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子?”姜汌激动的说,“玲珑子前辈乃是当世高人,听闻他老人家用兵如神,”姜汌稍微迟疑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疑虑的问道,“只是不曾听闻他老人家有收徒弟。”
“末将怎么欺瞒元帅!因机缘巧合,舍弟得遇玲珑子前辈,前辈见舍弟天资聪慧,是难得的道器之才,又见有缘,便收为弟子。且玲珑子前辈只有一个徒弟,那便是舍弟。”贾明如实答道,“前不久在韩吴开仗之前,舍弟曾来找我,说是已学成下山,希望我能为他引荐,但介于是开战前夕,我怕延误军机,所以并为向元帅提及此事,只是把舍弟安排在蓟州住下。”
“那真是太好了,”姜汌激动的说道,“那我速速安排人去接他。”
贾明作揖道:“末将在此替舍弟谢谢元帅了。”
姜汌哈哈大笑,说道:“是本帅要谢谢军师为我举荐一能人呀!”
“不过从这到蓟州,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月,我们不能在这空等舍弟前来解围。”想到时间问题,姜汌收住笑意,有些担忧的说道。
“元帅所虑极是,既然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还是只能采取强攻的手段了,虽然这样做损耗大了些,但是攻下一处山口,娄玥他们就少一个山口,除去玉瀮峰,他们能守得山口只有跑虎峰和落霞峰了,等我们攻下落霞峰,他们就再无险可守了。到时,吴国还不是我们的盘中餐,任由我们宰割。”贾明回到。
姜汌笑着点了点头:“军师所言极是,”然后转头对士兵说道,“传我命令,火速拔营出发,进军玉瀮峰。”
“就算玉瀮峰是块骨头,我也要把你嚼碎了。”姜汌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在吴军的中军营帐中,众位将军全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之情,对斩敌五千、大挫敌方锐气,感到甚是畅快;同时对娄玥的运筹帷幄、未雨绸缪的精心计划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次凌霄峰战争,这氛围好像已经将韩军赶出了吴国,大获全胜了似的。
“大将军真是用兵如神,我白启算是彻底服了。”白启竖起拇指,哈哈大笑着说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孙虎转身对其余众将神采飞扬地说道,“当时火一烧起来,韩军在寨上哇哇大叫,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呀!”
众将听完,都大笑起来,只是娄玥一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良久,等营帐中稍静后,娄玥说道:“这次虽然挫败敌方锐气,但是怕这以后的仗会更难打,”娄玥扫视了帐中,语气一转,慷慨激昂的说道,“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坚定守城,姜汌也难奈我何!”
“末将等必定唯将军马首是瞻。”众将齐声道。
娄玥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接着说道:“此次玉瀮峰也只需守住二十日,我们再转守跑虎峰二十日,那儿张将军和韩将军也为我们修筑了防线,大家不用担心。”娄玥转头看着众将军,“大家若是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我,但是出了这中军营帐,就必须严格执行,否则军法无情!‘
“末将必定死守玉瀮峰。”因有先例,众将军都已知道娄玥的本领,所以没有一个人发问,而是齐声回答道。
“既然没有问题,那大家就下去准备吧!不出我所料,韩军这两日又该来攻寨了。而且这次攻势会更猛,不会停顿直至攻下防线为止!”
“诺!”众将军作揖后离开。
在众将军离开后,娄玥独自走出帐外。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月亮虽然并不圆但是看起来很通透,在那银色月光的笼罩下,万物都变得朦朦胧胧,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巍峨的山峰,古老的苍柏,淡淡的花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种超脱尘世繁杂的顿悟感。空气在这夜晚仿佛也被净化过了,少了白日的浑浊,没有了那些战争悲伤或愤恨的气味,像深山的泉水一样沁人心脾,浑然脱世。
娄玥突然想到母亲曾说过的话,‘不论你觉得命运如何不公,也不论你身处何地,抬头看看天空,每个人所看到的都一样。’只是母亲或许都忘了,天空也分两种,日阳高照的白天,和永远孤寂的夜晚,无论月亮多么圆多么亮,它却始终给人一种晦涩感,象征着阴暗与背叛。
金鸡岭一战歼敌五千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邑梁城中,城中已是许久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了,大胜仗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靖枢的死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只是在至亲的离去在亲人的心中永远是一道抹不去的疤痕。
闵王府中,白条横挂,灵堂中的棺木中正安静地躺着从前线运回的靖枢,他的脸上安详极了,更像是睡着,棺木旁一少女从昨夜就站立在侧,脸上写满了悲伤,眼中噙满了泪水,可就是一滴都未掉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靖枢,看着她的哥哥。
站着的少女正是闵王之女,靖枢亲妹妹靖颖,靖枢和靖颖都是夫人之子。可是闵王常年宠爱侧夫人华夫人,华夫人膝下也有一子靖奎,为闵王次子,华夫人恃宠生娇,事事刁难,不过闵王虽然宠爱华夫人,可是对靖枢这个长子却格外器重,靖枢向来上进,待人也格外宽厚。此次靖枢之死对闵王爷打击极大,府中上下也都惋惜靖枢的死,可是华夫人却心中暗自窃喜。
“夫人刚刚醒来就又晕倒了,”突然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跑来说道。
靖颖听闻,扶在棺材上的手用力的抓住边缘,指甲竟在漆木上划出一条痕迹来,靖颖最后看了眼靖枢,从怀中取出一把小木剑,那时儿时非要学剑,靖枢亲自为她做的,一人一把度过了整个少时,现在靖颖将靖枢的那把放在了他的胸前,推上了棺木。
“母亲,母亲,母亲……”
闵夫人微微张开眼睛,看到靖颖正在一旁轻声呼唤,刚有一点清醒,就想到了丧子之痛,自从前线传来靖枢死讯开始,闵夫人就日日以泪洗面,容颜枯槁。
“颖儿,扶我起来,”闵夫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靖颖见状忙上前扶起闵夫人,斜靠在床上,闵夫人又轻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闵夫人轻拍了下床边,示意靖颖坐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如今枢儿之死已成事实,我们只能接受。”
靖颖本想着如何宽慰母亲,反倒是母亲先行说话,只是听闻靖枢的名字,靖颖的眼泪就在框中打转。
“傻孩子,想哭就哭吧!”闵夫人将靖颖一把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靖颖说道。
靖泱紧紧地搂住闵夫人,倔强地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不喜欢看我哭,所以颖儿不哭,母亲也别哭。”
闵夫人看了看怀中的靖颖说道:“真是我的好孩子。”
“只是,颖儿,现在,我们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闵夫人缓声说道。
靖颖抬起头看着闵夫人,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说道:“不知母亲此话何意?”
