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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夏斯塔在纳尼亚(4)

“啊?”刺猬探询地问。“我从山那边来——来自阿陳兰,你知道的。”“哦,阿陳兰,”刺猬说,“那可相当远。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

“我想,也许,”夏斯塔说,“应该告诉人们,一支野蛮的卡罗门军队正在进攻阿陳兰。”

“你这话当真?”刺猬问道,“咳,想想看。据说卡罗门离这里有几百上千英里,远在天边,隔着大海一样的沙漠。”

“不像你想的那么远,”夏斯塔说,“要不要为遭受突袭的安发德做些什么呢?要不要告诉你们的大帝?”

“的确,应该做些什么,”刺猬回答说,“但是你要知道,我正打算上床美美地睡上一觉。喂,邻居!”

最后这一声是跟一个淡褐色的大兔子打招呼。兔子刚刚从路旁探出头来。刺猬马上将夏斯塔的话转告了兔子。兔子表示赞同,这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消息,应当告诉别人,从而采取一些行动。

于是,兔子去发布这个消息。每隔几分钟,就有新的动物加入到他们中间来,有一些来自头顶上的树枝,有一些来自他们脚下的地穴。总共有五只兔子、一只松鼠、两只喜鹊、一个长着山羊蹄子的潘恩和一只老鼠。它们叽叽喳喳争着发言,都同意刺猬的意见。事实上,白女巫与冬天消失之后,在彼得大帝统治凯尔帕拉维尔的黄金时代,纳尼亚林地的小居民们过着幸福安康的生活,它们变得粗心大意起来。

很快,又有两位比较实际的居民来到小树林中。一个是红矮人,名叫杜福尔。另一个是只驯鹿,一头美丽而高贵的动物,长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身上有着斑点,它的腿优雅而细长,似乎用两根手指就能把它折断。

“天哪!”一听到这个消息,矮人就吼叫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喋喋不休呢?敌人已经打到安发德了!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送到凯尔帕拉维尔。必须立刻发兵。纳尼亚一定要去帮助鲁恩王。”

“啊!”刺猬说,“但你在凯尔找不着大帝。他正在北边打击那些巨人。说到巨人,邻居们,我想起——”

“谁去为我们送信?”矮人打断了它的话,“这里有谁比我跑的快?”“我比你跑得快,”驯鹿说,“捎什么信?有多少卡罗门人?”“两百名,由拉巴达西王子率领。而且——”可是驯鹿已经跑走了——四蹄腾空,转眼之间,它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远方的树木中。“我想知道它去了哪里,”兔子说,“你们知道,它在凯尔帕拉维尔找不着大帝。”

“它会找到露西女王,”矮人说,“然后——喂!这个人类怎么啦?他看上去脸色发青。噢,我相信他非常虚弱,也许是饿坏了。年轻人,你上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

“昨天早晨。”夏斯塔有气无力地回答。“那么来吧,快点,”矮人说着,伸出短粗的胳膊搂住夏斯塔的腰,搀扶着他,“嗨,邻居们,我们都应该感到羞愧!跟我来,小伙子。去吃早饭!这可比闲聊强得多。”

随着一阵忙乱,嘴里还在低声责备着自己,矮人半扶半拉,很快将夏斯塔带入林中,走下山坡。这段距离比夏斯塔所能承受的要远一些。等他们走出树林,他的两条腿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在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有一座小房子,门敞开着,烟囱在冒烟。他们来到门口时,矮人叫道:

“嘿,兄弟们!有客人来吃早饭啰。”夏斯塔立刻听到了咝咝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这种味儿他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在煎咸肉、鸡蛋和蘑菇的味道。“小心脑袋,小伙子。”矮人的话迟了一步,夏斯塔的前额已经撞在了低矮的门楣上。“好啦,”矮人接下去说道,“坐下来。对你来说桌子有点低,凳子也很低。对啦,这里有粥——还有一罐牛奶——这是勺子。”等夏斯塔把粥喝进肚子,矮人的两个兄弟(他们的名字叫罗金和布里克萨姆)已经把盛着咸肉鸡蛋蘑菇的盘子、咖啡壶、热牛奶和烤面包片摆在了桌子上。

