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公子的气色,似乎已经好多了!”姜伯刚一坐下来,就说道。
娄玥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缓声答道:“这都要谢谢姜伯的汤药了,”说罢顿了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当然还有昊王的解药。”
此次事情,魏启颖已经与姜伯、言茵茵还有贾明都说过了,三人也都已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过虽然魏启颖说的清楚明白,可是贾明仍还有许多的疑惑,“公子,我有一事不明!”贾明转过头看着娄玥,缓声说道。
娄玥转动着手指,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请说!”
“这狩猎场一事,若本就是王上之计,意在夺取公子兵权交予昊王,那既是如此,”贾明扫了一眼姜伯与言茵茵,见他们似乎也有同样的疑惑,方才继续说道,“昊王又为什么想要刺杀王上呢?毕竟王上登基,当年他也曾暗中相助!”
言茵茵听罢也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日暗中调查到了许多关于昊王离开邑梁城之前的事情,”言茵茵扭过头看着娄玥正在认真的听着,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方才继续说道,“昊王是太祖王上的第七个儿子,年轻时不仅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说这长相那都不知道迷死了邑梁城中多少少女!”言茵茵所言一点都不夸张,娄玥眼前闪现过了靖言的样貌,微微点了点头,言茵茵见状,接着说道,“因此太祖王上在世时,自然也特别喜欢这个儿子!又因为昊王待人和善宽厚,自然也颇受大臣们的爱戴,因此,这朝野上下支持者颇多。一时间,风头几乎都要盖过了皇后嫡出的三王子也就是先王。”
言茵茵微微停顿片刻,换了口气,方才继续说道:“这朝堂上的势力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三王子也就是先王;还有一派是支持静妃所生的七王子也就是昊王!而且,在这朝堂之争上,昊王也略占优势,又因为太祖王上本就中意于昊王,所以这储君之位迟早都是昊王的囊中之物!只是,”言茵茵话锋微转,“不知是何原因,昊王在这如日中天之时,突然退出了储君之争。”
“竟还有此事?”贾明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身在帝王家,至高无上的权利是每个王孙公子毕生的追求。
而这追求的终极目标自然是为王为帝,既是如此又怎么可能将这快要到手的王位拱手让出呢?!莫说贾明有疑问,便是娄玥也不信。
这生在帝王家,或许有不贪恋美色的或许有不贪恋金钱的,可是却没有人能做到对这唾手可得的至高权利置若罔闻!便是闲散如寿王靖瑾一般的人,也不可能对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毫不贪恋,顶多只是在这权利的道路上不会让自己满手血腥罢了!
“言姑娘所言不假,”姜伯接过话来,眼中似乎是在回忆一般,慢慢地说来,“你祖父在世之时,我那时还是太老爷的小侍从,也曾听太老爷说起过此事,”姜伯因为回忆,脸上竟有些高兴的神采,姜伯扭过头来看着娄玥,继续说道,“那时太老爷也是统帅三军,太祖王上钦赐的护国大将军,何等威风!太祖王上本就特别器重太老爷,因为当时的七王子也就是昊王,突然想要退出朝堂,执意请命到玉罗关一带戍守边关,抵抗孟国的游击部落,太祖王上还特意请老太爷去相劝,让昊王留在邑梁朝中!毕竟,太祖王上心中早已有意将王位传于昊王了。”
不过这结果不想也能知道,若是相劝成功,那么今日坐在这王位之上的便是昊王了,“哦,”娄玥点了点头说道,“难道这昊王当真不贪恋权利,就是祖父都说不动他?”
可是,娄玥心中对这个昊王,还是满腹疑虑,若说当真丝毫不贪恋权势,那为何还妄想要谋杀靖泱,这谋杀靖泱的结果不外乎两种:一、自己取而代之;二、拥立新帝登基,新帝年幼,自然需要一位辅政之人。可是不管是哪种结果,最后这吴国的实权都会尽落他手。
就在娄玥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姜伯却摇了摇头,说道:“太老爷并非没有说动昊王,而是根本就一口回绝了太祖王上,而且,”姜伯说道这里也显得有些疑惑之色,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太老爷还相劝太祖王上,准许昊王前去玉罗关,但是不要给予过多实权。”
娄玥一听心中更是疑惑了,这娄家自跟随高祖创立吴国以来,就一心忠君爱国,绝不插手储君之争。那么既是如此,祖父又为何会与太祖王上提出此建议呢?
“祖父,有没有说过原因?”娄玥抬起头看着姜伯,缓声问道。
姜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曾听太老爷说过,不过,”姜伯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我曾听太老爷提醒老爷小心昊王!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姜伯一语毕,房中又陷入了沉寂,大家都低头沉思,为何娄玥的祖父会对娄忠说如此奇怪的话语!
