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风、妙音两人正在枫树洞大厅打坐炼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风忽然睁眼,问妙音:“妙妙,现在什么时候了?”
妙音凝神算算两人入定的时间,再看看洞外朦胧的天色,说道:“天快黑了。”
洞外的天色虽然暗淡下来,但枫树洞中却是光明如昼,人、床、书架、书籍都历历在目,只因洞中四壁均涂上了一层放光的涂料。
“奇怪,平日栩子拟这个时候早就到了。今天怎么还没来?”徐风似乎等得有些心急了。
妙音笑着说:“这才几天啊!你就被他收买了?现在都开始念叨他了!”
徐风笑道:“哪有这回事!我只是惦念他送来的灵丹灵药而已!自从服了他的丹药,不仅功力突飞猛进,登仙之术也有长足长进,已能短时间入定。相信不久便能证得仙道,获得长生了!”
妙音听说他有这等进展,打心底里替他高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照这样的速度,一年半载你就能成为地仙!”
“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比叶姑娘说的四五年可快太多了!”
妙音忽地神色一凝,郑重其事地说:“小风,我问你啊,如果灵运不想加害你,纯粹想留你在孤寒国,你还会报道明师傅的仇吗?”
说起这个问题,徐风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转而凝重起来。望着薄暮的洞外树影,徐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妙音心里明白,徐风很希望灵运对自己有所图谋,哪怕是取他的性命,因为那样,徐风就能快意恩仇,轻易地与灵运一刀两断;可是,如果灵运是善意的,一心想培养徐风,那么徐风又该如何抉择呢?还能与他一刀两断吗?徐风只能在纠结中不断消沉而已。
妙音轻轻拍拍徐风的肩头,算是给他一点支持和鼓励。
就在这时,枫树洞外突然传入一阵阴沉的喊声:
“徐风!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不然我宰了这猫崽子!”
徐风、妙音两人相顾愕然,连忙跳下木床,轻轻来到洞口观望。只见大枫树两丈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是栩子拟,他的衣服头发显得几分凌乱,脸色甚是颓丧;另一人脸色嚣狂,阴鸷的目光向大枫树上下打量不已,一手握着长剑架在栩子拟的脖子上,不让他随意动弹。此人便是前段时间假冒天界使者,刺杀徐风的非天庚首应秋生。
徐风暗自心惊:“这家伙怎么来了?”略一思索,便知:“想必他是找我寻仇的。半道上截住了栩子拟,逼他来找我的!”
当下立即转身,去了练功房。
“你干什么?”妙音小声问道。
不一会,徐风回来,手里捧了一只墨绿的剑盒。
应秋生在树下叫嚣:“徐风,快给爷爷滚出来!想做缩头乌龟吗!做乌龟也得有做乌龟的本钱!待会老子砍了这条破树,叫你连乌龟也做不成!只能做癞蛤蟆!”
“他不在这里。”栩子拟说的很轻,他觉得这骗不过应秋生,但还是说了。
应秋生叫了半天也不见枫树洞里的人回应,早就失去了耐性,抬起左手,从后面打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骂道:“小杂种别惹爷生气!你若是告诉我那屁大的洞眼在哪里,老子用得着在这里干嚎吗!嗯?”说着又用手背打了他一耳刮子。
栩子拟在孤寒宫三代弟子中,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是佼佼者,骨子里有股傲气,越是强迫越是不愿屈服。若非自己的佩剑被他夺走,性命受他钳制,栩子拟怎会甘心受他侮辱?
徐风把他们两个发生的事看在眼里,也不禁为栩子拟鸣不平,心说:“栩师兄虽然别有目的,却只是替人办事,并非自己所愿。如今因我被擒,我岂能见死不救?”
身形一纵,落到大枫树树下,对应秋生说道:“住手!你的对手是我!放了他!”
应秋生和栩子拟的目光同时落在徐风身上,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都没料想到徐风真会出来,还这么快!
“嘿嘿嘿!”应秋生阴恻恻地笑道:“好小子,总算出来了!免去我一番砍树的功夫!”
