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台城无人守卫,韩擒虎率领的众将士,在陈将任忠的引导下,很快就闯进了皇宫。
在光昭殿傻愣的袁宪,见隋兵冲进殿门,定知不妙,于是眼一闭,牙一咬,便一头碰死在龙柱之上。
他们闯进皇宫后,看宫内不见一人,便跟着任忠闯进光昭殿。他们看袁宪已死,也不管他了,便在殿内搜查起来,搜来搜去,就是不见陈叔宝,只是在偏殿里发现已经吊死在挑梁上的王氏夫人。
任忠向她一啐道:“水性女人,死有余辜。”对擒虎道:“走,到后宫寻去。”说着,他们分头来到后宫。他们先到叔宝住的地方——临春阁。原来里边只有几个宫女,任忠道:“他肯定在张贵妃的结绮阁。”到了结绮阁后,里边也是几个宫女,就是不见皇帝和贵妃。他们顺便来到正阳宫,原来在正阳宫内,沈皇后毫无表情地在暖阁内坐着;太子陈胤,也像无事似地坐在宫中。韩擒虎对下人道:“先把他二人锁在里边,莫让他跑了。”
下人应“是”,将门锁了。
任忠没见叔宝,想了想,道:“韩将军,恐怕昏君在望仙阁吧,咱们到那里看看。”
于是,他们又闯进望仙阁,到此一看,不但不见皇帝,就连张、孔二美人也不在这里,只有王、李、江、薛几位美女和一大群宫女在哭泣。韩擒虎拉过来一位宫女问:“你说,你们皇帝到哪里去了?”
这一宫女吓得要命,结结巴巴地:“他、他、他和贵妃、贵嫔到景阳宫后边去了。”
他们急忙来到景阳宫后,谁知此处毫无一人,只有一眼水井。他们看石条上系着大绳,而且绳子在井里搭着,一人说:“他下井了。”跟着,他们来到井边,向下探望——似乎井下有人,就喊:“谁在下边,快上来吧。”
井下的三人,怕的要命,不敢言语。
韩擒虎吼道:“再不回话,我就投石了。”
叔宝怕被石头砸死,喊道:“不要投石,快用绳子拉我上来。”说着,他们三人都抓着绳。
任忠听得真切,嚷道:“快拉绳,是昏君。”
两个粗壮的士兵,便好奇地上来拉绳,谁知他们两个再拉也拉不动。一人说:“毕竟是个皇帝,骨头架子重着哩。”那一位说:“我说他是个蠢猪,死沉死沉的。”
这时,又上来两个大汉,帮助拉绳,旁边一位喊着号子。他们几位,随着号子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拉扯,拉了半天,终于把他们拉上来了——一看是三个人,并且这三人的身上和脸上都是泥水,丑态可掬,引得在场的人大笑不止。
叔宝也不管皇帝的体面了,任他笑去,当他看到任忠时,不禁震惊地:“怎么你也……”
任忠将胖脑袋一扬,说:“我已投了隋军,也顾不得你了。”继而脸一沉:“走吧。”
于是,他们将大陈朝的皇帝陈叔宝关在了光昭殿里,让他和王氏、袁宪的两具死尸做伴儿;又把张贵妃和孔贵嫔二人关在望仙阁了。
再说战场上,现在贺若弼、来护儿和萧摩诃三人,真是三面夹击,大战鲁广达。眼下鲁广达是节节败退,难以招架了。他一边招架一边想:我朝的大将,死的死了,降的降了,看来,陈朝的气数尽了!萧摩诃就投了隋军,我还战的何来?不如也投降,或许能保住家小。于是,他也弃刀,投了隋军。
摩诃看大局已定,谓若弼道:“贺将军,如今战场平定,快进城捉拿昏君。”若弼称善,便率兵进了台城。他们进了皇宫后,才知道陈主被擒虎所擒。贺若弼大怒,也不见擒虎,却让看守叔宝的小卒道:“将门打开,我要见昏君。”
小卒见是贺若弼,不敢怠慢,忙把宫门打开,并向陈叔宝道:“你出来,我朝贺总管见你问话。”
叔宝早就听说贺若弼是员虎将,并且粗暴,又听说他要问话,非常胆寒,见若弼像个煞神似地走进来,忙跪下拜道:“陈叔宝叩拜将军。”
贺若弼本来就气,见皇帝拜他,粗野地说:“小国之君,只当大国之臣,拜亦常礼;入朝后,还可封侯,何必多惧?”
