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二字是对爱情最好的讽刺,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有了这层关系,谈爱便是玷污友谊。
“来来来,恭喜二位能够冰释前嫌”曲襄磊祝福我和他,不过我更想听到“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之类的。同学也都符合着“不容易呀”“好好珍惜”“真是可惜”乱七八糟的,当二十多杯酒凑到一起,我觉得那些液体就像我曾经流过的泪,从杯子侧面看去,我似乎看到了我琉光溢彩的青春。
他们又灌了他一瓶多,楚天尧让我扶他去大厅坐会儿,他还清醒,我知道人只有在烂醉的时候才思维混乱,所以他现在还保持着理智。
我在他左边,右胳膊挽着他左胳膊,左手抓着他手腕,他站起来摇晃了一下,反手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不是很大,但是很热。
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十指连心,是不是这样我们的心也就在一起了?我和他踉踉跄跄的依偎着出了包间,里面很吵很暗很压抑,一出来他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呼吸着新鲜空气,酒精让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嘴唇干的充血。
我去前台买了两瓶水,扔给他一瓶,他一口气就喝了半瓶,好像清醒了很多。
“对不起”
“是对不起没和我在一起,还是对不起不爱我”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
“因为得不到就想毁了”
“你毁不了我”
“我能毁了我的爱情”他盯着我的眼睛,停顿了一会低下头,“你赢了”
“我没输过”这句话我说的很轻,本来为了表现出我的骄傲,听起来竟是满满的委屈。
“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你”谢我,谢我爱你,还是谢我这几年没在打扰你。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多见外”我用媚而假的语态慢慢说着。
“你……哈哈哈,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次换我惊呆了,我找了一个妩媚一点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孺子可教也”淡漠慵懒,这才是我的风格。
这次他对我笑了,笑得真诚又温柔。多年前,他坐在操场上和几个朋友聊天,女性朋友,他就是这样笑的,那时候我就坐在他不远处,夕阳的余辉在他身上染上温暖的颜色,这个时间是晚读,操场上人很多,我的目光总是能穿过人海找到他,看到他那样的笑容,我感觉我的心就像冰淇淋遇到太阳,心甘情愿,无所畏惧的融化。
他也斜靠在沙发上,**叉放上茶几,“还请小姐多多指教”
“公子谦虚了,我怎么担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坐好,花容失色,又在片刻之后噙起笑,微笑,礼仪之笑。
他回头的那一秒,意味着这短暂的和谐就只是悲剧的开场。
她端庄,漂亮,缓缓从他身后的拐角走出,她是认不出我的,毕竟现在的我也端庄,漂亮。
他比我会隐藏感情,或许是因为眼睛小,即使是表现明显别人也看不到“来玩呀”
“嗯,没想到你也在”
“楚天尧班里聚会,拉着我来的”
“你还真好意思”
“没有什么是我不好意思的”
“你……这位是……女朋友?”我看到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明显一紧,脸色也由晴转狂风暴雨。
“我是卓苏苏”我伸出手。
她很惊讶,正待与我握手,他便一把抓起她的胳膊往外走。
“我有事找你”这是发火了吧。
她比我高,比我善良,你爱她,她又不爱你。曾经她说他喜欢成熟的,我便不在穿浅色衣服,她说他喜欢开朗的,我便和任何人谈笑风生,她说他不喜欢化妆的,我便不碰彩妆。他说他爱她。
我整理了下头发,随手拿起他的矿泉水瓶,和我的一起扔进了拐角的垃圾桶,走进包厢,悄无声息的坐在自己的位置。
“唉,你或哥呢”
“和秦惜出去了”我说的云淡风轻,嫉妒的潮水却已经排山倒海。
“哎吆,情敌呀”
“情敌?情敌是两个人抢同一个人,人家不要的我都得不到,算哪门子情敌”我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楚天尧终于识相。
“来,喝酒喝酒”一边是初中同学,一边是高中同学,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好哥们,最为难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吧,楚天尧尽力的陪笑,拿过桌子上的一瓶酒递给我。
我喝了一大口,融入游戏,肖雨玟唱的《还要我怎样》充当我们的背景音乐,在深深的无奈旋律里,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往下掉,同学们都看着我,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安慰我,或许他们明白越安慰越难过,也或许他们从未见过我哭被吓到了,更或许同情不代表感同身受,君子之交本应淡如水。