而且,娄玥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五年前的娄氏灭门一案,昊王牵扯其中估计不是巧合这么简单。若真如姜伯所言,中间还有这么一出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祖父知道了昊王什么秘密,也正因为这个秘密昊王不得已才放弃了储君之争!因为祖父的原因,昊王失去了王位,他又怎么可能不迁怒于父亲及整个娄氏一族呢?!
“言姑娘可有查到这方面的消息?”良久,贾明问道。
言茵茵摇了摇头,不过却早就在意料之中了。姜伯当时日日跟在太老爷身边都不知实情,时隔这么多年,言茵茵又怎么可能探听的到。
“不过,我还打探到了一些其他的消息,”言茵茵缓声说道,“这太祖王上在世之时,昊王不是请命前往玉罗关戍守了吗?”
三人听言茵茵之言,又都抬起了头,将目光转移到了言茵茵身上。
言茵茵顿了顿,继续说道:“昊王本就英勇善战,在他戍守的三年里孟国再不敢举兵来犯!可是,三年后太祖王上驾崩,先王刚一继位,就即可召回了昊王,收回了兵权,昊王在先王在位期间一直在邑梁城中做个闲散王爷,虽说吃穿用度也从不怠慢。可是,就是不给兵权!便是后来孟国再度来犯,新派去的守城将领领兵打仗不如昊王,昊王自荐请缨出战前往玉罗关,先王均是婉言相拒了。”言茵茵一口气说道,“直到,当今王上继位之后,孟国再犯,昊王才又重新领兵驻守在玉罗关一带。”
言茵茵一语毕,娄玥现在心中已经很是明了了,除了那个迫使昊王当年放弃储君之争的秘密是什么之外,其他的疑惑都已经悉数解开了!先王此种做法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不信任昊王,所以绝不会给予昊王兵权!而至于昊王当年放弃储君之争,绝不是因为不贪恋权力,只是因为有把柄在手,所以迫不得已方才收手。
而且,那个秘密既然如此重要,可以迫使昊王当年放弃王位,那么今天也定能借此扳倒他!只是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查出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是此事还需自己亲自动手,这次言茵茵的琴若坊怕是查不出了。可是,自己又如何查呢?!这个秘密怕是靖泱都不知晓,突然娄玥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人——面具男,他说不定会知一二。只是,自己回邑梁后也不过才见过他两次,而且每次都是他来找的自己的。
“公子,你在想什么?”贾明见娄玥眉梢紧锁,关切地问道。
娄玥回过神来,这面具男一事自己从未对他们提起过,而且这面具男的身份自己也都还不能确定,所以眼下这种情况况下,多说无益。
娄玥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让贾明与言茵茵暗中查一查吏部一事,于是微微侧目看着贾明缓声问道:“你最近几日查吏部,查的怎样了?”
贾明一听娄玥提起此事,微微一笑说道:“正打算向公子禀报此事的,这吏部尚书王义原是阮浩之人,此人贪得无厌,这几年守着吏部这个肥差不知道从中捞了多少民脂民膏!单单是每年克扣朝廷拨放的赈灾款,就不计其数。原来朝廷拨款搭建的施粥棚,按照规定每日两顿,也被他克扣至每日一顿,而且都是清汤寡水,几乎不见米!灾民们私下都将这施粥棚戏称为施汤棚。”
娄玥点了点头,表明这个早就已经知晓了。
“不过据我这几日暗中调查,还有一个大发现,”贾明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接着说道,“这吏部左侍郎魏辰竟然与昊王暗中有联系,好像是昊王的人!”
贾明一语毕,娄玥原本转动的手指突然就停了下来,抬起眼睛看着贾明,却并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中包涵的含义,良久,突然笑了笑说道:“昊王在玉罗关戍守五年之久,竟还在吏部安插了眼线,怕是早就料到会有回邑梁的一天了!看来,当真小瞧了他!”
姜伯却没有听明白,哪个王爷还没有提拔过几个人,在朝中还没有过几个心腹,况且这昊王怎么说也都是太祖王上最喜爱的儿子,在吏部有几个人似乎也不奇怪。所以,姜伯对娄玥的反应感到有些不解。
贾明看出来了姜伯的疑惑之色,微微一笑,缓声解释道:“若昊王当真一心忠君报国,再无他想,只需尽职本分地守好玉罗关便是!而且,当年昊王临危受命驻守玉罗关,并不知道这归期何在!换言之,也就是可能一辈子就守在了玉罗关,就算哪日回朝,那也只是一名武将。既然只是一名武将,他若安排眼线潜入在兵部倒也说的通,可是他却大费周章的安排在了吏部,就说明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贾明看着姜伯似乎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略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再加上此次行刺一事,其心便昭然若揭了!”
娄玥点了点头,转动着手指,接过话来说道:“既然这吏部有他的人,想必礼部、兵部等也暗中潜伏着他的眼线!”
