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由草场旁边的小木房子里传出来的。美妙的音乐是由子强的钢琴里缓缓地流出的。音乐回肠荡气,制造音乐的人更是让我感到震撼——上天竟能造出这样完美的人,子强太英俊了,他完全就像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庭教堂棚顶画中描绘的美少年,面部轮廓呈现出东方人所罕见的立体感,整个儿线条挺拔流畅,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窗外昏暗的光照在他的脸庞上,犹如希腊神话中的悲剧人物。
我呆呆地望着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曲过后,他才注意到我,展开一脸蛊惑人的微笑邀请我到里面坐坐,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我们很快就聊开了,并且很投机。出于卖弄一下自己的心理,我把从我作钢琴教授的妈妈那里得到的一点点知识运用开来,大发了一通感慨。谁知道他竟由开始的不以为然变得渐生敬意,还夹着几分欣赏,我很得意,似乎虚荣心又得到了满足,对于子强这种人,你惟有在才华上,在学识上显出不同寻常的地方才可能吸引住他,更让我高兴的是他竟然是我妈妈的学生。
因为有了子强,我开始频频地往音乐学院跑,也正是有了子强,我开始虚心向妈妈学习钢琴,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能带给他一些启发,保持我们两个人的共同爱好。他是个天才的音乐家,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从那以后,子强经常到我家请教我妈妈,而我也常常以一些借口找子强。我们交往着,发现彼此之间的吸引力越来越大,爱情也就由此而慢慢产生,谁知爱情一旦成长,它就会像洪水一样泛滥成灾,我们俩都双双坠人爱河,不能自拔。
我们整天地粘在一起,或者是在一起切磋钢琴,或者是一起出去玩,他的钢琴弹得越来越好,我开始崇拜我的子强,我热爱伟大的艺术,更热爱创造伟大艺术的人,尤其是这位创造伟大艺术的人是我至爱的子强。为了他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于是我们同居了。
问题随着子强的成功而产生了。子强成功了,他头上的光环愈来愈亮,他简直成了所有人的神。但我却开始恐惧,由深爱而生的恐惧,因为怕失去子强,我敏感、多疑的心理把我折磨得痛不欲生,而那些对他慕名而来的女孩子更是使我感到恐慌,因为子强,我整个变了个人似的,情感代替了理性,我整天提心吊胆、恍恍惚惚的。
一个周末,筋疲力尽的我又去找子强,却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在一起。神经病似的我又开始多疑起来,我失魂落魄地跑到草场上那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小屋里痛哭起来。“林,你怎么了?”子强的声音,他走过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
我不想做一个弱者,用眼泪打动他的心,于是推开他,冷淡地说:“没什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走吧。”“林,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排斥我呢?我们不是早就说过,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呢?你告诉我,怎么了。”子强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心力交瘁地喊出了这些话。
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了,我伏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子强,我怕失去你,我真的怕失去你。你越来越成功,而我却一事无成……”
子强疯狂地吻着我:“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你傻得让我心痛,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那一夜,我们相拥着坐到天亮。
但是,我仍然敏感。
后来,爸爸妈妈知道了我和子强的事情。他们没有用勃然大怒来表达他们的不满,他们用他们所谓的有涵养的方式,竭力反对着我们。也正是他们这种“以柔克刚”的方式,激起了我心中的那些自私的心理,结束我跟子强所有一切,也正是我的自私、软弱使我堕入万丈深渊,永生不能超度。
在爸妈的进攻之下,我畏缩了。
再次面对子强,我毫无隐瞒地将爸妈的疑虑全盘托出。地位、名誉、权力、金钱,他都不能给我,他也不能保证给我。
子强要走了,准确地说要逃避我这个让他伤透了心的人,临行前向我道别,他问我:“林,你知道未来吗?”我摇摇头。
“就因为我们大家谁都不会知道未来如何,所以你才不敢给我保证,你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开创未来吗?”
我哭了,“我是个懦夫。”
子强走了。就这样,我们结束了。
子强走了,把我的一切都带走了,我就像一棵被抽干了汁液的树干一样,在风雨中无力地摇着……
子强走后,我终于明白了“爱情不是坐享其成,幸福需要我们自己去创造。”
……
上苍啊!我祈求您为我破例一次,让时光倒流,因为我不想失去我的最爱,我想去修复那颗破碎的心……
子强,你回来吧!
