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约定之日可一定要来,我等还望能与二小姐就诗词讨教一二。”说话的女子着一身月白细纹罗纱,梳着流云髻,发间只簪了一支玉凤形的笄。
瓜子脸,杏仁眼,肌如凝脂,气若幽兰,一颦一笑眉间自带三分暖意,让人不觉便想要亲近。
她面前站着一人,着一身散花如意云烟裙,飞天髻上插着双蝶银步摇,听了白衣女子的话,眉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让白小姐见笑了,棠嫣不曾读过几本诗书,讨教一说实在让棠嫣汗颜。”
“是茹素失言,不过寒食那日,我等一如往年那般约好同过,只是插柳、蹴鞠、踏青、秋千这些都已行过,今年茹素却实在是想不出还可做些什么?”白茹****如其名,打扮的本就素雅,说话也如阳春三月的风一般,便是啰嗦也不惹人生厌。
“就是就是,总不得那一日便让我们每人拿来一块绣布,比赛女红不成。”她话音未落,身后另一着团锦琢花衣衫的女子便嚷开了,“再者说,便是我们几个比赛来玩,也没有奖赏不是。”
另外几人想来是熟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闻言具都是抿嘴轻笑,便是祝棠嫣也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回头看来,那女子报以更大的笑容还她。
清安楼。
乃是燕都城内唯一一家只接待女眷的客店,老板姓楼,是个风韵尤存的美娇娘,人称三娘。
祝棠嫣身为相府的嫡女,自是同城中官宦人家的女眷有几分交情,在座这几人便是时常相聚的女伴。是是常相聚,也不过是往年的寒食节,各家拜扫祭祖之后,会相约一同玩耍一番。
同白茹素说的那般,这两年,寒食节日的游乐项目她们已经玩遍了,众人邀她出来,不过就是商量着今年那日的节目。
她虽不想同这些个无事可做的小姐们一起嬉戏,可母亲却是支持赞同的,所谓何,她也并无不知。
“二小姐怎的又不说话了,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说话的是刚刚那个个性咋呼的女子,见她出神略有些不满的唤她。
这女子姓李,父亲乃是从三品的包衣护军参领,长相眉目灵透,更是传了她父亲的性格,人大大咧咧很是直爽,再者年龄也只有十二岁,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众人做什么事也都会让着她些。
“没什么。”祝棠嫣摇了摇头,垂了眸子喝着杯中的茶水,语气冷淡显然是不想多说。
她年岁只比那李小姐长了两岁,气派却着实老到,品茶的动作承袭了大家闺秀的母亲。众人虽知她素来性子便是如此,只是现下被她的冷淡所扰,讨论的兴致也都淡了几分。
“什么嘛?好不容易可以玩上一日……”那李家小姐见此很是不满,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来到临街的窗边,“咦!那不是……五小姐!”
别人虽有不满,却碍着祝棠嫣的身份不说,那李家小姐却是性格使然。这厢众人听了她的话,还不曾笑她每日除了玩便无事可做的人,竟然嚷嚷着没玩够,却听她下一句便转换了语气。
听她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怪异,便惹的一人追问道:“哪个五小姐?竟还能被你认识了。”
“这燕都城中还有哪个人,能被我称了一句五小姐。”李家小姐听人追问,依旧是那副怪腔怪调的语气回道,说罢,还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淡然喝着茶水的祝棠嫣。
“是她!”房中另外两个品茶吃着点心的女子听闻,也跟着跑了过去,就连白茹素也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祝棠嫣,放下茶杯却没动身子。
“二小姐,我还从来没见五小姐上过街,这一见还当认错人了,不过怎么身边也没有个丫鬟跟着?”李家小姐边说边从窗边退了回来,坐在祝棠嫣的身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子蔚,莫要胡说!”相府五小姐的事,燕都城众人多少也都有些耳闻,白茹素淡笑的语气里多了两分威严,“五小姐上街来许是要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这有何奇怪的。你身边不也没跟着丫鬟,许是五小姐同你一样,不喜人跟着吧。”
听了白茹素的话,祝棠嫣浅浅的皱了皱眉,也不说话起身来到窗边,祝知菲的身影已经走远,可她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抿着唇,落在那瘦小身影上的眼眸,蓦然沉了两分。
却说祝知菲同如沁那里出来,怀里揣着如沁给的两百两银票,心情激动地恨不得大笑三声,有钱的感觉简直太好了。虽说最后着实有些对不住如沁,可是感情的事,便是她也很难插手。
