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水声哗哗作响,船悠悠地在江面横行,微微地颤动。锋浪呆呆地看着灯光下昏睡着的可可,暗暗想着:“我本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一见到美貌女子,就想入非非,理所当然非礼是常有之事,是个十足的登徒子,而且轻狂傲慢,信心十足,认为女子都有贱脾气,要狠狠地骂,她才会屈服。但自从见了可可,我为什么就变了呢?
不但变了,简直向相反的方向变了,对她根本不敢想入非非,更没有想非礼的动机。只感到她是我心中的一尊女神,不可侵犯、亵渎的女神。而且我居然变得如此底气不足,不敢向可可发脾气,不敢肯定可可会不会对我有一点点意思,甚至可可叫我走,我也不敢不听!简直如哈巴狗一样,可怜至极!
难道……难道我已深深爱上她而不能自拔?!!
但这怎么可能呢?以前我不是自吹不会因爱一个女人而浪费迷人的青春、五彩滨纷的娱乐吗?青楼的女子喜欢我,荷妮娜喜欢我!
我……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才是真爱吗?”
锋浪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老渔翁在外面问道:“小伙子,你会不会生火做饭呢?”
锋浪一愣,暗忖自己在家里,很少进膳食房,更没有摸过柴火,离家出走后,亦是花天酒地,长这么大,确实没有做过生火烧饭的事情,但现在他能说出口么?于是嗫嚅道:
“在哪里生火做饭呢?我……我怎么看不见厨……”锋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暗骂自己太笨,这样的一艘乌蓬船,哪会有厨房,于是接着道:“生火做饭的东西在哪里?”
“哈哈哈……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不会生火做饭,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哎……还是待会儿让我老头子来吧!否则你会弄得一团糟的!”
锋浪细细一想,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想在船上,生火做饭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在船上,柴火油盐都算稀有之物,自己一乱来,反而会浪费一些东西,到时会更加尴尬。
但已麻烦了老渔翁,又怎好无事坐在这里等饭吃呢?锋浪便踏出船舱,到了甲板上,见四周已是黑沉沉的暮蔼与白茫茫的水雾相互交融在一起,天地一色,整个广阔的江面全包裹在暮蔼与水雾之中,一片清淡与静寂。只能看见近旁的江面微微起波,“哗哗”的木桨划水之声是那么的有韵律,十分悦耳动听,锋浪的内心深处仿佛也在划呀划呀!船在行,人在行,心亦在飞腾。
“鱼伯伯,让我来划船吧,在船上闲着也无聊,闷得很,总得做点事,或许我还能划呢!”
老渔翁看了他两眼,呵呵笑道:“别轻觑这船,一艘小小的打渔船可不能与它相比,它是乌蓬船,船上可载着一户人家呢,沉得的很啦!哎,就如男人,没有家时,轻轻松松的,到处流浪,无所事事,以为成家立业就如同撑伞一般容易。其实要撑起一家人,不容易啊!如同这乌蓬船,不但载的沉重,而且要行的平平稳稳,不能有差错。用来住,又要用来打鱼!有时看到那从它身边一晃而过的轻便小渔舟,它如果能说话,一定有怨气的,是吧?
哈哈哈……你看人老了果然会胡言乱语,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哎,好久没有与人聊了,所以就很想聊聊。小伙子,你不会见怪笑话吧?”
锋浪又环视了一下乌蓬船,觉得老渔翁说的很对,乌蓬船如同成家立业的男人,时时显现的是沉稳!而如他一般的男人,却好吃懒做,不要太潇洒,就要太风流。于是惭愧地道:“鱼伯伯,你说得话很难,晚辈受教了,又岂会见怪呢?你……你是怕我划船不稳吗?”
老渔翁见锋浪的样儿,点头道:“你果然是个受教的年青人,以前老夫很看不惯那些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富家公子,认为他们不但白白浪费了许多东西,而且一无事事!但今日看到公子,倒是很喜欢。哎,现在像你这样的公子已经少啦!”
听了老渔翁的话,锋浪脸上是一阵阵的发烫,万幸的是此时是夜晚,老渔翁看不见。如果是以前在城里,若有人奚落讽刺他,他不揍别人的一顿才怪,也会狠狠地将对方大骂一顿。而此时在别人船上,居然一清二楚地听入了耳朵,感同身受,惭愧的几乎要跳到江水里淹死算了!