还未等娄玥说完,贾明抢先说道:“我也如公子这般想,所以,还未等公子吩咐,这几日也抽空将整个朝中之人暗中再仔细的调查了一番,”说罢,又转过头看了看言茵茵,“有了这琴若坊以及言姑娘的配合帮忙,调查起来也格外的顺利。”
娄玥见贾明行动如此迅速,很是满意,追问道:“那朝中有多少他的人?”
“这朝中,他的人确实不在少数,不过,”贾明话锋微转,继续说道,“好在他这几年不在邑梁城中,又加上先前阮浩的打压,所以倒没有一个身居要位的!”
娄玥听到贾明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必阮浩当年打压也不过只是想要提拔他自己的人罢了!只是不曾想,如今倒让自己捡了个漏子。
“不过有两个人,到需要注意一下!”贾明补充道。
娄玥听罢,微微抬起头,略带疑惑的看着贾明,贾明顿了顿说道:“这其中一个便是我刚刚说的吏部左侍郎魏辰,还有一个就是礼部左侍郎何涵!如今既然打算端掉吏部,那么吏部尚书王义首当其冲,不如我们趁机也除掉魏辰,”贾明扭过头看着娄玥,看他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都是泥巴坑里的人,自然也干净不了!”
对于贾明的意思,娄玥自然清楚!除了王义之后这吏部尚书的位子就空了下来,而吏部左侍郎仅次于尚书,那么魏辰就很有可能被提拔上来;而同样的,这卫淮被流放之后,礼部尚书一位也一直空缺着,所以贾明才会说要特别留意此二人。若是这两个人都上了正位,那么昊王的势力怕是要盖过阮浩了,毕竟阮浩如日中天之时,也方才拿下了一个礼部而已,此二人如果成功上位,那么昊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坐拥礼部与吏部两大枢密之地。
“那这个确实要抓紧,莫让他们乘虚而上了。”姜伯虽不懂朝堂之事,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悟过来,所以急忙对贾明说道。
“就是要让他们上位,”还未等贾明回答,娄玥突然接过话来,冷笑一声说道,“不仅不能除他二人,我们还要在暗中相助,一定要确保他二人坐上礼部与吏部的头把交椅!”
贾明、言茵茵与姜伯三人听闻娄玥一语,都是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娄玥。
娄玥转动着手指,微微低下了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缓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再送他一份大礼!”
“公子如此,他在朝中势力愈发稳固,”言茵茵皱着眉头说道,“那不是愈发难除了,难道?公子莫不是想要暗杀?”
“莫不说他身边高手如云,单就是他自己的功夫,寻常人怕都近不了身,如何暗杀的了?”娄玥抬起头,微笑着看着言茵茵,接着继续说道,“我娄家之人,向来是光明磊落,从不行暗杀之事!”说到这里,言茵茵脸颊有些发红,娄玥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况且,他本身就已经身犯死罪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可是,公子此举又是何意呢?”贾明还是没有想通娄玥到底想要做什么。
“且不说他不过方才回朝,朝中势力还不稳固,就算给他两个尚书,又能如何?当初阮浩手握礼部尚书,朝中党羽颇多,后宫亦在掌控之中,不一样都落得如此下场吗!?”娄玥转动着手指,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他在朝中越得意,我反倒就越安全了!当今王上并非昏庸无能之辈,这朝中的局势必定也能探出一二,这魏辰与何涵是昊王的人,我们不经意间透个风声给王上后,相信王上就自有打算了!余下的事情,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贾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王上必会忌惮昊王之势,那么公子手中的兵权也就拿稳了。”
“这是其一,”娄玥微微一笑,接着朗声说道,“昊王不过方才回来,一夕间朝中就有了如此的势力,以王上的谋略,又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了?!”
姜伯听罢,也点了点头,说道:“只要王上看出了昊王的谋逆之心,那除掉昊王就容易多了。”
“所以为了让王上尽早对昊王有所忌惮,我还要送王上一份大礼,”娄玥微微闭上眼睛,低声说道,“一份他与王上都会欣喜的大礼。”
“什么大礼?”言茵茵见娄玥说的如此神秘,心中更是好奇,急忙追问道。
娄玥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转动着手指,缓缓说道:“粥棚。”
“粥棚?”姜伯越听越糊涂了。
贾明之前听娄玥提过粥棚之事,而且这次之所以要动吏部起因也是因为粥棚。听娄玥一说,贾明思考片刻,就明白了娄玥的意图。
“这份礼确实大!”贾明愈发佩服娄玥的心思计谋了,笑着说道。
“你们就不要打哑谜了,说出来我们也听听!”言茵茵越发觉得疑惑。
贾明转头看了看姜伯与言茵茵,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天机不可泄露,等时候到了,姜伯与言姑娘自然知道了!”
“到时,这邑梁城都会知道!”娄玥虽是笑着说道,可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机,“只是如此大礼,怕他无福消受了!”
藏蜜于砒霜之下,方能杀人于无形!娄玥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