雾轻云薄扁舟子/中央民族大学
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漫记得、当日看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
七月,如火的季节。可是却感受不到火的灸热。所有的华美和绚丽都不过是过眼烟云。
但是又何必在乎太多,太阳依旧东升西落。让它成为关于那个火一样的季节的一份记忆吧。
“我想你,非常想。”
“我明天就去买票,我到闽南来看你。”冬冬抽泣着,“阿明,我想你。”
于是,冬冬便在学校安排好住处,买了一张火车票便来到了闽南。因为她的学生要在九月份才开学。这样,她可以有好长一段时间和她的阿明在一起。
虽然叫冬冬,可她并不冰冷。而是一个火热的,感情化的女孩。所以,一听到她的阿明非常想念她,她便立刻买了车票。恨不得飞到阿明的身边。
要说对阿明的感情有多深,冬冬也不甚了然。为什么一个电话,就可以使她不顾崇山峻岭地来到他身旁。她也有些想不明白,也不打算费神去想。
但是,真的就这样了。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毕竟,才半年。只是半年前他们才认识。细细想想,与阿明的感情,冬冬有些理不清的思绪。最起码,她现在不想理。现在,她只想快点飞到阿明的身边。
从北京到闽南,真的很远。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可谓是千里寻夫了。
窗外的山川、平原、丛林、田野、河流、城市繁华的夜景,所有的这一切,她都无心观看。
列车行驶了三天多,冬冬又踏上了开往县城的汽车。这下,她与阿明的距离又一次被拉近了。一路上,汽车颠簸不停。平生以来冬冬还没有遭过这份儿罪。从小在大城市长大,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虽然考学进京,也离家不远。当初,妈妈知道她的男友是出身于南方小镇,就不同意。后来听了冬冬的分居两地的设想,更是极力反对。怎么,没认识多久,又要分居两地,何苦遭这份儿罪。离得这么远,没准哪天他就把你忘了。虽然妈妈这么苦心相劝,可冬冬并不往心里去。这会儿,若是妈妈知道她刚在新单位报到完,就跑到那南方小镇,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唉,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马上就可以见到阿明了。想到这些,不觉在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终于见到他了,长途跋涉的疲惫,晕车的难受滋味,立刻都烟消云散了。对阿明的思念像雾一样从心底升起,慢慢地化作泪水即将涌出。阿明微笑着向她走来,明显没有像冬冬那样火一样的热情。冬冬扔下行李,抱住他的腰,扑入到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睛又湿润了。
阿明搂着她,想着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可他又不敢设想他们的未来会是怎样。毕竟,这是他熟悉的小镇,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这的一景一物、一老一少都是他熟悉的。而对于冬冬来说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无论从景物到人们所操的方言。他真地不敢设想。阿明拿着行李牵着冬冬的手,穿过小镇上熟悉的街道。冬冬偎依阿明身边,还没有感到异乡的感觉。因为有阿明在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你妈妈知道我来吗?”
“知道,她还为你准备好床铺。”
“我睡哪呀?”
“睡我那间。”
“那,你呢?”
“和弟弟一起睡。”
阿明的语气很平淡,但对这时的冬冬来说,只要能听到阿明的话语,就是最温馨的了。快到楼下了,一位大娘叫住了阿明和他说起了话。他们说着冬冬很想听懂的话,可是她只能听懂个别的一两个字。不过,她知道,那位大娘一定是在夸奖她,因为他们走在街上,好多人都投过羡慕的目光来。
终于要见阿明的家人了,冬冬不觉地心在“咚咚咚”地跳。冬冬只知道除了阿明的父母外,他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中学。来的路上,只是一心想着要见到阿明,并没有想到他的家庭,家庭的成员会怎样对她。快进家门了,不觉有点儿羞涩,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嘛。可她并不确切地知道是否会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阿明的家不是很大,典型的小镇居民的摆设。并不似自己家那样舒服、宽敞,可她并不在乎这些,她不是那种小家碧玉的女孩,她是个热情奔放的、勇于为爱情做出牺牲的那种女孩。
阿明的爸爸没在家,出去工作了。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早出晚归。阿明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做做饭,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卫生,同邻居聊聊天,买买菜,再打打牌。生活得很简单。阿明的弟弟在读书,只有早饭和晚饭在家吃。不过,他们都很朴实,这一点,是冬冬一进这个门便可以感受到的。
阿明的母亲对冬冬很热情,帮她安排行李,给她拿水果,又要给她准备“接风宴席”。这一切反倒把阿明衬托得很冷淡。阿明的母亲的普通话讲得不是很好,她也不需要很好。因为,她很少接触到外人。冬冬也只是半懂不懂地答应着阿明母亲的招待。
阿明现在在一家外资企业任职,由于他是大学毕业,公司还是很看重他的。
初一见面,冬冬向阿明述说着离别的相思。讲着他走以后发生的事情,同学的去向,哪对恋人在一起了,哪对恋人分手了。阿明只是默默地无所谓地听着。
冬冬不远千里跑到一个小镇来看他,只因为那句“我想你,非常想。”他的确很感动,也很心疼她。可是,现在他却没有了激情。不,从一开始在车站见到冬冬,他的激情就不是很高。他不爱冬冬吗?不,他爱过,也真心地投入过。可是,那是曾经,那只是在校园里。
现在,他和冬冬分属于两个世界,虽然冬冬就在身边。他属于这个小镇,属于小镇的那个企业。而冬冬属于北京,属于那个繁华的大都市。
也许,是他们生长的环境决定了他们的分属。他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城中,除了北上求学。小镇的生活是安闲的、慢节奏的,人们已经习惯于拖着鞋走在家中,习惯于上班、下班、吃饭、打牌、闲聊、睡觉。这里的生活也使他养成了“慵懒”的习惯,他也很乐于安于现状——这种安于现状,是懒得关心未来。
可冬冬不同。也许,她就是适合那种大城市,适合那种快节奏生活的人。她是那种热情奔放的女孩,要不她怎么会跑得这么远看阿明。她有一种狂热的冲动,要不是这种狂热,阿明早已退出了冬冬的生活。
冬冬每天只呆在阿明家里,因为外面的人她根本不认识,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也无需去认识,无需去听懂。因为,只要阿明在她的身边就足够了。
白天,阿明去上班。只有阿明的母亲能够陪她在家。有时阿明的母亲又要出去打牌,到邻居家帮个忙。这时,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她看着这风格完全不同的家居,想着阿明,然而她总觉得阿明已经不是校园的那个阿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