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决定重新起义是非常偶然的。这天,刘飞正同刘二和秃子几个核心人物研究情况。这段时间刘二主要负责联络各地的伪保安团和警察中的进步分子。这项工作原本是秃子负责的,考虑到刘二从日本人手里刚放出来,日本特务肯定会对他盯得很紧的。刘飞把他和秃子工作调换了一下,这样更好利用各路保安团总和警察来看望刘二,给刘二压惊之机半真半假地发些看似正常的牢骚,从中察言观色伺机拉拢。刘二汇报说:“经过自己的工作兴隆保安团总辛志海等二十余人同意起事。”刘飞说:“你干得不错,成绩不小。”秃子说:“我声,声明他这,这可是贪天之,之功,这大好江山可是,是我打下的,他这是牛打江山猪,猪坐殿。”刘二说:“你是牛啊?”刘飞说:“功劳是你们俩的。”他问秃子:“你那怎么样?”秃子说:“刘二给我,我的底子虽说,说没有我给他,他的好,再加上他和高大彪子那,那档子事,不少胆小的人是,是谈红,红色变。不过经过我的不,不懈努力,目前已,已经发展了十二个贫农,差,差不多二十个店,店铺伙计,穷苦工,工人,”他结结巴巴地问,“我们现,现在的力量差,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起,起义啊?”刘二他们也说:“可不是咋的,弟兄们都快憋死了,与其憋死不如痛痛快地干一场。大丈夫就该驰骋沙场,即使马革裹尸也含笑九泉,生当人杰,死亦鬼雄,强似窝窝囊囊的活着。”刘飞说:“我也受不了了,可是还要等待,一是时机,二是张司令的命令。”
巴彦的大地和天空一样四季分明,春天绿得娇嫩,夏天花香醉人,秋天遍地披金,农历刚交十月便已是山舞银蛇,江山素裹了。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山是白的,树是白的,房是白的,白得纯洁,白得自然,白得博大,白得浩瀚。
刘飞觉得巴彦的大地是神奇的,一切该包容的都包容,一切该摧毁的决不手软,毫不留情,该出手时一定要出手!刘飞正在深思,相甫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那年月的小日本见了中国人都鼻孔朝天,中国人不先点头哈腰陪笑脸,日本人是不会先搭理你的,有的中国人还因此挨骂挨打,甚至没了性命。刘飞没搭理他,当然他是不会被惩罚的。但日本人是绝不会先跟中国人说话的,尽管这个中国人是他们敬畏的黑山大侠。但小日本不知道刘飞此刻,正在盘算着时机成熟时宰了这小子,然后高举义旗把全东北,全中国土地上的所有小日本全他奶奶的赶进太平洋里喂王八。相甫外表的高傲,难以掩盖其内心的恐慌,甚至是恐惧。他知道自己身边这个黑山大侠,也许正如他的上司说的那样,顶得上一万伪军。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的心时刻都在颤抖。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要向自己发动攻击,这种攻击很可能,甚至是完全可能一招致命,让他连怎么回事都没闹清楚,这是他最害怕的。正如驻兴隆的小本君说的那样:大日本皇军里最不幸的就是你,你是在火山口与一只老虎比耐力。但他没想到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他和所有踏上这块土地上的日本人一样,都知道自己有今个没明个,天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所以他们才会像野兽一样扑向女人,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但他即使能掐会算也不会感觉到,死神已经给他发出了邀请。
刘飞对他的不恭让他烦燥气愤,最难受的还是这种感情无处发泄。
刘飞没有心情来想鬼子的感受,他想到了秀竹还有没出世的孩子,想到了占山红哀怨的目光。
占北带领队伍正在大山中跋涉,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向通河三姓一带转移。入冬以来,日伪军的征剿加紧了,几个点都被拔了,特别是他们准备赖以过冬的粮食和皮大衣都被日本人烧了,占北最终决定撤离自己独霸了近二十年的地盘。占山红最后望了一眼这块让她熟悉又气愤的大山,发恨道:“我送上门来了你都不要,是对一个女人的最大伤害,我发誓要让你后悔!”
