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帆正为装备的事情发愁,琉璃却心中高兴,因为今天又可以和哥哥多呆点时间了。她看了看毫无仪态地滑在平台上的哥哥,大眼睛眨了眨,偷笑着走前几步,“哎呀”一声发挥了平地摔的“本领”一下子扑到了哥哥身上,小脑袋“咚”一声直直砸在了他的胸膛上,接着鼻子一酸,又发出了一声真切的呼疼声。
曾帆正在沉思,没成想旁边一个人影飞了过来,本来条件反射地想侧滚闪开,却醒悟到是琉璃在旁边,自己闪开岂不是要她砸破脑袋?怎么又摔了?多久都没发生了?他心思电转,无奈之下只好向着琉璃扑来的方向支起上身,接触瞬间顺势躺倒卸力接住了这个小笨蛋。
虽然应对迅速得当,但是琉璃来势也是凶猛,曾帆觉得胸膛还是给她的小脑袋撞得生疼,龇牙抽了口凉气,扭了扭身体觉得没啥问题,低头看见琉璃整个脑袋都挤在了自己胸口半天没抬起来,不由得担心地问到:“琉璃,没事吧?”
“没事啦。”琉璃摇摇头,闷闷地答了一句,却是带上了哭腔,也不肯抬起头来。
曾帆好笑地把琉璃的脸抬了起来,鼻子撞得红通通的,额头也红了一块,眼角泛起了泪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他轻轻按了按她的鼻子笑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把鼻子撞塌了可就变成丑小鸭了!”
“丑小鸭?哦……可那是会飞的天鹅呀!”琉璃认真地反驳道,一脸你用错比喻的神情。
“哈哈,那当然啊,我的妹妹又怎么可能是不会飞的小鸭子呢。”曾帆又捏了捏琉璃的脸颊笑道。
琉璃破涕为笑,大眼睛笑得如同池中弯月,小脑袋害羞地埋了下去,就这么在曾帆的胸膛**来拱去,柔顺的白金色头发扫得曾帆直痒痒,他不由得咯吱了她几下,小丫头马上不服输地扭开身体反击,俩师兄妹就这么嬉笑着打闹了起来。
午后毒辣的阳光和湿闷的空气使人慵懒疲惫,微风有气无力地带着暑气徐徐扫过更是令人昏昏欲睡。森林里的生物早就在树影的庇护下躲了起来休养生息,整片森林没有透漏出一点点的声响和生气,就如同一片死寂虚假的幻影。
曾帆总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森林,今天这种感觉尤其突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炽热的光球,是今天太热的原因吗?他对这片森林感觉很复杂,既有满满的好奇和探索的欲望,也不时泛起敬畏和不自在的情绪,他明白现在森林的恬静不过是暂时的假象,一旦黑夜来临那里就会蜕变成一只令人难以想象的幽深巨兽。
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最近怎么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曾帆懒散地打了个呵欠。他和琉璃的打闹只一会儿就停下来了,没办法,今天实在是太热太难受了,稍微动一下汗水就如同流水一样淌出来,然后就会在皮肤上蒸干,浑身变得黏糊糊地极不自在;吸一口气就觉得胸腔温热凝滞仿佛喘不过气来,必须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才有所缓解。
他知道这是非常罕见的高温湿热低氧现象,这种即便在热带雨林里面也需要特定的时间特定封闭的区域才会出现的现象,鬼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边上还算开阔的地带里!
处于低氧的环境人就会犯困,小孩子受到的影响尤其明显。琉璃不过是在竹制的架空平台上躺了一会儿就呵欠连天,习惯性地往曾帆身旁挤了挤不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香甜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曾帆也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无奈地看了旁边一眼:我还要考虑事情啊琉璃,你不要在犯困的人身边睡觉好不好!
也不怪琉璃睡得这么香甜,竹楼这东西本来就是类似气候地区的特色建筑。整条成竹切割而成的平台架空而设,隔绝了地面潮气的同时缝隙间透出的微风会带着丝丝凉意,再加上这种表面粗糙带着暗红花纹的天青大竹既透气又透水颇为凉爽,竹子本身又因为带着驱虫的成分所以蚊虫难近,这样的天气下睡在上面只觉清凉干爽,舒适至极,比睡在室内还要舒服得多。
不要说是琉璃这样的小丫头,就是曾帆现在都恨不得整个人埋在竹子里睡上一觉,这平台实在是太舒适了!竹子的清新气味弥漫于鼻腔之中,耳边响起的是轻微均匀的酣睡声,曾帆已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轻飘飘地就要沉睡过去。
突然,一丝极为轻微极为浅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漂浮在他的脑海里。说它熟悉,是因为那是一种带着轻微铁锈味的淡腥味,他的鼻腔口腔中甚至立刻回忆起曾经流淌而过的猩红液体的温度、味道和质感,这是曾经的训练和任务铭刻于灵魂之中的记忆;说它陌生,是因为这种感觉很遥远,仿佛隔了一层层的障碍,在这个连昆虫体液都没见着的几个月里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气味了,而且这种气味也有点奇怪,似乎不完全是铁锈的味道,但很明显是一种金属散发的气味。
曾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呼吸粗重心跳剧烈,这是身体由静致动时的本能反应。他迅速扫了周围几眼,阳光仍然毒辣耀眼,空气依然闷热潮湿,平台一样的清凉舒爽,一切如昔,平静而安逸。
他悄然松了一口气,呼吸和心跳很快平复了下来,刚才的是自己的错觉?深吸了几口气,不对!这种气味仍然存在,虽然若有若无极为清淡但是他仍然能闻得到!
在哪里?哪里有流血?曾帆坐了起来打量着四周。流血?他的心头一惊,难道是琉璃刚才撞伤了?他马上仔细看向身边的小丫头。几个月以来的调养和恢复,琉璃早已不是当初饥荒难民一样的瘦骨嶙峋,短发淡金柔顺,面容精致小巧,皮肤白皙粉嫩,彷如一个等身大的漂亮洋娃娃。
细细打量之下,他的确没在琉璃的身上看到任何伤口和血迹,小丫头熟睡的表情恬静祥和,也没有痛苦的感觉。不放心之下他又凑近闻了闻,除了淡淡的汗味和佩戴的驱蚊草药香囊的味道外那股铁锈味似乎也消失无踪了。应该和琉璃没什么关系吧,暗松一口气之余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
轻轻拨开琉璃略微汗湿的头发,逐渐饱满的脸颊粉扑扑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就是部分狗啃一样短发边缘破坏了这幅精致脸孔的美感。曾帆看到这也是难得的脸红一回,没办法,剪这齐耳女式短发还是头一次,工具也不是太趁手。
熟睡中的琉璃挠了挠被拨开的头发,向曾帆那翻了个身。他眉毛一跳,刚才那种奇怪的气味几乎在琉璃翻身的同时就出现在了他的鼻腔里!真的和琉璃有关?但是没有看到琉璃身上有什么不妥啊?难道是什么暗伤?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如狗儿一样到处嗅着以确定情况。
还别说,虽然动作不雅,曾帆这么一嗅还真嗅出了点名堂。这种气味真的是从琉璃身上散发出来的,前胸的位置味道最明显,但依然是若有若无的极为轻淡,距离稍远就什么也闻不到。以他曾经的经验看来,这种气味似乎和血液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只闻到类似混合了铁锈的金属气味,却没有血液暴露于空气中时的那种或甜或臭并且发腥的特别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