“放了他!”徐风重复一遍。
“哈哈哈!”应秋生笑得张狂,像个魔鬼,“放了他?然后让他和你一起对付我?你太天真了!”
陡然,应秋生眼中闪过凌厉杀气,一手揪住栩子拟背心,一手握剑斫向他的颈脖。
“咔嚓!”
栩子拟感觉到背后的杀气,知道杀劫临身,当机立断,猛地将身子向侧面甩去,同时抬起右臂,格挡利剑。然而,应秋生的力道何等刚猛,岂是一条胳膊能够抵挡的?利剑斩断手臂,毫不停留削向头颅。栩子拟瞥见利刃将至,身形急转,如同水中翻滚的鳄鱼,呲啦一声,扯碎了上衣,脱离了应秋生的手掌。
栩子拟落地后又连滚数圈,直至徐风脚下。
徐风连忙将栩子拟的后背扶起,只见他浑身是血,右臂断口处鲜血嗤嗤地直往外涌,连徐风的衣衫也染红了;而在他的头上,鲜血遮住了半边脸,徐风瞧了两三遍,才发现他的右耳没了,想必是刚才翻转时被削下的。
栩子拟脸色十分痛苦,五官挤成一团,鼻孔中发出的哼哼声十分怪异,显然是想尽力不叫出声来。
“栩师兄,你坚持住!”徐风在他的胸前连点数下,封住心脏附近的穴道,防止流血过多。
这时,妙音也从树洞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掏出一把丹药塞进栩子拟的嘴里,又搓碎一些,敷在他的手臂和耳朵的伤口处,暂时止住了喷涌而出的血液。
“徐风,接下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应秋生指着栩子拟说,“这就是你的下场!”
此时此刻,徐风只觉得胸口有一团野火燃烧起来,瞬间裹遍全身,烧得徐风气血奔腾!徐风倏地站起来,左手托起绿玉剑盒,右手按住盒盖,怒声说道:“不就是想杀我吗?来啊!”
应秋生突见徐风摆出剑拔弩张的架势,先是一愣,旋即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是为了杀你才来的吗?我是为了……”
后面“紫霄狐元”四字尚未说出口,便被徐风打断: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声甫落,右手推开剑盒盒盖,霎时,一道凌冽的青光自剑盒飞出,直取应秋生!
应秋生立刻挥剑格挡,只听“铮”的一声轻响,手中利剑竟应声而断!应秋生先是一惊,随即纵身退开数丈,望见那道青光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回归徐风手中。那是一支白里透青的玉剑,剑形古朴,然而从剑锋透射出的剑意却是犀利绝伦,令人不寒而栗!
“好锋利的兵器!”应秋生心下骇然。他手中的利剑乃是栩子拟之物,剑质中上乘,就算自己也不能轻易折断,然而那支青玉剑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削断,其锋利,阅遍世间名器的应秋生也不禁为之侧目。
应秋生丢开断剑,正想从袖中抛出邪骨剑,忽地一念:“邪骨剑虽然威力惊人,然而质地较脆,未必架得住他的剑锋;若是架不住,岂不白白毁了一件法宝?”应秋生身上本有邪骨剑与大黑天两大修真至宝,如今损失其一,对于邪骨剑自然十分珍爱。
此次前来黎明山,应秋生本不想找徐风的麻烦,只想寻得紫霄狐元,提升自己的力量。那日夜晚,自从北域冰主提过紫霄狐元后,果真对雾月国的镇国至宝念念在心,没过多久便向冰主打听狐元的下落;几经哀求之后,冰主才答应帮他寻找狐元。于是,冰主取出《灵宝通鉴》,直接翻到书册的末页,那里有一张灵宝山河图。灵宝山河图绘有神州大陆的山川河流,通鉴中记载的所有灵宝都能在这张图上找到。更神奇的是,哪怕灵宝的位置发生移动,山河图一样能及时追踪。正是凭着这张图,冰主才能屡次助应秋生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冰主打开山河图,在图纸上画出“紫霄狐元”四字,很快,山河图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红色光斑,这便是紫霄狐元所在的地理位置。应秋生喜不自胜,正要按图索狐元,冰主却制止他说:“再等等!这个光斑在移动!”应秋生凑上去一看,果然红色光斑在以微小的速度移动着,奇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冰主说道:“说明有人把狐元带在身上,还四处乱跑!而且行动很快!”“咱们不是有图吗?跟上去!他还能比咱们还快?”“把话说清楚了,是你,不是咱们!我对紫霄狐元不感兴趣!要追你去追!但《灵宝通鉴》是不可能给你的!”“这……那你叫我怎么办?”冰主将厚厚的通鉴合上,说道:“为今之计,只有等他的位置稳定下来再说了!”应秋生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骂:明明就是不想帮忙,还说得这么无可奈何!