鬼子相甫的后悔药注定是要上地狱去买了。
他是顿顿都吃白米饭的,那年月在洼兴桥能享受这样待遇的仅此一人。因为他是这个地区敢于亮明自己身份的唯一一个日本人。贵为团长的刘飞每天只有一顿大米饭的待遇,。他却是每餐必吃。在他看来这是优秀民族与劣等民族根本不同的地位决定的。他刚开始习惯地觉得这是命里该有的,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同时结束的还有他的命。
白米饭里吃出一粒沙子,沙子硌了人牙把它吐了也就完了,但是硌了鬼牙他就会出是非了。鬼子打了做饭的齐老蔫巴一个脆声声的大嘴巴。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只不过这次打得重了些,把老蔫巴的打得眼皮向上翻了一下,鬼子说他瞪了鬼子,于是抽出了战刀要齐老蔫巴死了死了的,齐老蔫巴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死了的,逃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小鬼子举着战刀哇哇叫着连劈带刺,刀刀致命。
“救命啊!”魂飞魄散的老蔫巴连哭带叫连滚带爬。
喊叫声惊动了整个军营,当然也包括刘飞。刘飞的到来注定小鬼子相甫的命运作为鬼子的结束,从此变成了彻底的鬼。
刘飞大喝一声:“你给我住手。”
老蔫巴闻声知道自己有救了,他躲到了刘飞的身后,这无疑是他眼前最安全的避风港。
鬼子相甫举着大刀圆瞪一双血红的牛眼,凶神恶煞般停在了刘飞面前:“混蛋,给我闪开,我要杀了他。”
刘飞急了:“王八犊子,你骂谁?”
相甫没想到这些亡国奴还敢骂自己,他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你敢和大日本皇军对抗,死了死了的。”
刘飞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动一动给老子看一看?”
也许是那年月的小鬼子都太狂了,也许是他一时间忘记了眼前这个中国人是谁了,也许是他的命就该至此结束。总之,小鬼子相甫并没有听从刘飞的忠告,举刀向刘飞砍来。刘飞要是好欺负,他就不是刘飞了。他只轻轻一抬手一枪正中小鬼子的眉心,要不是喷出了血箭,人们还以为是他在眉心点了个中国年画中的胖娃娃额头上的那种红印呢。
相甫死了,刘飞只好宣布起义,同时通知各路人马一起把队伍拉上了老黑山。
关于这支队伍的名称是刘飞他们最犯难的。本来这支队伍是共产党的武装,应该叫红军或者共产党抗日游击队,但刘飞不是党员,队伍里也没有一个党员。刘飞原来想从地下党组织里调几个党员过来,一问才知道党组织规矩很严,刘飞他们接受组织领导行,因为张甲洲司令行前有密令,但要调动这些人得有党组织的正式调令。刘飞没辙只好另想名字,最后定为“抗日联军巴彦大队。”秃子、刘二他们坚持让他当司令。刘飞说巴彦游击队的司令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张甲洲,我只作队长,你们也最多当个副队长,别做什么副司令,副军长的梦了。
刘飞再举义旗,在北满乃至整个东北敌我阵营中都刮起了一阵飓风。毫无疑问,敌人阵营刮起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流加冰雹,足以让敌人阵脚大乱心惊胆寒,当然也少不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根据情报,仅一周时间,光北满就有两支团级规模的伪军,打起了抗日义勇军的大旗,各个山头的小绺子土匪更是干脆报号“黑山飞虎”或者“黑山大侠,”到处留名报号弄得革命阵营和老百姓的心里是欢欣鼓舞喜气洋洋。弄得敌人人心惶惶,谈起黑山大侠刘飞,简直是谈虎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