在夏斯塔看来,所有这些食物都是既新奇又美味,因为卡罗门的食物与之完全不同。他甚至不知道那一片片褐色的东西是什么,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土司。他也不知道抹在土司上软软的黄色东西是什么,因为在卡罗门,人们吃的是食油而不是奶油。至于房子本身,则既不同于阿西实那阴暗闷热、发着鱼腥味的茅舍,又不同于塔西班那些有着柱子与地毯的宫殿大厅。房顶很低,一切都是用木头制作的。房间里有一座布谷鸟自鸣钟,桌上铺着红白格子的桌布,一只碗里插着野花,窗户上安着厚厚的玻璃,还挂着小窗帘。矮人的杯盘刀叉用起来也挺麻烦的,每一个盘子装不了多少菜,但他们做了很多,所以夏斯塔的杯盘总是给添得满满的,矮人们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请用奶油,”或者,“再来一杯咖啡,”或者,“我再给你夹几片蘑菇,”要不然就是,“再煎一个鸡蛋怎么样?”最后他们全都吃饱喝足,三个矮人拈阄决定谁来洗盘子。罗金是那个倒霉的人。于是,杜福尔和布里克萨姆带着夏斯塔来到户外,坐在一条靠墙的长凳上。他们都伸出两腿,满意地呼出一口长气,两个矮人点着了烟斗。此刻,草上的露珠已经消失,太阳也变得热辣辣的。的确,如果不是有一阵阵的微风,天气将会相当炎热。

“好吧,陌生人,”杜福尔说,“我来给你讲一下地形。从这里,你差不多可以看到整个纳尼亚南部,我们为此感到十分自豪。在你左边,在那些山丘的后面,你可以看到西边的群山。在你右边,那个圆圆的山丘叫石桌山。那后边——”

说到这里,他的话被夏斯塔的鼾声打断了。经过彻夜的行进和丰盛的早餐,夏斯塔很快就呼呼睡着了。善良的矮人们一看到这个,就互相打起手势来,以免惊醒他。事实上,他们又是悄声低语,又是点头,一会儿又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走开。如果夏斯塔不是这么困倦的话,早就被他们给折腾醒了。

夏斯塔昏昏沉沉睡了将近一整天,醒来时正好赶上吃晚饭。对他来说,房间里的床铺都太小了,矮人们用石南为他铺了一个舒适的地铺。他又是一觉睡到了天亮,既没有翻身,也没有做梦。第二天早上,刚吃完早餐,他们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利的、激动人心的声音。

“号角声!”矮人齐声说道。他们和夏斯塔都冲了出去。号声又响了起来,对于夏斯塔这是一种新的号声,它既不同于塔西班那阴沉而巨大的号角声,也不同于鲁恩王打猎时那欢快的角声,这是一种清晰、尖利、震颤的声音,从东边的树林中传来,接着他们听到了马蹄声。很快,先头队伍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走在最前面的是皮里丹爵士,他骑着一匹栗色马,高举着纳尼亚的大旗——青绿的底色上画着一头红色的狮子。夏斯塔立刻就认出他来。接跟在后面的三个人并排骑着马,两个人跨着战马,一个人骑着匹小马驹子。骑战马的那两位是埃德蒙王与一位金发女郎,她脸上充满喜悦,头上戴着头盔,身上穿着铠甲,肩上挎着一张弓,身边的箭囊里装满了箭。(“露西女王,”杜福尔低语道)。骑在马驹上的是科林。后面跟随着大部队:骑着普通马的人们、骑着会说话的马(在紧急时刻,例如纳尼亚要打仗时,它们并不在意被人骑)的人们、半人马、严厉而顽强的熊、会说话的大狗,最后是六个巨人。在纳尼亚也有善良的巨人。尽管知道巨人是自己这一边的,夏斯塔一开始还是不敢看他们。有些事物是需要花时间来适应的。

国王与女王来到木屋前,矮人们微微屈身向他们行礼。埃德蒙王大声命令道,“喂,朋友们!停下来歇口气,吃点东西!”于是,人们纷纷跳下马来,打开干粮袋,一边吃东西一边交谈。科林跑到夏斯塔跟前,抓住他的两只手,嚷道,“怎么!你在这里!那么你安全抵达了?我真高兴。现在我们将会有好戏瞧了。可真够幸运的!我们昨天早上才驶入凯尔帕拉维尔港口,第一个见到我们的就是驯鹿彻微,报告安发德遭遇袭击的消息。你难道不认为——”

