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以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顾念心情会受到他的牵动，会被他的言行影响。
可是现在，她只是觉得累，身体累，心更累。
累到不想再听他的虚情假意，更不要说给他任何回应。
实在吃不下去饭，就这么干巴巴坐在这里也很难过。
终于，她放下手里的筷子，垂着眼眸淡淡道，“我吃饱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座位，可是脚步还没有跨出去，手腕就被人抓住。
黑眸深深地凝着她的脸庞，唐绎琛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念念，你在生气？”
说实话，从吃饭起到现在他就在猜测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耍脾气使性子，可是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顾念抬眼盯着他，眸色温凉，连语气都很轻描淡写，“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
唐绎琛近日来，几乎是以卑微到近乎讨好她的姿态在迎合她。
可是他所有的努力，不仅没有一点成效，反而让她跟自己的距离更远了。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林雅芝已经保持中立，就连顾远达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反对态度。
他正在努力地一点点扫清他们之间的障碍，难道她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他的真心，他的诚意，他的愧疚，他的努力，为什么她都视而不见？
唐绎琛做出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定，其实也承受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
正如叶蓝心当初所说，他现在背负着的枷锁比顾念更重，也许他每个深夜，都会在梦中愧对生他养他的父母。
他不仅没有将报仇进行到底，甚至还爱上了仇人的女儿，这样的心理压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他从来不曾表现出来，并不代表他没有痛苦。
“既然没有生气，为什么没有把饭吃完？”她跟他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每一次吃饭她从来不会被饭剩在碗里。
“我吃饱了。”语气是敷衍到不能再敷衍。
他克制了又克制，还是没能忍住脾气，“顾念，你不是孩子了，吃饭这种小事能不能别让人操心？顾宝都比你懂事！”
餐桌上，正在很认真剥虾壳的某小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大眼睛很迷茫地闪呀闪，“爸爸，你叫我？”
唐绎琛侧目看了一眼儿子，语气温和，“没有，我跟你妈举个例子而已，你继续吃。”
“噢。”顾倾城又瞅一眼顾念，见她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埋头继续跟大虾对抗。
“唐绎琛，你放手。”顾念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男人俊脸看起来有几分阴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念念，是不是我太放纵你了？”
也许真的是他最近姿态摆得太低，顾念还差点忘记了，这个男人也是有着一身臭脾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怒气中的男人没有控制好力道，顾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不过为了不惊动孩子，她说话都在刻意压低语调，“唐绎琛，你弄疼我了。”
唐绎琛的手没有松开，眼风瞥过津津有味吃饭的某小孩子，淡淡道，“我们有什么话出去谈。”
这一点顾念没有反对，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客厅。
两人停在沙发前，顾念呼了口气，以尽量心平气和地口吻对他说道，“现在可以松手了吧？”
唐绎琛也怕抓疼她，虽然没有放手，但是却卸去了几分力道。
“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心情不好？”他比较在意的是这一点。
心尖上泛着疼，顾念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我不想说行不行？”
“不行。”唐绎琛没有退步，努力压制着心底蠢蠢欲动的怒气，“顾念，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我们早点解决，不好吗？”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叫她，显然，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顾念凉凉瞥了他一眼，“我没什么好说的。”
幽邃冷沉的眼眸始终锁着她的脸蛋，唐绎琛的眼底情绪晦暗复杂。
片刻后，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们一定要这样闹吗？”
“我没跟你闹，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唐绎琛，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她的话音刚落，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这个男人就这么长身而立，神情冷冽地站在她面前，深色西裤包裹着一双长腿，纯色的经典款衬衫越发衬出他清冷的气质。
他只是静静睨着她，还没有开口，那股强烈的气场便已经叫人无法忽视。
唐绎琛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个小女人给气死，有什么问题她也不说，只是默默放在心里。
他不是神，并不能随时随地猜透她的心思。
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她却故意视而不见，他心头就有一股火气蹿起，越烧越旺。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长臂一伸，他一把将顾念捞进自己怀里。
顾念心里也有火，见他不由分明地抱自己，更是抗拒得不得了。
伸手用力地推着他，力气倒是不小，“唐绎琛，你放开我！放开！”
男人的眼眸中敛着恼怒，她越是挣扎，他的手臂就收得越紧。
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手臂避开了她的小腹。
“顾念，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唐绎琛，你报仇报得还不够吗？是不是非得毁了我一辈子你才甘心？”
她这话一出口，客厅里有几秒钟的死寂。
是那种听着呼吸声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死寂。
顾念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过她说得也没有错，事实就是如此。
她抬了抬下巴，像只张牙舞爪的刺猬，用力瞪着他。
唐绎琛浓墨般暗沉的眸子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然而笑意却未达眸底。
扉薄的唇角扯出讽刺的弧度，“言则，你觉得我现在对你好，是在毁你？”
顾念抬了抬下巴，不示弱地冷冷回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唐绎琛怒极反笑，低低的嗓音中掺杂着几分暴戾之气，“顾念，你真是好样的！”
一句话，足把他逼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