叔宝拜道:“多谢将军。”
这时,擒虎听说若弼来了,忙亲自来迎,见他正在和叔宝说话,上前拱手道:“贺将军,在下比你早来一步,失迎了。”
若弼见是韩擒虎,气就不打一处来,朝他一啐道:“老子拼了几天几夜,险些送命,你竟不动一枪一刀的抢个头功。”说罢拂袖而去。
韩擒虎看他发怒,忙追上喊:“贺将军息怒,你听我跟你解释。”贺若弼回头冲道:“现在不听,明日在元帅面前讲。”说罢他头也不回,悻悻地去了。韩擒虎无奈,只是望着他走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任他走去。
第二天,也就是开皇九年正月十三日上午,征南大元帅杨广,同他的辅官——高颎、王韶、李渊、裴矩和薛道衡等,顺利地来到建康。他们刚安排好,一门官进来报:“禀大帅,左先锋贺若弼求见。”
杨广冷冷地:“他来的正好,升帐!”
于是,杨广在鼓乐声中走进帅帐,在虎椅上坐下后,众文武跪地叩拜。杨广一抬手道:“罢了,请起。”文武又拜,这才起身。
杨广道:“速传贺若弼进来。”
一校尉应“是”,并很快就把贺若弼引到了帅帐。他走进帅帐后,急忙跪地拜道:“左先锋贺若弼,拜见大帅。”
杨广也不让他起身,问:“贺若弼,你来见本帅,是来表功,或是来认罪?”若弼看晋王语气不顺,忙说:“大帅,并非我来表功,我在钟山杀了几天几夜,九死一生,终于平了****;而韩擒虎没动一枪一刀,乘我拼杀之际,他进宫抓住陈叔宝,抢我的头功……”
杨广听到此,将帅案一拍,怒道:“住口!你可知罪?”若弼听了一怔,忙说:“我拼命作战,大获全胜,何罪之有?”
“出发前我一再提出,你两军到了建康后,同时攻城。可你为了抢头功,提前下手,使敌方把主力都拉到钟山。虽说你胜了,但伤亡很大,即使你立了首功,能换来无数阵亡的将士吗?”
一段严厉的言辞,使贺若弼无话可说了,想了半天,道:“大帅,可我……”他刚开口,杨广拦道:“不要说了,为了严正军法,以儆将来,暂押牢内,听候发落。”
若弼惊慌地:“大帅……”
杨广朝左右道:“将他拉出去,打进牢内。”
“是!”几位将他拉出门,送进了牢房。
杨广遂作了一道奏章,让流星马送到定城。
定城是文帝新设的行宫,距建康很近,能及时掌握阵前的情况。文帝看元帅发来奏章,急忙打开,当他看到台城攻破,叔宝被擒时,心里一喜,又看到若弼为提前作战,打进牢内时,不禁心里一震,怒道:“太过分了!”遂提笔铺纸,刷刷点点,很快就写了两道圣旨,递给内相道:“速去建康传旨。”
内相说“遵命”,接旨而去,然后骑上快马,马上加鞭,还不到半天时间,便就来到了建康。他到了辕门后,下马喊道:“圣旨到,征南元帅杨广听旨——”
杨广正在帅帐理事,听到喊声,忙迎出帐外,朝御差跪拜,高呼万岁。内相看他拜毕,便捧好圣旨,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台城击破,功成一半,速将几个倭官斩首示众,以谢三吴。可着高颎留守台城,清理财物,出榜安民,然后分兵征服各地。江南平后,皇室人等全部带回,钦此。
杨广拜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相看他要起身,说:“慢,还有道圣旨。”
杨广又拜,再呼万岁。内相接着读道:
克定三吴,韩、贺之功,不要因小失大!速放若弼,朕要召见。钦此。
杨广听后,有些不解,但他不敢违抗皇命,只好答应,便派人把若弼放出牢门。
贺若弼听说是文帝来旨将他赦放,并且还要召见他,非常感动。他拜罢元帅杨广后,便飞身上马,同内相一道奔到定城,并很快来到行宫,拜见了文帝。
文帝忙起身道:“贺将军,克定三吴,你和擒虎都是首功。晋王他年少气盛,委屈你了。”
贺若弼又拜道:“不!晋王确有大帅之才,他指挥得当,军法严明,只怪我不听指挥,提前作战,虽说获胜,但伤亡惨重。大帅治罪,理所当然……”
话音未了,文帝忙搀扶道:“快快请起。”将他扶起来道:“晋王的指挥也有道理,你的作法更有道理——假若你不把敌军引到钟山,他能如此顺利地攻进台城,抓住昏君?所以,此次平陈,你也是首功。贺将军,请龙椅上坐,朕要与你嘉奖、晋级。”
贺若弼听了非常惊慌:“不可,不可,一个小臣,怎能坐得陛下的龙椅?”
文帝严肃地:“朕这把龙椅,也是尔等给我拼出来的,然何不能坐?”
若弼忙摆手道:“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在一边站着的苏威,看文帝诚心诚意,也过来劝道:“贺将军,陛下这样做,说明陛下是仁义之君。”将他推到上首道:“快坐下。”
贺若弼无奈,只好坐了。
杨坚道:“贺若弼身经百战,功高万古,朕拜你为上柱国,晋爵宋国公,邑三千户;另赐平冕一顶,蟒袍一袭,外加一口宝剑。待回朝后,再赐你雉尾扇一副,曲柄盖一把,杂采两千,女乐二部,特将陈叔宝的小妹赐你为妾。”
贺若弼听了,感激涕零,忙离位朝文帝跪拜道:“多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帝将他扶起来道:“快将礼物收下,回营去吧。”贺若弼又拜,这才收下礼物,然后便骑马回营去了。
却说杨广接到圣旨后,立即派高颎、裴矩去台城,清点财物,出榜安民;又让韩擒虎、贺若弼和李渊等查找佞臣,准备在正月十五日午时斩首示众。
他们很快就把陈朝的文武大臣都抓到了,并坐下来审定——哪个为奸臣。审来定去,只有七人定为佞臣:中书舍人施文庆、都官尚书孔范、尚书仆射江总、左仆射沈客卿、右仆射阳慧郎和两个宦官——徐哲和暨慧景。
韩擒虎突然想起:“那张贵妃和孔贵嫔也不是好东西!如若把她俩带回长安,恐怕还坏我大隋的江山呢。”
高颎赞同地:“对,应该一同斩了。”
于是,他们将这九人名字和罪行写个呈子,交与杨广审批。杨广看罢认为:江总和孔范,得势很晚,即使有罪,也没有那几位民愤大,可将他二人流放边裔;张、孔二美人,虽说有罪,但她们毕竟是妇道人家,免她们一死,投宫中为奴;其它五佞,明天斩首。
他审批后,速让高颎之子高德弘送往台城,并当场宣读了审批的情况。众将听了,认为对江、孔的处理比较满意,但把二妖带回,都很反对。
高德弘忙解释道:“大帅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考虑她是个女性,有情可愿,所以……”
李渊道:“这你不懂,商汤的江山,固若金汤,竟毁在一个妲己手里。这两个女妖,已经把陈朝搞败了,难道再让她坏我隋朝?万不可留她。”
高颎也接道:“对!决不让她活在世上。”
高德弘忙道:“爹爹,不可造次,明天大帅要监斩,他不愿杀,你又如何?”