“王子殿下的朋友是谁?”埃德蒙王问道,他刚从马上下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陛下?”科林答道,“这是我的替身。在塔西班被你误认为是我的那个男孩。”“哎呦,他是你的替身,”露西女王惊叹道,“简直就像双胞胎。实在不可思议。”

“陛下,请听我说,”夏斯塔对埃德蒙王说,“我不是探子,真的不是。我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计划。但我从未想过要去报告你们的敌人。”

“现在我知道你不是密探,孩子,”埃德蒙王说着,将一只手放到夏斯塔的头上。“你若不愿被人当做探子,下一次就不要去听不该你听的话。总算一切还都顺利。”

随后,又是诸多的忙乱、谈话、人来人往。有那么几分钟,夏斯塔没有看到科林、埃德蒙与露西的身影。但科林是那种闲不住的男孩子,人们很快就会听到他的消息。果然没过多久,夏斯塔听见埃德蒙王高声说道:

“凭着狮子的鬃毛起誓,王子,这太过分啦!殿下不能收敛一下吗?你比整个军队加在一起还要麻烦!我宁愿指挥一大群黄蜂,也不情愿管你。”

夏斯塔从人群中挤过去,看见埃德蒙一脸怒气,科林的脸上带着一些羞愧,一个陌生的矮人坐在地上,做着鬼脸。两三个潘恩正在帮他脱去铠甲。

“要是我带着神奇药液就好了,”露西说,“我可以很快治好你的伤。但大帝严厉地命令我,不要随便带上战场,要留到紧急情况时使用。”

原来是这样的,科林刚跟夏斯塔打过招呼,一个叫做索恩巴特的矮人就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啦,索恩巴特?”科林问他。“王子殿下,”索恩巴特说着,把他拉到一边,“今天,我们要穿过关隘,直达你父王的城堡,也许在天黑之前就会交战。”“我知道,”科林说,“这难道不是很棒吗?”“不管棒还是不棒,”索恩巴特说,“埃德蒙王严厉地命令我,让我看好王子殿下,不让你跑到战场上去。殿下小小年纪,我们允许你观战,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啊,简直是胡言乱语!”科林大声嚷道,“我当然要打仗。怎么,就连露西女王还要和弓箭手们一起上阵呢。”

“女王陛下可以这么做,”索恩巴特说,“但你是在我的监管之下。你必须要像一个王子那样庄严承诺,你将骑着马驹与我走在一起——半步也不能超越——除非我允许你离开,否则——这是国王的原话——我们俩必须像囚犯那样,把手腕捆在一起。”

“你要是敢来捆我的话,我就把你打翻在地。”科林威胁道。“我倒是想要看看殿下的本事。”矮人毫不示弱。对于科林这样的男孩子,这话使他实在无法忍受。转眼之间,他就跟矮人打得难分难解。他们两个几乎势均力敌,科林手臂较长,个子也比较高,但矮人年岁较大,也更加健壮。两个人并没有决出胜负(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很难施展身手)。索恩巴特不幸踩上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摔了个大马趴。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发现脚脖子扭伤了,而且伤得相当严重,至少两周内不能行走或者骑马。

“看看殿下做的是什么事情,”埃德蒙王责备道,“大战在即,你却害得我们损失一名能征惯战的斗士。”

“陛下,我来顶替他。”科林说。“哼,”埃德蒙说,“没有人怀疑你的勇气。打仗时,一个男孩只会给自己那一方带来麻烦。”

就在这时,有人把国王叫去处理其他事物。科林一个劲儿地向矮人道歉,然后跑到夏斯塔跟前,跟他低声嘀咕道:

“快!现在多出来一匹马驹,还有矮人的盔甲。趁没有人注意,把它穿上。”

“干什么?”夏斯塔问道。“嗨,这样你我就可以参战了!你难道不想打仗吗?”“哦——啊,是的,当然了。”夏斯塔回答。但他的确没有这样想过,他开始感到脊梁骨上有种针刺般的感觉,很不舒服。“就是这样,”科林说,“从头顶套上。还有剑带。我们一定要跟在队伍的后边,一声不吭。战斗一旦打响,人们就顾不上管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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