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天的凌晨三点钟,公寓的管理员夫妻曾目击了一名男子匆匆忙忙地跑到四楼上去找阿勒尔医生。大约在二十分钟之后,这名男子对这对夫妇说医生不肯夜间出诊,于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然而,对于这件事情,医生却矢口否认。
“如此看来,那个男子就是杀人凶手了?不过,假如他真是真凶的话,那么将伯爵夫人杀害和搜寻珍珠的过程必定会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短短的20分钟是根本办不到这些的……这样看来,他或许是真凶的同伙,也就是说,他协助那个男仆杀害了伯爵夫人。”
保安科长对经验丰富、直觉敏锐的克力马如此说道。
“不,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克力马思索了片刻,断然否定了这种推断。
“为什么这样说?”
“时钟已经清清楚楚地对我们表明了,谋杀案发生在夜里的11点24分,而管理员夫妇所说的那个男子来敲门的时间是在凌晨3点钟。”
“不错,你说得很对!这么说来,真凶究竟是何许人也,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说清楚了。他就如同一个鬼怪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唉,难道他是一个梦幻中的怪盗吗?”
“照此看来……这件案子的杀人凶手是怪盗亚森·罗宾喽?”
“不!克力马,不管是什么样的案子,你总是怀疑他。可是,我敢断定这一次的盗窃杀人案绝对不是他干的。”
“为什么?”
“因为亚森·罗宾是从来不乱杀无辜的,而我们手中的这件案子却死了一个人。”
“嗯!不错!说得对!”
克力马警官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了一句。
“不过,韦德达身上的嫌疑却无疑是本案中最大的。他上衣上沾满的血迹,经过确认可以断定是伯爵夫人的。再说了,他衣服上的纽扣也在伯爵夫人的床上找到了。仅仅凭借着这些证据,我们就可以以杀人盗窃的罪名把他起诉上法庭了!”
后来,韦德达终于被关进了监狱之中,并且受到了法国律例的严惩。
然而,对于本案中至关重要的证据,也就是那把钥匙,任凭警方四处搜寻,却始终毫无进展。而韦德达请来的律师一口咬住了这一点,竭尽所能地为他开脱罪责。
“请问,他谋害被害人的凶器在什么地方?他潜入夫人的卧室时,所使用的钥匙又在什么地方?至于钟表停下不走的时间——11点24分,又怎么能够作为本案中的真凭实据呢?不管是什么时候,时钟的时针都可以是不动的啊!说不定是出了毛病啊!
“因此,案发时间是11点24分的这个结论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
“这件案子或许是那个在凌晨3点多钟去公寓造访阿勒尔医生的男子的所作所为。假如警方不同意我的观点的话,那么就请拿出真凭实据吧!”
律师如此为韦德达辩解着。
在这起谋杀案中,尽管韦德达有很大的嫌疑,但由于证据不足,法官最终决定不予起诉。
“我真是不甘心,床上有血迹,而从他上衣掉下来的扣子也在夫人的床上被找到了……肯定是他干的……
“只要能够找到作案时使用的凶器,并且发现上面残留下来的指纹,那应该就好办了……”
保安科长官尤德仪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看起来非常气愤。
韦德达终于被无罪释放了。
他经过了六个多月的牢狱之灾,此时此刻的身体已经变得非常虚弱不堪了,而精神也变得十分敏感。他租了一间残破狭小的公寓暂住下来。
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恶梦。梦到自己因谋杀罪而被判处了极刑。当他踉踉跄跄地走上断头台的时候,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惶恐不安的感觉,妄图扭头逃走。正当他跟狱卒拼命搏斗的时候,梦突然醒了,他浑身上下都被因恐惧而生的汗水湿透了。
从此之后,他不仅每天晚上噩梦连连,连白天也惶惶不可终日。在他看来,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连生计都无法维持下去了。于是,他便化名为“艾拉朵”,开始出去寻找工作了。
尽管他费尽心机地得到了一份工作,想要重新开始他的新生活,但没过多长时间,雇主便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于是立刻将这个“艾拉朵”给解雇了。
同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了三次,沮丧不已的他神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每当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这让他总是心神不宁的。
“警方虽然给了我自由,可他们对我的怀疑依然没有解除。为了收集到证据,他们每天都派出警力在暗中监视我。”
后来,他终于患上了神经衰弱症,眼中所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会被他认为是乔装改扮后的刑警,走在大街上时也会认为每一个人都在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一天晚上,他在公寓旁边的一家小餐厅里点了一份非常廉价的晚饭,突然,他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他一边吃饭一边悄悄地把脑袋抬了起来,原来,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
这个男人点了一道菜和一份汤,又另外叫了一瓶葡萄酒。把晚饭吃完之后,他便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葡萄酒,并且用非常专注的眼光紧紧地盯着韦德达。
韦德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
“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在暗中监视我的刑警。”
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尽快地离开餐馆,然而,他的双脚此时颤抖不止,根本没法站得稳当,所以很快就跌坐在了座位上。
这个男人又重新给自己斟满了酒,随后,他又把韦德达眼前的杯子倒满了。
“喂,我的朋友!让我们干杯!”
