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除了分出去的老四一家以外，其他的所有人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原本的院子是莫铭和刘金花这些年陆续建起来的六间砖房，就是用红砖水泥砌成的，这在当时可是很难的。
五间住房，一间猪圈兼厕所，后来又陆续起了几间黄泥房和一小间砖房，不过后起的那件比家里的猪圈还要小一圈。
如今是老两口一间，女儿莫建敏一间，大儿子一家一间，三儿子一家一间，五儿子一家一间。二儿子一家住的就是后来盖的小砖房，一张床就占去了三分之二，再加上一些杂物，几乎连走路都得侧着走。
而老七除了在小时候和娶亲之前搬住进过砖房，结婚不到三个月，两人就被赶到旁边的泥巴房里去了。
是夜，大院里几间房子里的灯火燃到半夜。
“老头子，你说那死丫头不会等他爸回来告状吧。他们哪个要是敢对我大孙子不好，那就是对我不孝！我可告诉你，你不许向着老七那个不孝子，不然我可跟你急。再说，咱老了还得指望老大给养老呢。你可别做那糊涂事，把大儿一家给得罪了。更何况是为莫愁那个倒霉鬼、扫把星，你要同他们家亲近，一准倒霉。”
一同生活了几十年，刘金花还能不了解她老伴莫铭。
糊涂又耳根子软，每次家里出事，要按他的想法那是，谁有道理他就支持谁，谁有出息他就支持谁，谁能赢他就支持谁，就跟那野地里的野草似的，风怎么吹他就怎么倒！
家里的大事小情要不是她刘金花事先给他商量好，他一个人可拿不定主意，那日子指不定得过成一锅粥。
所以说啊…这个家表面上，是老头子做主当家，什么事都得按照他的意思办，实际上老头子还不是一直参考自己的意见，她刘金花才是实际上的话权人。
“知道了，要你瞎咧咧。”
莫铭不耐烦的打断刘金花的臆想。
“行行，你厉害，什么都知道行了吧。”
刘金花很不高兴，却也知道莫铭这脾气只能顺毛摸，敷衍的说道。
“睡觉，睡觉。”
然后就拉了灯，扯上被子盖好躺平。
“……”
莫铭本来还想说几句今天在塘边的事，可是老伴已经拉灯睡了。没奈何，莫铭只好嘟囔几声，蒙起被子睡觉。
************
“建国，你说莫愁那臭丫头会不会出事啊，咱们儿子不会真的要进少管所吧。今天老四说的真吓人，我这现在还瘆的慌。都怪那个倒霉鬼！不就是轻轻推了一下吗，自己站不稳还赖咱儿子身上，不要脸。”
“行了，我去村长家问了。那丫头当时不是没死吗？就算后来有个好歹，那也是怪老七两口子照顾的不好，再不然还能拿老四顶着。人不是他捞起来去看大夫的吗？要有责任也该算他的最大。只要咱们咬死不承认，怎么都怪不到咱儿子不是。”
莫建国一脸的高深莫测，一副你这个妇道人家不懂，我怎么说你照办就是的表情。
“哎呀，建国还是你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咱家到底还是得指着你。你放心，就算老七两口子回来了，嘿嘿，只要咱不认账，他们也没辙。爹娘也肯定不支持，他们心疼的可是大孙子。”
钱菜花喜得满脸的肉把眼睛都埋了，粗壮的身躯笑得一抖一抖，带动的床板一震一震，发出嘎吱的**。幸亏打床的时候木料用的实在，质量更是过硬，不然还真得担心这床会不会就这样垮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谁是老大来着，那几个小的想跟我斗，还差的远呢。”
被老婆奉承得身心舒畅的莫建国志满意得，像是战场上得胜的归来将军，那尾巴差点没翘上天去。好一会才重开金口：
“行了，睡吧，记得我说，可别忘了。”
“哎，哎。我拉灯，你睡。”
安心睡下的夫妻俩没有发现一旁门槛边紧靠着的小身影…
只要不承认就行了吗？对，只要我不承认就不会有事，一定是的，爸爸说是村长告诉的，他们那么厉害，一定是对的。
莫利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爬回床上在熟睡的弟弟身边躺下。
可是他们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个事实，莫利推莫愁落水和被救上来他们全家的表现可是被一堆人看在眼里的，他们可不会当做没看见。
事实上，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莫家村，说不定都已经传到外村去了。
************
“他二伯，今天我听说小莫愁被大嫂家的大娃莫利给推水塘里去了，”
“真的？莫愁没事吧？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莫利也九岁了，怎么能把妹妹推到塘里去呢。真是，唉。”
