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学院人群前进的路上,任谁也未能发现远处山崖上有一道姿势怪异的身影。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男人,巨大的黑影向他压下来,他却依旧坦然的立于那里,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习惯性的往后探去,连呼出的气都能刮起一阵风的巨兽,却将头乖巧的搁置在他的手掌之下,像一只小猫一般寻求抚摸。
样式极其古老的灰色长衫,柔软质地上点缀着神秘的光点,五种奇妙的符文之色围绕着他的双脚缓慢而旋转,灰色的长帽盖住他的面容,这些奇异之处会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先生,可他真的能称之为人类吗?
高处山崖的阴冷空气之中,弥漫着巨兽凝重腥臭的气味,风沙沙拂进树林,诡异的低喃响彻在林间,和某道线完美吻合。他望向了某处,目光停留在某个愉悦跳动的身影之上,他嘶哑的笑出声,却更像是野兽的怪叫。
“大人,祭祀的物品您还满意吗?”某个人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用一种觐见的姿势,卑微的语气,缓慢述说着,他的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
灰色长衫飘扬,男人站于巨兽之上,黑色的身影遮蔽天空。
……
由进口处的大道一直延伸至视野尽头。
两旁只有茂盛的木从和巨石,一些斑驳的小径好似是别人扔出的线,滚滚的热浪和枯燥的空气终于让热闹的大军选择停了下来。
在大道尽头也许就能看见“秘境”,能开辟出面的先生所遗留下的财宝是惊世骇俗的,当然肯定少不了他的守护者,可当他们磨好了刀剑,迎来的却是滚滚的热浪,和令人窒息的绿色。这里安静的令人有些可怕。
某处的安静因为某个人的到来而打破,沉闷的空气之中不安的流动让千升叹了一口气,她无奈的看着林时雨,希望对方能冷静一些。也许林非尘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那卑鄙的骨子里所释放而出的气味令林时雨厌恶不已,千升把这一切看在眼底,默不作声。她不了解林时雨那未由来的愤怒,所以也无法劝说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已经学会很好的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可是脱口而出的质问更像是理智缺陷的发泄,那是她无法原谅的,所诅咒的男人。林非尘收起自己阴郁的眼神,从阴影里缓步走出,立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林时雨冷冷的瞥着眉毛,“借此游玩不行?”
“那你就抱着这幼稚的想法溺死。”
林时雨脚步瞬间踩了下去,金色的阵法浮现在脚边……然后在林非尘平波无澜的注视之中慢慢黯淡直至熄灭,氛围变得凝重,她转过身,以一种坚决的态度拒绝着林非尘。她不可能面对他,永远也不可能,除非那个男人忏悔着死去。
“起灵玉的争夺就此开始了……”林非尘解释道。
林时雨手指穿过发间,解开发带,平静的说:“但这却是内定了的,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所有人!你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了!”那是一种特俗的骄傲,令人无法怀疑的特质。
“可那只是你们几个人的目的;在这个外界无法干涉的领域之内,也许会发生许多无法预料的事。”
林时雨蹙眉,开始偷看着那个男人,察觉到他嘴角轻蔑的笑容,不悦的问道:“什么意思?”
“并非所有人都是为了历练而来的,比如你救下来的那个赵宇,他只是为了打败别人以证明自己;他那天所面对的敌人则是为了“御魂”,而还有很多阴暗者躲藏在无人可知的角落。”
“你理所当然的觉得你们能进入这个由古代大人物所留下的面只是一时巧合?或者是玉璕心甘情愿努力造就的结果?”
“阴谋?”
林非尘声音低了下来,他认真的咬合着嘴唇,说:
“不太清楚,因为就目前来看“他”的对象是全部的学院,而我想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吃的下;那就只能推断成这只针对某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也因为不同的原因乐意上钩。”
“四大学院?”林时雨终于转过身,疑问道。
“……所以在我弄清楚之前,我希望你能谨慎。”
回想到刚才林非尘对她说的话,林时雨第一次感到了不安,实质性的恐惧围绕在她心头,她的脑袋里又隐隐约约听见了雨声,某些记忆片段开始被揭起,她的呼吸开始凝重。千升皱下眉头,林时雨手腕可见青蓝色的血管,她感受到了来自于林时雨的不安,千升伸出手,缓缓地在林时雨的手上挠着。
的确,这几个人的沉默造就了凝重的不安感,千升终于鼓起勇气替林时雨问道,“难道真的是陷阱?”
玉璕微微抽动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千升,她是个并不很出众的女孩,即使总是待在林时雨的身边,可还是容易被人忽略,若不是她在此凝重的时刻发问,估计没人会注意到她,她是那种即使走到空旷之地也不会令人注意女孩。
“难道?”玉璕细细的思索着这个词,两根手指并在一起细细的撵着,问道:“难道你也知道?”
