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在昏暗的房间里坐了很久，才下楼来。那时，他才听到有很重的敲门声。他去打开门，看到了林颖和林祥。他让开门，让他们俩进门。
林祥就是林谷的儿子。林谷中风了，去了美国，可是林祥回来了。林祥是个立志做改变中国的经济学家，不过现在来看，路途依然遥远。现在他也混出了一定的名气，成为了春江大学的特邀教授。可是，林福却不喜欢林祥。他看不起学者教授。在他的心里，专家学者教授，都是骗人钱的，或者骗国家的钱。
无声地坐下，林福看着林颖，问道：“你现在死心了？”
林颖苦苦地笑道：“你不给我钱，就为了自己去做好人？”
林福笑着说：“你别痴心妄想了，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林颖笑着回答：“我的心早就死了，只等着那个人把我的心复活。”
林祥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昨天在春江大学做了一次讲座，差点碰了人。真是晦气极了。”
林福问道：“叔叔还好吗？”
林祥淡淡地说道：“有人在照顾，没什么问题。一辈子争来争去的，大伯走了，他现在也只能躺着了。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怎么想的。”
林福笑了，说道：“我们三个人以后好好的就可以了。”
林颖问道：“你中午请我们吃饭。你这个老大要好好做。”
林福点着了一支烟，说道：“只可惜‘小鬼’不在了。”小鬼就是自杀的林贵。
林颖和林祥顿时沉默了。林贵本来可以是个健康的孩子。可是林谷忧虑徐丽丽的强势担心使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对付徐丽丽，结果林贵成了不健康的孩子。
私下里，林福也感到庆幸，如果不是林谷，徐丽丽的孩子是健康的，那么徐丽丽一定会培养自己的孩子成为集团的接班人。如果林贵足够优秀，那么一切将为之改变。那么林谷的对手将变成林贵。世事难料，一切都是那么的难测。
林颖拍了下手，说道：“别想小鬼了，我们去哪里吃饭？吃完了饭，我们去看看小鬼。”
林福说道：“随便找个馆子吧，我想吃点家常菜。”
林祥向林颖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大的口味变了。”
三个人开了林福的车，去了一家郊外的家常菜馆。林祥看着前台的酒架，问了半天，说道：“拿一瓶最贵的。”
三个就在靠窗的桌子上坐下来。要的菜十分清淡。林颖问道：“你要减肥？”
林福问：“我肥吗？”
林祥说道：“你们觉得不觉得生活越来越无趣了。我现在才三十，觉得自己没有事情可做了。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些不得不做，没有我以为的意义和价值。生命很空洞，生活很空虚，不知道怎么改变这种情况。”
林福说道：“来集团，干点实事，就马上填满了你的空虚。有时候人生只需要填满。”
林颖笑了，说道：“你该结婚了。”
林祥笑了一下：“你们俩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事业，成就，理想。”
“你不会在美国被同志勾搭了吧？”林福笑着问，“你这种状态只让我想起了同性恋。”
林祥伸出手掌，一翻一正，笑道：“至少是这个数，我的女人。但是没有那种让我想要在一起到永远的女人。那种感觉，好像一种想象中的香水味，在现实中闻不到，只在我的幻想中。”
林福说道：“那也好，女人这个东西，宁缺毋滥。”
林颖问道：“什么叫女人这种东西？你的思想很不对。女人只为你存在的？”
林福笑道：“我忘了你也是女人，还是个痴心的女人。你在他面前也是个女权主义者吗？”
林祥认真地问道：“难道我们林家要绝后了？哥哥，你的责任重大，你找个媳妇吧。我们林家的长辈们可在天上看着呢！”
林福反问：“你不是林家的男人吗？你赶紧完成这个任务。”
林祥却说：“我只是一个姓林的男人。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我的这个爸爸。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很多事情不能选择。”
“叔叔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是他现在都那样了，林祥，你也该原谅他了。”林颖说，“哥，你也是。”
林祥笑着说：“我早就原谅他了，不然这次我也不会在美国联系医生，找疗养院。我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人生。他们的争斗让我耗尽了美好的信念。”
林福笑道：“我们好像除了家里的那点事情，就没有事情可说了。以后无论是谁，都别提家里那些事了。我们现在是亲人。”他举起杯子，说道：“来，干一杯。”
林祥与林福碰了杯子，干掉了一杯酒。
林颖默默地说道：“为什么我是一个女人？”
林祥忍不住笑了，说：“你应该问为什么你是一个傻女人。我觉得女人比男人好多了，特别在中国。只要女人不傻，女人的生活多美好啊，除了生孩子那点痛苦。中国男人一般都不和女人计较。小时候被家长宠着，长大了老公疼着，老了儿子孝敬。有什么痛苦？哦，还有大姨妈，其他的都比男人强多了。男人才是真的苦。”
林颖鄙视地看着林祥，又鄙视地看着林福，没有说话。
林祥问道：“怎么了？妹妹，你可是我们林家唯一的姑奶奶，你可别不快乐。”
林福淡淡地说了句：“痛苦都是自找的。我信仰道家，清静无为。”
林颖鄙视看着林福，说道：“你怎么不散尽家财，去做一个隐士？”
林福笑了，说道：“信仰和生活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些信仰就是一个安慰。”
吃完了午饭，三个人去了陵园，看望林贵。林贵虽然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对他们的都是最纯真的亲情，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始终觉得林家上一代闹的乌烟瘴气，好像你活我活一般，他们却能亲如兄弟，很大的原因都是那个傻傻的小弟的纯真。
在林贵的墓前，林福突然问道：“你们知道小鬼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林颖说道：“不知道。”
林祥说道：“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
林福笑了，说道：“得到一个女人，一个爱到痴狂的女人。为了她，我们都是第二位。”
林颖和林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林颖问道：“真的假的？”
林祥看着墓碑上林贵的照片，问道：“小鬼，真的吗？哥哥真想把她烧了给你送过去。”
林福认真地轻轻地说道：“是的，我们在他的心目中，只是第二位，爸爸妈妈才是第三位，那个女人是第一位。你们知道小鬼做过什么吗？”
林颖问道：“做过什么事？”
林福看着林颖，说道：“一点也不比你的痴狂少。你和他比起来，还是个小学生。”
林颖说道：“不信，以前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林祥说道：“哥，小鬼是不是想要绑架她心爱的姑娘啊？”
林福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林祥笑着说道：“我记得他有一段时间问我日本的饲养囚禁之类的电影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动过心思吗？”
林福笑了说道：“差一点就去做了。只是······”
林颖问：“只是没那个胆。”
林福低沉地说道：“只是他太爱那个女人了，没有去做，然后自杀了。”
林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福说道：“他的日记本记着所有的一切。”
“那个姑娘是谁？”林祥问。
“没有任何意义了。”林福说，“小鬼都已经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