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彻底消失,安若寒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像是不流涌了一般,压抑沉闷。
“哥!你的手流血了!”安若溪看到安若寒受伤的手,心疼极了,转身就要往外跑,“我去帮你叫医生。”
安若寒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抬眼望着她眼角的泪痕,动了动唇费力地从唇间吐出两个字,“……别……哭……”
安若溪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从小就很羡慕那些拥有完整幸福家庭的孩子,到底她和哥哥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对他们这么残忍,让他们从小分离,成长在单亲家庭中?
她很理解哥哥恨妈妈,可是,她更希望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和平地友好地生活在一起。
他们已经失去了爸爸,难道还要连妈妈也一起失去吗?
“小……溪……”安若寒见她哭得更凶,眼中不禁露出无措的表情,抬手想替她擦眼泪,可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渍,又僵在那里,怕会弄脏她的脸。
安若溪看着他,抬起袖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哥,我没事。”
她慢慢扶着安若寒,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正想按铃叫医生来给他包扎伤口。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医生疾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拎着医药箱的护士。
当看到地上的狼藉,医生不由皱了下眉头,以纯正的英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若溪看着医生,露出歉意的表情,“对不起医生,我不小心把杯子打翻了。”
医生视线扫过安若寒正在滴血的两只手,以为是安若寒在闹情绪,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转头示意护士把医药箱拿过来,然后便开始替安若寒处理手上的伤口。
伤口里沾了几个小小的玻璃屑,医生拿镊子一个一个把玻璃屑夹出来。
等把伤口包扎好,他很严肃地出声叮嘱安若溪道,“病人虽然已经清醒,但是身体还很虚弱,不可以再受刺激。另外,他手上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现在天气比较冷,如果沾了水,伤口会很难愈合。”
安若溪连忙点点头,“好的医生。”
“时间不早了,赶紧让病人休息吧。”医生又看了安若寒一眼,对她说道,“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再联系我。”
“好的,谢谢医生。”
送走了医生,安若溪扶着安若寒,让他重新躺回病床上。
“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养好身体再说也不迟。”
安若寒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凝着她,眼眸中带着疼惜。
安若溪为了让他心里轻松一些,便主动说起轻松的话题,“哥,等伤好了,你就可以回国到圣德学院继续上学了。我让小舅舅帮忙,给你办了休学。你知道吗?圣德学院真的很好,我也好想去那里上学呢!”
安若寒看着她,缓缓抬起包着纱布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短发,“我们……一起……上学……”
安若溪对上他的视线,用力点了点头,“嗯!等你身上的伤全部好了,我们一起上学!”
翌日。
安若溪还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忽然被一声惨叫惊醒。
“啊——!!!”
她猛地睁开眼睛,视线往病床上扫过去,当发现病床上没有人时,立即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声音是从洗手间里传来的,安若溪翻身下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冲进了洗手间。
只见洗手池边,安若寒一脸痛苦地站在那里。
他的双手捂在脸上,神情惊恐,像是见了鬼一般。
“哥?”安若溪站在门口,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别过来!”安若寒哑着嗓子望着她,镜子里照出他半张面目全非的侧脸。
“哥!”安若溪望着他的脸,知道他突然情绪失控的原因,立即出声道,“哥,你别担心,妈妈已经帮你联系了美国最权威的教授,你的脸……”
“我就算毁容……也不会接受南承美的施舍!”安若寒的身体状态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就连说话也比昨天连贯了。
他恨南承美,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她的恩惠。
如果要花她的钱接受治疗,那么他宁愿顶着这张残破不堪的脸,就这么过一辈子。
“哥,你不要意气用事!她给你花钱,给你治脸都是应该的!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安若溪极力努说着他,语气认真,“反正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她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安若寒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对她说道,“若溪,我想离开纽约。”
安若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哥,你在说什么?离开纽约?那你要去哪里?”
“我想回国,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安若寒望着她,脸上的疤痕似乎也带着浓浓的悲伤,“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那个女人的摆布。小溪,你的人生不应该是为别人而活。”
安若溪浑身一震,震惊地望向他,“哥……你昨天……都听到了?”
显然,昨晚南承美和安若溪说的那些话,安若寒都听在了耳中。
“是的。”安若寒没有否认,望着自家妹妹,一字一顿地说道,“小溪,你还年轻,你的未来还有无数可能。为什么要答应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订婚?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一辈子都活在那个女人的掌控之下吗?”
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那个女人说东,她就必须往东。
“哥,其实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也并没有受妈妈的摆布。”这不过是一个协议,她回到纽约,而南承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替安若寒治疗脸上的疤痕。
“你不要再替她说话了!”安若寒对南承美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提到她的时候,眼底不加掩饰地浮起一抹憎恨,“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当年如果不是嫌贫爱富,她怎么能丢下他和爸爸,跑去国外开公司?
如果不是她每次都对爸爸冷嘲热讽,他们的爸爸又怎么会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