去了玉石铺子,祝知菲一眼便看到那莹白的暖玉卧在帛锦之上,还不曾被人买了去,用身上仅有的二百两银票买下那块暖玉,祝知菲喜滋滋的揣在怀里便往回走。
本来只问如沁要一百两银子,可听了她的话后,如沁便目中带着一丝鄙夷的扔过来两张银票,否则还真买不下这块暖玉。
经过相府后门时,黄二狗依旧不在,祝知菲也乐的他不在,否则又要对着自己乱吠。现下她心情尚好,只想着快些回去,根本不曾留心身后的动静。
“唔,看来真的是去买东西了,看五小姐一直捂着怀,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吧。”相府后门处站着三人,分明是祝棠嫣,白茹素,以及说话的李家小姐,李子蔚。
“没想到,子蔚还有打听人家买了什么东西的爱好啊。”白茹素浅浅的笑,伸出一只纤白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对着祝棠嫣道:“二小姐莫要在意,既是已经到了家门口,天色不早,我们也回去了。”
“嗯,不送。”祝棠嫣回礼,眼神依旧盯着祝知菲消失的地方,看了良久。
“小姐。”白李二人走后,天色也暗了下来,跟在祝棠嫣身边的丫鬟不得不大着胆子叫了她一声。
“回去!”此时的祝棠嫣已丝毫不再掩饰脸上的厌恶,像是多看一眼也会污了眼睛一般,转身向府门走去。
“当真是丢脸!”紧紧跟在祝棠嫣身后的丫鬟,听了这一句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忍不住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只见祝棠嫣攥紧了玉手,面上难看到了极点。
丫鬟只觉嘴中有些发苦,看二小姐的样子,只怕今夜又有罪受了。想到此,丫鬟忍不住开始埋怨起了祝知菲,好好的不在自个儿院子里呆着,出来做什么,便是出来了,也不要让二小姐看到啊!
便是那丫鬟的怨念再盛,也压不下祝知菲心里那股高兴劲,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咧着嘴笑,曲姨还当她是病了,摸着她的额硬是要看看她是否烧了。
洗了手脸后,连衣服也不让曲姨脱了,道了声晚安祝知菲便爬上了自己的床,躺下后摸出那块暖玉,就着照进窗子的月光看了又看。
月下的玉莹白泛着光亮,祝知菲虽不懂玉,可也知道好玉难求,更何况是一块暖玉,那是无价之宝。
她手中的这块玉未曾雕琢,保持了玉石的样子,个头不大,只有她掌心的一半这么大,一面鼓鼓的小肚子很是可爱。只是可惜的是,玉石上磕掉了一角,很小的一块,却坏了玉石的无暇。
这便是为何一块好玉,却无人问津,本无价之宝,祝知菲却只用二百两便买了回来。
人说玉石精诞,戴的时间长了便能护主,祝知菲本意想买一块好一些的玉,只是一眼看到这玉时,她便觉得一定要买下来。只因为,这玉虽莹白一块,中心却有一处颜色略淡,仔细看去,那淡色的一处实在是像极了祝羽凌的羽字。
“玉亦羽也,你或许上一辈子便属于三哥哥吧,这一世也寻了这么久,现下该回到三哥哥身边了。”说着,将那块有着瑕疵的玉石贴在胸口,话语喃喃:“玉啊玉!你再护这一世他的平安,下一世,我便愿做你的护身玉,可好。”
曲姨听的祝知菲屋里的呢喃声,低低的几不可闻,还以为她在梦语,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后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第二天一早,曲姨早起正准备早饭,就听得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果然就见祝羽凌温文尔雅的模样,见她开门,便冲她点头施礼。
“三少爷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曲姨回礼后,轻声询问。
“这是我昨日在银楼看到的,菲儿若醒了便由曲姨为我转交给她吧。”祝羽凌伸出的手上,躺着一根簪子,木质的簪身,顶头有牡丹样式的鉴花,样式简单大方,“我今日还需会些朋友,尚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曲姨接过他手中的木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两人又说了几句,总也不离祝知菲的琐事,接着祝羽凌便离开了。
祝知菲正抱着那玉睡的香甜,并不知祝羽凌来了又离开。
打着哈欠朝院子走去,她得了那块玉,昨夜太过兴奋了些。只是今日也赖不得床,昨日将那‘策划案’同如沁看过后,如沁要她今日便敲定好与那城东杜绣娘的合约。
祝知菲心里有着隐隐的兴奋,只觉得面前很快便会铺满了雪花纹银,届时便是想做些什么,也不会全无资本了。于是某人兴冲冲的朝着自己的赚钱大计奔去,全不顾之后的喜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