高颎正色道:“为了大隋的江山,我们可先斩后奏。”
韩擒虎赞同地:“言之有理。各位,现在我去杀她。”还不等别人回话,他竟提刀向结绮阁跑去。
原来张贵妃和孔贵嫔从井里上来后,就把她俩关到结绮阁了。她二人进了阁后,又从新清洗,换了衣裙,仍然是艳如桃李。然而,她二人心中害怕,愁容满面,不知是死是活。
就在这时,韩擒虎提刀闯了进来,二话没说,挥刀就砍——一名虎将,对付这两个弱女子,不费吹灰之力,只有两刀,这二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人头落地,香消玉殒了。
次日上午,石关法场上人山人海。
陈朝的几个大奸臣——施文庆、沈客卿、阳慧郎、徐哲和暨慧景都在西边的斩桩上捆着,江总和孔范也上了法绳,却在斩台口两边跪着。他们的身后,各站着一位持刀的将士。斩台上,晋王杨广头戴王帽,身穿蟒袍,非常严肃地在台上公案里边坐着。他的左右是高颎、王韶、裴矩、薛道衡、李渊,并且贺若弼和韩擒虎也在两边站着。
斩台下边,有巡事官、报事官、中军官、旗牌官、挂号官、执牌官、司鼓官和司炮官,而且台口的两边,各站着四位长号手,每两把轮番吹响,听起来如哀如怨,毛骨悚然。
此时,法场南边已响了两声催魂炮。
晋王杨广看时间快到了,便起身宣读了五名奸臣的罪行。刚一读完,第三催魂炮也响了。
杨广一挥手道:“开斩——”
一声令下,在斩桩旁站着的刀斧手,挥刀就砍——只听“嚓、嚓、嚓……”五声,这五名陈朝的大奸臣,人头落地上西天了。
顿时,在场的人们拍手称快,不住叫好。
杨广看人已斩首,众百姓又如此欢呼,心里大喜,继而朝下边一摆手,道:“江、孔二贼,虽说作恶,但他时间不长,可将他流放边裔,以谢三吴。”说罢一挥手,道:“将他二人押走!”
已安排好的押解人员,听大帅下令,便将他二位抓起来,上路不提。
杨广看罪犯押走,心里也高兴,对身边的高颎道:“趁此机会,可将昏君和二妖女拉出来,在台上亮亮相。”
台上的几位听了,都是担心地看着高颎。
只见高颎上前一步,朝杨广拱手道:“大帅,要带只有带昏君来。”
杨广不解地:“为什么?”
高颎直爽地:“我等已把二女妖杀了。”
“为什么?”
高颎看他动怒,便一笑道:“大帅息怒。众大臣看了你的审批后,都认为对江、孔的处理非常恰当;对于张、孔二美人么,都认为她们罪大恶极,不斩不平民愤,所以么,我们几位决定,就把她二位杀了。”
杨广听了很生气,将书案一拍道:“妇道人家,何罪之有?”
韩擒虎不愿连累他人,忙上前拜道:“大帅,人是我杀的,请不要怪他们。不过,我晓得你是爱看古书的,我想对于商汤的衰败你不会不知?一个妲己,坏了商朝的锦秀江山。这两个妖女,已把陈朝搞败了,难道再让她们坏我大隋?”
杨广看他说得有理,但面子有些下不去,于是一摆手道:“算了!”突然想起,喊道:“贺若弼、韩擒虎听了。”
他二人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杨广道:“速回营整点兵马,立即出兵,征服江南各地,不得有误。”
他二人说“遵命”,匆匆去了。
杨广又道:“上柱国韦洸听了。”
韦洸在下边拱手道:“末将在!”
“速回营点兵,安抚岭外。”
韦洸拜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