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浮云（１４）
疼痛刺激着大脑，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必须告诉凌儒，我在这里，让他不要找我。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发疯似地找我。他一定搜遍了每一个角落，他一定急坏了。也一定看到了那些我留下来的血迹，他一定在那里闻到了我的味道。
不，我不能，我不能让他为我担心。凌儒，你现在在哪里呢？你快些找到这里啊！我现在很需要你。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他，即使我知道，再喊，他也不可能听到。
不行，我一定要站起来，我要给凌儒大电话，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分钟不找到我，他就不会安心。我边想边咬紧牙尝试着站起来，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尝试后，我终于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用力举起手擦了擦汗后，便开始前进。忍受着来自全身的疼痛前进。
一步，两步，三步……，病房怎么这么大呢？我拭去脸上的汗水，继续，还有最后一步，我终于跨出了病房的大门。但是，我必须先走到电梯，然后，再到公话超市，这条路，何其的遥远。而伤口却已经发出源源不断的疼痛警告，那个振源，波及全身。腿上的纱布也不再是纯净的白，是血，到处沾满了血红的血液。那些血液将白色的纱布染成了红色。
继续，我不能放弃。我低下头看了看脚上那一片令人作呕的红色，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走几步，就到电梯了。我看着走廊的尽头，茫然的摇了摇头。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在我艰难的奋斗了许久后，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传入了耳膜，似乎还有些熟悉。也许，是他们找到这里了吧！想着，我抬起了头，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眼前。
“蓝儿。”他有些惊讶的喊我。然后，他丢开手里的盒饭跑过来用左手支起我的身体，他的右手上也缠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吊在脖子上。
“子言，你的手，怎么了？”我恍恍惚惚的问了他这么一句，就再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看到他，我就仿佛找到了归宿的鸟儿，不想再飞了，也飞不动了。
伤口开始传出无比的疼痛感，比任何时候都痛，痛到连眼泪也快要掉下来了。血液已经流到了地上，但仍然在流。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力，整个人开始往下倒。季子言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我，我看到他因用力而涨红的脸庞。
然后，他将整个身体压在我身上，让我紧紧的贴在墙上，不让我倒下。他空出左手，一把扯开缠在右手上的纱布，双手抱住我。朦胧间，我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但是，太累了，连支撑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我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没事了。蓝儿，没事了。”他低声说着，轻吻我的额头。
我感觉到血液一滴紧跟着一滴往外流，仿佛我的身体是一个泉眼，正在向外喷涌着红色的泉水。
再然后，我听到季子言大声的喊医生，听到他的喊声就快要变成了哭喊声。子言，我很好，真的很好，别为我担心。我在心里想着，好想跟他说句话，可是，却没有力气张开嘴巴。
我知道，有一大群医生护士在我身边，但是，却不知道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干什么，但我却清晰的听到，他们对季子言说：“小伙子，快快，过来，你的伤口也在出血。怎么搞的，刚刚缝好的伤口，不是叫你别到处乱跑的吗？一天到晚跑得不见踪影……”季子言也受伤了，好像看看，他的伤怎样了。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很想问问他，可是，却睁不开眼睛。直到后来，意识开始渐渐的模糊，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恢复知觉时，四周已经安静下来，他们应该都走了吧。季子言，他也应该走了吧！我没有睁开眼睛，现在，我要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一亮，就睁开眼睛，看子言的伤，看凌儒，看ＳＤ，看开远漫天笼罩着大雾的秋的早晨。
不知睡了多久，但没有做梦。很平淡的睡了一觉，很寂静，但不漆黑。不知道在没有梦境的梦里，应该是什么颜色。也许，就是这样，没有梦境，但却不黑暗吧！
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只是手掌很冰冷。冰冷得像支冻久了的冰棍，还有一团更冰冷的东西覆在手心上。我看了看床边，凌儒趴在床边上睡着了。而那团冰冷的东西，就是那家伙的手掌。大概握了许久吧，要不然怎么会冰成这样子呢？就让他睡吧，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他一定找了我很久，从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一直找到深夜。他一定没睡觉，也没吃饭。他一定很累，也很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