“谁说不是呢，九岁的男娃还比不上人家三岁的女娃懂事。莫愁还好没事，被老四给救起来了，不过听说好像发烧了。本来下午给老四送回来之后我准备去看她的，结果大嫂说柜子里的就床单被套有点发霉了，叫我给他们洗了，结果没去成…”
“你就不会洗好就去看看的吗，起码给他们送点吃的，今天连莫科也没有来吃饭，两个小的在家一定饿坏了，总吃番薯哪成。老七走的时候咱还答应给照顾照顾两孩子的，结果照顾成这样。”
“我也想啊，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我刚洗完还没晾起来呢，她就叫我去生火做饭。她叫不动五弟媳可不就来叫我了吗。等我做完饭偷偷留了两碗放柜里，可是出去晾被单的一会子功夫，那两碗饭菜就没了，也不知道哪去了。你说这我怎么办。”
“不过你别担心，后来我没好意思进门，就是去他们窗口看了看，老四家的给他们煮了肉粥，粳米煮的，可比咱这糙米陈米有营养多了。我在窗口看到哇莫愁可真是懂事，就是命不好，自己饿着病着还还惦记哥哥伯娘吃没吃。看的我这心呦，都都揪成一团。这要是咱闺女，我做梦也能笑醒了。”
说道最后，黄招娣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红了。
莫老二莫建树心里也不是滋味，要不是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媳妇也不至于被妯娌笑话，欺压。这日子过得是委曲求全，就是怕将来老了，连个捧灵牌的都没有，死了也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沉默了好一阵子，莫建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艰难的开口道：
“以后他们载叫你干别的活，你别应。我算明白了，一天到晚给他们累死累活，连个好脸色都得不来，大嫂话里话外都指着咱和老七一家是吃白食的，她怎么就不在老三和老五媳妇面前说这话。还不是看我们好欺负，净会挑软柿子捏。”
“莫建树，你疯啦，你说啥呢？叫人听见这话可就不得了了！”
黄招娣没想到一向隐忍的莫建树会说出这番话，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要是这话传出去那可不是要闹翻天了吗。
“你看看他们做的事，他家连老七家孩子的命都不当回事，咱这两条老命更不值当个啥。”
黄招娣不说话了。以她对老大两口子的了解，确实有这种可能。还能做事的时候把他夫妻两当牛马使唤，等老了，干不动了，也就施舍几口饭保证饿不死，叫他们自生自灭。
黄招娣越想越有可能。不，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会那样做。那二个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教出来的儿子肯定也好不到拿去。等到自己和丈夫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儿子怎么会肯好好的照顾自己两口子。
“对对对，不能再这样了，要不然真等咱老了，肯定讨不了好。以后我做活尽量做慢点，她们再喊我，我就能说自己家的事还没做完。就这么着，哼，真当我是冤大头啦。建树，咱以后宁愿自己抱一个女娃，也不要指着那些侄子了。”
“好，我看行，不过得慢慢来。最好咱们也能像老四家一样分出去，挺直腰杆做人，那是最好。留在家里，估计也只有烂死的命。”
************
“哎，莫建波，听说了没，你侄女给大小子推水里了。”
“那她没什么事吧？”
“呦，你着什么急，没听过扫把星能把自己害死的，我看莫愁那个鬼丫头准是扫把星转世。谁沾上谁倒霉。等着吧，等老七两口子回来，我把这事儿一说，那就有好戏看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都是亲戚，闹起来说出去也不好听。”
“莫建波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挑拨是不是。你还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说你到底向着谁啊。再说了，这事闹的也不小，说不定老七家在隔壁村早就知道了。你还来说我的不是……”
************
桃李村村口，两条迎着夜色的身影踏着匆忙的脚步走出村口，远去的背影一高一矮，却都透着焦急……
欢迎捉错别字。
很抱歉，因为在网吧上传的太急了，昨天的文章没有分段，已改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