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子林勒住马缰,跳下马来。原来挡住师徒二人的是前面的一个白衣人。
“这……这……这……何事把您老人家给惊动了,您不老是已经归……归……归隐许久了吗。”年长者说话结结拌拌,全然已无盛气凌人的架势。
建平见师父如此恭敬,自己也跟着不敢乱动,脸上却是不耐烦的样子。
“师父,此人是谁?你如此恭敬他做什么?”
“建平,不得胡说!这是斩龙使白无邪大人。”郝士通转脸又是赔笑。
“小徒岳建平无知,大人勿怪!”
“啊?白……无……邪。”岳建平闻听此名,自己也跟着缓缓道出这三个字,身子却仿佛瞬间石化了一般。
子林哪里知道这白无邪就是雨夜送别自己之人,但见这师徒如此架势,便也知道这定是个非比寻常的大人物。更见那白无邪一张白脸白气煞煞,两道黑眉怒立,尤其一道刀疤由耳边连到嘴角,似记述着无尽忿恨。与他目光相对,不由的让人不打一个冷战。
好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容!好一个有故事的人!
子林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更不知他是否也是为小鼎而来。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郝士通?还回去吧!”白无邪讲话不紧不慢,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敢期瞒大人,我师徒二人领了谷主的命令,拿了这东西回去复命。东西该拿与不该拿,我们不敢和大人理论,但是谷主那里,如果不把鼎拿回去,您知道我们师徒下场。”岳建平见师父郝士通拔出剑来,也跟着拔剑,似要做殊死一搏。
“郝士通,十几年没见,你觉得自己功夫行了?”白无邪冷冷扫了一眼郝士通。
一旁的子林却一抱拳打断了白无邪的话“前辈,我与您素昧平生,感谢您能如此帮我,但是这二人偷我器物,与您无关,请让我自己来处理。”
“好个自己处理!”白无邪与子林四目相对,白影一掠,身形随即闪到一旁。
“身形好快啊!”子林心头不由一动。
郝士通师徒见状大喜。郝士通向岳建平递过一个眼色,二人拔剑怒向子林,一团杀气扑面袭来。子林却并不十分畏惧,一是他天性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是这么多年他和村里的老教头也习得一点武艺,与人争斗,早就********。
“郝士通,你也算是个江湖有点名气的,以大欺小,以多敌寡,你们谷主满口那些狗屁规矩平素被你们吃掉拉出去了不成?”白无邪厉声问道。
“多谢前辈关心,此二人本来就是鼠辈,阴人偷鼎,那有什么规矩可言。”子林向白无邪又一抱拳。
“建平,你一个人上,徒手,不许用剑,为师没教授过你江湖道义吗!”郝士通说的一副凌然正气。
岳建平只得拔剑一丢,不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他看来这乡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建平小爷就陪你耍耍。”
岳建平霍的出拳,使的却是幽冥谷的看家拳法,幽冥七式,拳意巧妙,出其不意,看似疾奔子林面门而上,却闪过子林来挡的右臂,落在子林左肩。毕竟习武多年,只见岳建平身形围绕子林,似杂耍一般,子林拳拳用力,却粘不到建平身上,一来二去之后,子林便落了下风。胸上,背上都重重挨了几拳。
子林忽的不再躲闪,任由岳建平拳头来袭,岳建平不知他是何道理,不敢再贸然出拳,腿脚却不闲着,飞起一脚踢中子林肋下。子林不顾剧烈一痛,就势狠狠抱住建平一条腿,使出一个摔跤般的下拌。建平一急,想甩开子林,却几次挣扎不得,被他带倒倒地,爬起便喊。
“你这是什么破招式?摔跤的把式也用上了?”
“打你们这种无耻鼠辈还需要什么招式,迷香阴人,鸡鸣狗盗,人所不耻。就你们这贼师徒,还敢妄称什么有道义的江湖人士。”
“哼。”白无邪一声冷笑,郝士通在一旁见徒儿占不到便宜,面色十分难看。
“你这小子,行事不小心。被人阴也怨不得别人。讲道义,道义从来都是别人的说辞,这江湖上从来就是弱肉强食。哪有什么狗屁道义可言。道义,哼哼,那是骗人的鬼话,那是别人手里的刀剑,那是别人碗里的毒药。”
子林一时听得糊涂,也不知道这白无邪究竟讲的什么道理,又听他接着说。
“你是那蠢货的儿子,也就是如此吧,爹蠢,儿子便也蠢,什么虎父无犬子,好笑至极,哈哈。”
子林听到白无邪这两句话似有所指,似乎在评论自己的父亲,又觉得白无邪所言轻蔑。眼见与自己缠斗的建平却丝毫没有罢手之意,一时气血上来。“住口,不准侮辱我父亲!”