林时雨挡在千升面前,遮住玉璕的目光,“如果不是傻子,任谁都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诸暨应该告诉你四大学院在接触到起灵玉之前都会有短暂的联盟,所以我们有必要分享信息,尤其是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
“糟糕?”林时雨诧异于赵立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大多数时候的处变不惊是来源于自身实力的强大,而赵立则属于此类,那个强大到足以忽略所有阴谋的先生。可是现在他的眉宇之间却被不安锁住,他向玉璕望去,示意对方向林时雨解释。
“如果可以,我会加一个“很”字。起灵玉出现的地点是不可知的,而“面”这种地方出现起灵玉可能性则非常大,所以我们才会跟着进入这里,即使这是个陷阱。正如你所见,这一天以来四周实在是过于太安静,没有发现任何的活物,甚至连奇珍异宝都未曾寻到,而谢灵飞自进入起灵山那天至现在,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而更糟糕的是,不久之前我感受到了这里有一座本源的阵法。”
“那我们能怎么做?”林时雨一语见地。
“真正的……合作!”赵立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在最终敌人出现之前,我们必须拧在一起。”他深灰色的瞳孔被月光照亮,他握紧了双拳,空气里他的杀机纵横,从黑池里走出来的人对于危险的扑捉异于常人。
“……最终?”千升对此很是费解,“你救我弟弟的事两清了!”呼啸的风声压在林时雨耳边,赵立巨大的身子突然横在林时雨背后,他的手中捏碎一块晶莹的石头,那些碎末随风散去。
“嗯……不愧为赵立!”
某人在树枝之上这么说道,树林之中响起沙沙的声音,一道道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惨白,赵立撵着手心里的灰,不禁邪笑道,“终于把你们引出来了。”
“哦,我还以为是我们难得的抓住你们聚在一起的时机?”
“不——这不是猎杀游戏。”玉璕的语调平静,他正强调着某个词。而靠近他的林时雨和千升都明白——他变了,他从那个斯文的读书人变成了另一种生物,你可以依稀的闻道弥漫在他周围兴奋的味道还有——“淫,欲”的欲望。林时雨后退了一步,注视着玉璕迅速上前的背影,视线充满了恶心。
话音落下,一阵灼热的旋风呼啸而起,玉璕冲出去的身影比赵立更快!
林时雨不悦的说:“千升,离玉璕原点!”
这也许是一场图谋已久的谋杀,也也许什么也不是。
玉璕手心溢出雾状的光芒,那平淡无奇的下压动作让这一切尽数崩裂,雾状的光芒瞬间散开,刺眼的光芒甚至让月光都变得如此诡异,呼啸的风声扫过绿色的林海,而这里也终究变成了光的海洋,无数道早已刻画好的线在那一刻如同烽火一般同时绽放出光芒,然后朝着某个点汇聚。
所有的敌人都瞪圆了眼睛凝视着周围那柔和的光芒,即使天性告诉他们这东西的危险性不亚于搁置于脖子上的快刀,可是他们依旧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直到所有的线条全部勾勒完成。赵立被震撼了,他曾经揣测过能让程笃和孙莉都能甘愿臣服的玉璕具有何等能力,可是如今这份能力居然撼动了赵立引以自豪的力量。
他在拥有可怕的智慧之时,更是一位强大的符师。符师——或许是先生之中最具有破坏力的存在。玉璕的微笑之中充满了狰狞和残酷,他捏紧手心,没有任何的低喝声,阵心的符文闪现,而所有的敌人连惨叫都未曾发出。
玉璕轻松地落在一根大树枝上,他呆呆地望着黑夜里的天空,嘴角诺诺低声,随后传来碎碎的笑声,他在某一刻突然回歪过头,风吹乱他的头发,那些光芒让他的眼神扑朔迷离,瞳孔之中的一点枫叶红荡漾在所有人的月色里,他嘴角的微笑给予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那股美令赵立吃了一惊。
他白皙的手指微微飘荡,“呐,千升你背后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孙莉用手绢认真的擦拭着手心里的汗,她的手其实很干净,她只不过从那一开始就用这个动作在掩饰而已,可是为何现在还要继续呢?程笃从那道身影上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凝视着边上的女人。
孙莉并非是那种出落的美人,可这并不影响她缺乏众多的追求者,她那永远细细眯着的眼,有一种独特的骄傲和自负,而这种气质令所有见着她的男人都会产生自卑感。曾经某个被捧为“天才”的骄子在自己的欲望快要烧掉自己之时,毅然决然想要自己****的心掏给那个女人看。那天,花如雨,悠悠长笛,琴瑟和弦,他向她展示了自己的完美之处,鲜艳欲滴的花朵包围了那个女人。
所有人都想着那个美好的结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美好,就像是春天遇见花开。程笃不屑的冷哼一声,那些花雨烧红了半边天,却把那个可怜的天才浇成了疯子。
那个女人美丽的右眼下有一颗黑痣,那颗黑痣下有一片红晕,那个女人凝视着玉璕。
程笃捏紧了手心,说:“今晚月色真美。”
“哦!”她说,“看上去好美,好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