“自己还真是无用,在家全靠父母,出门又靠朋友,无用到要依靠女人、靠老人,完全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真正本事,真是虚度年华了!”锋浪正自羞愧反思,又听到老渔翁道:“你来划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会明白其中技巧的,哈哈哈……划船如同立马步,双脚灌铅如生在船板上。桨在水中划,如同缓缓吐气,缓缓出掌!犹如推太极一样,不能太慢,又不能太快。那可是经验了,而桨在水面上划,就如收掌,很快的啦!”
“武学一道,来自人身边的生活,被好武之人改了改,收在一块儿,自然就很厉害啦,但最终应要回到身边的生活中啊!这样才是道理。哎,可惜现在江湖中跑来跑去的武林中人,只以它为乐,以它为业,让天下时不时就乱一下,不值呀!”
锋浪听了老渔翁的话,又是惊愕至极,暗忖这老渔翁居然将划船与练武联系了起来,而且对武学之真谛,有他独道新鲜的见解,比在家里听父母说的更加逼真简明易懂。锋浪越想越觉得老渔翁说得的很对,又忖道:“他定是看出我和可可都是武林中人,不知是在指责,还是劝告?!”
“三人同行,必有我师焉!”这话还真是不假,于是锋浪上前,操起双桨,便划了起来。老渔翁含笑的看了看锋浪那左摇右摆的样子,摇摇头,转向了后船头生火做饭去了。
双桨并行一致,在水面上轻飘飘的,而下到水中却是沉甸甸的,一个不留意,桨片就会在水中打滑,如鲛鱼一般溜走,还真是不好伺候。船在水中摆来摆去的行走,似乎根本不听他的话。渐渐的船居然改变了方向,横向而行,锋浪愣了愣,看了看横在船尾那根粗大的木头。
不由暗想:这玩意儿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定然不是多余的!既而他明白了船上有桨就必有橹,桨是用来前行,而橹是用来掌握方向的。
越想越觉没错,锋浪上前奋力的摇橹,橹却沉重无比,而且在水中浸着的那部分,也是扁扁的。锋浪不知向哪一个方向摆,于是向左划了划,船很快就向右摆,锋浪立时大喜,又向右狠狠地划了划,没几下,船身就乖乖的摆正了方向。方向摆正后,锋浪又不断的划桨,慢慢的,双桨在手中也有些听话了。
船身虽然行得很慢,也很不听话,但还是在前进。锋浪一边琢磨一边用力划桨,他本就十分聪明,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奥妙,船身也就变乖了,但此时他也喘气如牛,四肢酸痛至极。
看到从船尾升起淡淡的烟雾,知道老渔翁已生起了火,顿时又来了力气,咬着牙关忖道:“哼,没有本少爷摆不平的东西,一定要在老渔翁将饭做好之前将船渡到对岸,否则哪有脸吃饭?”
如此一想,锋浪又来了气力,双臂麻木的来回摆动,如同痴人一般,那船下“哗啦哗啦”很有节奏的水声听起来十分悦耳,令锋浪满怀成就感。但脑袋却如同大量缺氧一般,乱哄哄一片,根本就不能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老渔翁在后叫道:“好啦好啦!船就停在这里,这里不着岸,水又流得很缓,将锚插进水底,用点力,知道吗?”
锋浪立时大喜,应了一声,长长吁出一口气,暗忖道:“******,这船还真是难以伺候,不过,总算完工了!”
怀着一股成就感的欣喜,锋浪四下找锚,忖暗道:“锚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仔细地想了想老渔翁的话,又猜了猜,隐隐猜出锚是用来固定船身的,否则船会顺流而前的!忽然他看到一根长长的杆子,杆子一端极为锋利,暗忖:“这玩意儿应该就是锚了,好像长枪一般!”
拿起锚,锋浪舞了舞,暗道:“如果本少爷用这根锚来作武器行走江湖,定会成名的!”
但要将大锚舞得得心应手,却是十分困难,锚可比长枪重多了,也长多了。锋浪四下找了找,方才在船头找到了插锚的地方,不敢肯定地问道:“鱼伯伯,就是从这小孔插到水底去吗?”
很快便从船尾来老渔翁的声音:“哈哈……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要用力插,知道吗?若不插深点,只怕天一亮就不知漂到哪里了!”
锋浪知道老渔翁在暗讽他是一事无能的公子哥儿,也不以为忤,暗道:“公子哥儿就公子哥儿吧!大概本少爷算很好的公子哥儿,又乖又卖力,现在自己又懂得划船了!”
“如果以后自己老了,也来划船,这可有趣得很……嘿嘿,让可可与荷大小姐,嗯,还有翠玉楼的铃铃等佳人来船上定居,那可是神仙日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