说完这句话,他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是……是……”
韦德达颤颤巍巍地也把酒杯举了起来,跟这个男人碰了一下。
“好,好极了,韦德达先生,祝你幸福安康!”
韦德达闻听此言,顿时大吃一惊,不由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不……我……我……不……我不是……我不叫韦德达。”
“如此说来,你不是你本人了?难不成你也要否定你曾是伯爵夫人的男仆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字叫做艾拉朵,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尽管去问这家餐馆的老板好了!”
“艾拉朵……艾拉朵这个名字用来骗骗餐馆的老板还行,可一旦到了法庭之上,你的名字就是韦德达了。”
“不,你说错了,你在撒谎……你是听谁说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笑了笑,接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把它递给了韦德达。看完名片之后,韦德达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只见名片上写道:
莫力达
前保安科警官
私人侦探
“你……你是警方派来的?”
“不,我以前曾经干过这一行,不过现在已经退休了。现如今,我自己经营着一家私人侦探所。这种工作赚起钱来非常容易,如果好运气光顾的话,就能撞上大案要案,比如说你的案子。”
“你说什么?我的案子……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别再跟我装糊涂了,我奉劝你还是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对我坦白了吧!实话对你说了也无妨,是塞蓓尔小姐委托我来找你的,所以我要把这件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塞蓓尔小姐……”
“她是伯爵夫人的堂妹,同时还是合法的遗产继承人。”
“她想怎么样?”
“这位塞蓓尔小姐委托我将那颗黑珍珠从你的手中讨回来。”
“你说什么?黑珍珠?”
“就是被你窃取走的那颗珍珠!”
“一派胡言!我根本就不清楚那件事,而且,我已经一点儿都记不得自己曾经窃取过那个东西了,当然,我也并没有得到过它。”
“你没有得到过它?”
“不错,我根本就没有拥有过那颗黑珍珠,假如我手上有这东西的话,就会被人怀疑是杀人凶手的。哦!那简直是太愚蠢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
“愚蠢?可你正是杀人凶手!”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曾被警方指控为杀害伯爵夫人的凶手,可经过一番开庭审问,我被无罪释放了。我是清白的,而且,包括法官在内的其他几位陪审人也都一致认为我是无罪的。”
韦德达从容自若地说道。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真是这样吗?尽管法官和那几位陪审团成员都一致认为你是无罪的,可是,你还有一丝一毫的良知吗?你难道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吗?”
“我是清白的!我绝对不会做那些违背道德和良知的事情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如此地诬蔑我?”
韦德达怒气冲冲地大叫道。
“哦,你总算开始反驳我了。但是,韦德达,你要老老实实地听我说,在艾济伯爵夫人遇害的三周前,你偷走了她房间的钥匙,然后到奥布奴尔街244号的钥匙店按照原样又配了一把,我说得对不对?”
“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房间钥匙。”
韦德达此刻已经怒发冲冠了。
“是吗?这就是那把钥匙,你真的没有见过它吗?”
“没有。”
“好,这件事情我们姑且不论。除此之外,在你配钥匙的当天,你又到勒博布尔格广场购买了一柄短剑,刀锋是三角形的。另外,上面还有一道细沟,这柄短剑剑身的形状与伯爵夫人肩头的伤口十分吻合。”
“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不仅没买过什么短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那个东西。”
“那么,我就再让你看一样东西,你可要瞧仔细了啊!”
韦德达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但他仍然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柄短剑。
“请你看仔细了,这把剑的刀锋上还留有暗红色的锈迹……我觉得我不用再多说你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上面的锈迹是伯爵夫人的血?可是,你把这些东西摆在我的面前又有什么用呢?倘若这柄短剑就是杀死伯爵夫人的凶器,那你又怎么能证明它是归我所有的呢?”韦德达得意扬扬地笑着说道。
“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呢。可是,韦德达,如果我去钥匙店把那个小伙计叫来,他是会为我作证的。”莫力达的双眼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韦德达。
韦德达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一颗心仿佛快要死掉了一样,惊慌不安的样子显露无疑。
“还有一点,你用自备的钥匙将房门打开之后,进入到了伯爵夫人的卧室之中,可是,夫人醒了过来,于是,你在慌乱中举起利刃一剑刺死了她,并把黑珍珠也偷走了。
“你当时心里或许有些紧张,所以,你走路的时候踉踉跄跄的,还一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你为什么连如此细微的情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是你亲眼看到了一样。喂!请你不要随意诽谤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