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绕(30)
这封信写得云里雾里的,我不明白季子言要表达的意思。也许,他出什么事了吧!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深深的叹了口气。季子言,你要好好的活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另外还有一封姑妈的来信,
“微微:
我是姑妈。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走出来吧,不要再为了它们而伤心了。我知道,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该由你们来承担,可是,你们却承受了。我没有怪你,一直没有。只是,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凌儒,你身上有太多他的影子。你也不要怪姑妈了,好吗?我已经失去了凌儒,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爱你,就像爱凌儒一样的爱你。
那些过去的伤与痛,你就忘了它吧!好好生活。还有,这学期放假回家吧!你都两年没回家了。我们都很想你。别老是在外面飘荡,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上次子言自杀的那天,雅宣离家出走了。我们前几天找到了她,并且,子言也同意我们把她接回家住。这孩子不太喜欢讲话,似乎也很不喜欢这个家。她常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或者是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我们想让她继续读书,可是,她不肯,她说,在外面飘荡的时间太长了,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读书了。她还会拿着凌儒的照片,看着它们发呆,然后,她会让我给她讲关于凌儒的事。
其实,我觉得,拥有过了,也就够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失去了的,不能再回来,可是,现在拥有的,我会好好珍惜。我虽然不知道雅宣心里想的是吗,可是,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放心,我会好好爱雅宣的,就像爱你和凌儒一样。
家里发生了许多变化,同时,也发生了许多事。有几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些事,我知道,它们一直悬在你心里,只是,你不愿意掀起它们罢了。杀死凌儒的凶手找到了,是子言找到的,他说,他要在你们面前证明他的清白。是一个女孩雇了一名杀手杀死了凌儒,那个女孩叫谭亦如。听子言说,你们是同学。还有,季子言一直在吸毒,戒了两次,都不成功。三个月前,我们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你姑爹帮他打了休学报告,等他好了,再让他接着念书。还有,我们打算等他出来后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样,对他也许会更好些。
好了,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那么,姑妈希望你能回趟家,让我们看看你。你爸爸前几天住院了,住了两个星期,昨天刚刚回家。
就说这么多吧!我们等你回来。
姑妈”
我仰起头,将整个身体深深的陷入椅子里,然后掏出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了妹妹甜甜的声音:“喂,哪位?”
“小妹,是我,姐姐。”我闭上眼睛轻轻的说。我听到她在高兴地大声喊:“阿爸阿妈,快来,快来,是姐姐,是姐姐。”
心里顿时暖暖的,两滴泪水火辣辣的挂在脸上。电话里传来了妈妈沧桑的声音,她喊我“微微”。我开始小声的哭泣,边哭边喊“妈妈”
听到我的哭泣声,妈妈开始着急,一个劲的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没事,只是想你们了。我告诉她,我要回家。妈妈大声说:“唉,知道了,我们闺女想吃什么,妈妈提前给你准备。”
从网吧出来后,我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同往常一样,静静的看人,看车,看那些过往的日子里的我们。头顶上时香樟,稀稀疏疏的香樟。我仰起头,看着香樟在微风中摇曳,偶尔落下几片叶子。泪水,又一次滴落下来。
往事如风,我们的十八岁,我们的故事,终于还是接近了尾声。也许,悲伤真的有尽头,只是,在悲伤的尽头,涌动的,依然是无尽的悲伤。我无法追回,追回那些指间流逝的岁月,追回那些淡蓝色的忧伤。可是,我能活着,好好活着,看香樟发芽,看香樟落叶,看那些属于我们的十八岁,看那些日子里的我们,看这场豪华的,青春的葬礼……
日子深深浅浅的踏过时光里的残骸,灵巧的划过昨天的岁月。我们的昨天,如那些缠绵的浮云般,从指间倾斜而过。遗留在时光深处的,是漫漫无尽的黑夜,还有苦涩的眼泪,抑或是孤独的蓝天。到底谁是谁生命中的那朵浮云?谁在那青春回眸的一瞬间浮过眼帘?
记忆里,依然是飘零的香樟落叶,如同那些过往的日子般,飘零于记忆的深渊。依然很努力的撩响记忆深处那阵悠远的歌声,想让那些凌乱的记忆串成最美丽的花环。可是,那些远去的疼痛,那些飘零的美,就那样,随着日子消逝,远离了生命的寒潮。
回眸间,我们的青春已逝,身后遗留的,是一片凄凉的荒芜——一片埋葬了所有青春岁月的阴冷坟地。在那样的荒芜上,曾经上影过一场豪华而又奢侈的,青春的葬礼。
一切都已消逝,所有的热闹已随着天边的霞幻化成了一个又一个色彩斑斓的梦,消融于眼前的荒芜里。一切将回归为零,生活该被格式化,这样就什么也没有了,留下的,本就该是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