“快点呀,还玩不玩”我嘴角讥笑甚浓。
“玩玩”
“哎呀,楚天尧你慢死了”
“不行让我来”
“……”
每局都是我输,我是一瓶瓶喝的,我想醉,所谓醉生梦死,我也想体会那样的感觉,可是我忘了我喝啤酒根本就醉不了,喝的越多,他眼里的愤怒就越明显,我的心就越痛,原来酒精真的会放大悲伤。
“好了好了”楚天尧拿下我的酒瓶,酒撒了我一身,我拿手背擦擦下巴,眼神空洞的望着他。
“来,唱首歌放松放松”赵子煜把话筒塞到我手里。
“哎呀,本宫那会怎么没见你”
“媳妇刚生完孩子,在家坐月子,我这不刚出来”
“孩子都有了,我的钱包是不是又该减减肥了”
“瞧苏苏妹儿说的这话,你不是还多一个侄女嘛”
“看来红包是包定了,说实话,这么多年婚礼参加了好几个,侄子侄女可都没见过,我当她干妈好不好,你看他们都是干爹干妈的,就我可怜巴巴的”
“行呀,我求之不得呢”我发誓我此时说的话只是酒醉一时冲动,毕竟我和赵子煜的关系很淡薄,什么时候结的婚我都不知道。
我唱的是《我爱他》,爱的轰轰烈烈最疯狂,爱的跌跌撞撞到绝望,很符合我此时的心情,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还可以更绝望。
一曲未完,淩或和秦惜就进来了,他让她坐在沙发上,手伸向我,眼里是不容置疑,不可抵抗,“话筒给我”。
“好呀,很乐意为凌公子服务”双手奉上,深鞠一躬,坐回去看着他发疯。
“给我点《闹够了没有》”没有人敢去帮他,当然除了我。他上大学时,我让他唱歌给我听,他告诉我没给任何人唱过歌,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
我斜靠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倾听,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时而小嘬一口。他唱的深情款款,听者却一点也不给面子。
“淩或,够了”秦惜呵斥他,“你让卓苏苏情何以堪”。
他的激情瞬间瓦解,随之而来的是饱含恨意的眼神,我回敬他的却是无所谓的表情,我想倘若眼神能杀人,我早已被千刀万剐。
我的目光移向秦惜,变成恶毒的刀刃,淩或多爱她,就有多恨我,我有多爱淩或,就有多恨她。
“他让我情何以堪?秦惜呀,你们在一起,我不会生不如死,你们不在一起,我也不会拍手叫好,他既然敢带你进来,就表明他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又何必非要点破,所以秦惜,究竟是他让我情何以堪还是你让我情何以堪?”我的脸一下从恶魔变成了天使,秦惜绝对想不到,这么诱人的嘴巴里说出的话竟是这般残忍。
我看到她从刚开始的愤怒变成震惊,然后是满脸的歉意,“对不起”,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低下头。
高中,她告诉淩或我很好,温柔上进,那时候我不知道淩或爱的人就是她,还以为他们只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因此我特别感谢她,但是淩或却从这时候开始烦我。她是想帮我,可是她忘了淩或爱她,谁也忍受不了爱的人把自己推向别人,我理解她,但我绝对不会原谅她,更别说再次接受这善意的帮助,在我看来,这是施舍,是怜悯,是强者对弱者的炫耀,而我,卓苏苏,不需要别人来同情。
我恨毒了她这副表情,在淩或看来我欺负了他的心头宝,他确实没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一刻反应过来竟不忍反驳。
“又是对不起,呵呵,对不起让我难堪,还是对不起迷惑了我爱的人这么久?”看来淩或说的没错,我又咄咄逼人了。
“卓苏苏,没有她我也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在自作多情”他的声音这么动听,阐述的事实这么让人寒心,他还是不忍心的,要不然不会只是语气急促了一点,能得到这一点点的不忍心,我也知足了。
“淩或,无论如何不要伤害爱你的人,我对你可不曾说过这种话,我先走了,你们玩”秦惜是宽容明理的,男人都想要这种女人。
“戏看够了,来,喝酒”
“苏苏妹儿演的真好,干杯”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天尧,淩或唱歌的时候他就在和秦惜窃窃私语,或许料到结局了吧。
淩或失魂落魄的坐下,他的位置在我旁边,这是特定的。我喝完一杯,也给他满上,对于他,我是不要尊严的。
“你就这么爱我?”突然的一问。他看着电视,酒醒了,思维也跟上节奏了。
“或许吧”我是爱他的,但是这爱好像给他间接带来了太多伤害,我也不敢再去承认。
“那我给你个机会”他看着我,眼神清明,他是认真的。
“好让我彻底死了这份心吗?”这是我唯一能想出的解释。
“爱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我是得不到我爱的人了”这种惆怅我也有过,当他考研究生,而我只是专科毕业呆在家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所以不想再失去爱你的人?”
“不,是不想世界上再多一个我这样悲剧的人。”
得不到所爱,便让步不让别人也承受这苦难,我爱的人果然值得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