“枢儿若在,有些事我们可以一辈子不想,可是现在枢儿走了,”闵夫人顿了顿缓声说道,“那有些事情,我们就不得不考虑了,比如我们在这府中何去何从。”
闵夫人见靖颖并未作答,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你父亲本就妻妾众多,有子女十三,你父亲虽然最中意枢儿,可枢儿终究还是去了,我是虽正室,你为嫡出,可是你父亲待我如何你应该清楚,先我膝下无子,他又最宠华夫人,若是我们不早作打算,怕终是会潦倒收场,晚景凄凉。”
虽然刚经历丧子之痛,但是却能立即考虑长远,这本就是在后院中挣扎的女子的最真实写照。靖颖虽然对此刻母亲说这些略有不快,可是细细想来却并非全无道理,只是微微点头,并无言语。
“明年,你将满十六,出阁之年,若是能嫁于当朝权贵公子,也算有个盼头,日后就算华夫人想如何也有所忌讳。”闵夫人盯着靖颖的眼睛说道。
靖颖突然觉得好像不认识闵夫人般,这个昔日的慈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顾全大局的母亲今日竟说出这般话来,靖颖突然觉得极其心寒,浑身上下都打着冷噤。
“母亲……”靖颖好想问,好想说,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其实也难怪,因为以前有靖枢的保护,有母亲的庇护,父亲的疼爱,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是这美好的一切好像都伴随着靖枢的离去烟消云散了,自从靖枢死后,父亲因为不想睹物伤悲,再也未踏入她居住的院中,母亲只是整日以泪洗面,今日竟说出此话,一切的转变似乎来的太突然了。
而打碎她心中美好的就是‘娄玥’,这个她至死都不会忘怀的人。
而此时,清凉寺中,一女子身着白衣,未束发髻,任由长发散落,一手握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微闭着双眼,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身前的桌上只供着一块没有刻写任何文字的灵位。
“公主,该用膳了。”侍候在一旁的青儿说道。
听到言语云曦微微抬起头,轻声问道:“已是几时呢?”
青儿扶起云曦,窗外空中的太阳说道:“午时三刻了。”
云曦一个冷噤,说道:“竟已是午时三刻了。”说罢望着窗外的天空又接着说道,“晚间准备沐浴更衣,明日起斋戒三天。”
“公主这是整日在为谁祈福呀?”青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心口快的说道,“先王吗?可是先王祈福也应该去陵墓呀?”
云曦并没有回答,只是隔了许久才缓声说道:“终是我们负他太多。”
青儿没有听清,想要问问可是见云曦眉头紧锁,也就就此打住了,悻悻地说道:“晌午的时候,王上派人送来了一些物资,想问问公主是否有什么特别吩咐的,如若没有,我待会就去打发他们离去。”
云曦坐在桌子旁,端起碗筷,夹了筷子青枣山药,说道:“别的到时没有,就是我那宫殿中的兰花,要好生照料些,这个你要特别叮嘱。”说完,转身望着青儿,似乎再确定她是否记下了。
青儿轻轻拍了拍头,似乎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说道:“瞧我这记性,刚刚宫里来的宫人们还特意和我说,王上嘱咐每日打扫雅馨殿,还派专门的花匠打理宫中的兰花,这两日兰花正开的漂亮,王上还特意命人将开败的兰花采摘下来制成了香囊带个公主了,”说着就从怀中取出,递给了云曦,“王上待公主可是真真儿的好。”
云曦并没有伸手接过香囊,青儿便将香囊放在云曦的身边,云曦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吃着饭,脸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青儿都在怀疑刚刚自己那一大串的话是不是被风吸走了,并未落在云曦的耳中。
“只是,奴婢觉得好生奇怪,做香囊不是应该用开的正盛的花儿来做吗?”青儿嘟哝着嘴巴不解的问道,“为何王上会特意命人用开败的花儿来做,真是不懂。”
“今日觉得有些内火旺盛,口干舌燥的,前些日子方来之时,记得带来了一翁雪水埋在了梨花树下,现在算来已经快三月了,你取出来配着香息丸熬些水来,可以生津止渴。”云曦并没有回到,却突然提起了雪水。
青儿是个直性子,并没有意识到云曦只是想要转移话题,一听到云曦想要喝雪水就高兴的跑出去准备小铲子去挖坛子了。
云曦看着青儿离去的背影,眼睛定格在了桌子上的香囊上,她放下碗筷,拿起香囊仔细的端详起来,香囊上竟绣着一束盛开的兰花,轻轻凑在鼻子上闻,还能闻到淡淡的兰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