”
阿炽脸黑了黑,指望他?
“他认同我?那他能一辈子养着我了?”
阿炽本想一句话就噎着繁锦,没想到屋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谁说兄长我这辈子不能养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