从此,应秋生每天三次都得请求冰主打开灵宝山河图查看狐元的所在,可惜事与愿违,每次狐元都出现在不同的方位,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应秋生开始怀疑冰主在山河图上做了手脚,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猜疑说了出来。冰主也不生气,简单回应一句:“你可以不用山河图,自己找啊!”应秋生语塞,只得在阴沉的脸上挂上诡异的笑容继续讨好冰主。
然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应秋生的等候终于得到了回报。七天过后,山河图上的红斑不再位移,固定在一处山脉上。冰主指着红斑说道:“这个位置应该是黎明山大峡谷北侧的树林。”“大峡谷北侧?难道不在孤寒秘境?不在灵运老儿的手上?它的具体位置是哪里?”“我的山河图篇幅有限,标注出来的地点也很模糊,大概是在北侧一二十里的地方。”应秋生笑嘻嘻地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嘛!”冰主说道:“我要你照应干嘛?我还要回炼天炉向圣尊述职,哪有功夫?”既然如此,应秋生只好只身前来黎明山寻宝了。
再次来到黎明山,应秋生已是轻车熟路。悄无声息地落下地面后,应秋生立即对山河图标记的大峡谷北侧一二十里地方,进行地毯式搜索,一步一步地找,一寸一寸地排查。结果,从清晨找到黄昏,别说紫霄狐元,就是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找到!
心中气馁不已,应秋生想放弃寻找,回去问问冰主这是什么状况!然而就在这时,半空迅速飞过一团白色云光,自南而北,倏忽即逝。应秋生心中一动,立刻纵上半空,只见云光落在一棵高大的枫树下,现出栩子拟的身形,随即栩子拟消失不见,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应秋生蹲在一棵大树树梢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棵大枫树的状况。半个时辰后,栩子拟凭空出现在大枫树树下,旋即化成一片白光返回孤寒秘境。应秋生有千年道法修为,怎会看不出其中的诀窍所在?
“哈!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异空间,难怪我找不到!”应秋生终于找到线索,自然欣喜不已。然而在弄清洞中状况之前,他并不急着冲入洞府寻找紫霄狐元,而是躲在附近等候栩子拟再来。
第二日黄昏时分,栩子拟和往常一样飞往枫树洞。应秋生发现了他,立即施展术法,幻化成徐风的模样,御气而起,正面迎上去。栩子拟虽有数百年道行,五感敏锐,识破这等易容之术十分简单,然而与徐风多日相处,对他的戒心自然不高,立刻收了云光,和徐风打招呼。应秋生不敢答应,生怕一出声便露了馅。栩子拟并不怀疑,又说了一句:“我正要去枫树洞找你呢!你怎么出来了?”应秋生心中惊喜,两眼放出精光,心说:“原来枫树洞里的是徐风!这么说狐元也在他身上了?真好,一举两得!”突然,应秋生眼中射出两道凶光,身形一晃,扑至栩子拟面前,哐当一声,将他腰际的佩剑抽了出来!栩子拟乍见徐风目露凶光,又夺走自己的佩剑,不知意欲何为,忙喊道:“徐兄弟,你要干嘛!”应秋生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撤去幻术,阴恻恻地笑道:“带我去枫树洞!带我去找徐风!”栩子拟见是那日假扮天界使者的非天庚首坑骗了自己,又气又怒,想要发作,却被他的剑压住不敢乱来。终于在他的一番推怂下,来到了徐风、妙音所在的枫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