他仰天大吼,目光如炬,建平不由一怔。
子林双手猛地一擒建平双肩,用尽毕生气力,狠命似的甩了出去。建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他这么一擒,自己就突然失去了重心。像小鸡小鸭一般被甩了出去。其人气力之大,确实匪夷所思。
不由得他继续感慨,一记平沙落雁式,他自己已跌坐在几丈开外的地上了。他一咕噜爬了起来,面色通红。
子林正色道:“这位前辈,我不知您和家父之间有无过往,但当子不言父过,您能替我拦住这对贼师徒,在下感激不尽。您出言侮辱我父亲,我确是不能由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下之事如在下所言,自己解决,请您离开这里吧!”
“好,总算你这小子还有点狂劲儿,你的事情我是让你们自己解决。可老子却是天下之大,随意行走。”白无邪扫了一眼一旁的郝士通。
“徒弟不灵了,师傅亲自上吧。”
郝士通早已在一旁按捺不住。他心里明白,自己师徒二人这点功夫根本不可能与白无邪抗衡。若想拿着鼎全身而退,眼前这小子必须得击败。可他不明白的是这小子身上那一股邪性劲,看似没什么功夫底子,会的也就那三拳两脚的招式。可是建平也随自己习武多年,也算众多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不但奈何不了他,还被他弄的如此狼狈。眼前的少年子林竟让他有了几分忌惮之意。
“白无邪大人,我得先向您讨个说法。是不是您老不插手我们与这少年之事,我若侥幸胜了他,您老不会为难我们,让我们走。”
“我不为难你们,那小子输,是他造化,与我何干,侥幸胜?哈哈,一别这些年,郝士通,你尽是练的嘴皮上的功夫不成。徒儿不灵,那你做师傅的就上,徒手不行,你就用你的剑。”
郝士通一迟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想:“白无邪啊,白无邪,我不管你平素行事乖张,喜怒无常,你既有此话,今天只要胜了这小子,你就再无阻拦我们的道理了。还有,这白无邪适才提到了这小子的爹,仿佛熟识的样子,那人是谁?这小子又是什么来头,谷主是否知道呢?”
郝士通举剑便刺,使的招式正是幽冥谷主自创的断魂剑法。他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前辈,对手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可是他脱身心切,所以在招式上不仅没有丝毫怠慢,反而步步杀机。子林粗通拳脚,但对于兵器却不十分在行,更兼自己又手无寸铁,只能一味左右闪避,步步退后。
几个回合下来,子林一个踉跄,郝士通见状又哪里肯错过机会,腾空而起,手腕一旋,剑光掠过一道长虹。这正是断魂剑中长虹揽月一式。子林但觉眼前一亮,便见那一缕白光宛如一条银蛇一般直奔自己喉咙而来。子林当下大惊,知道自己再难避过这一剑,双目一闭,心里一沉:难道今天我竟要死在此地吗?
“当”的一声,郝士通手里的剑被飞来的另一缕白光震开。子林定神一看,原来是岳建平刚才扔在地上的另一把剑,不知何时被人踢了过来,震开了郝士通手中的宝剑后稳稳插在自己身前的地上。手法之准,让人惊叹。
“两人弈剑,一人独舞。真是让旁观者都失掉了趣味。”白无邪打趣道。
郝士通悻悻不快,心想这白无邪说好不参与,又在关键时候救这小子一马,实在让人忿恨。可是他武功高深莫测,谷主如果在此的话,想必都要忌惮他几分。自己于他真是无可奈何。郝士通当下整理心绪,举剑起势再战。
“谢了前辈!”子林一抱拳。随即拔出插在地上的宝剑怒对郝士通。
“毛贼,来吧。给小爷使出你的全部神通吧。”
二人旋即挥剑舞作一团,一剑一拆,一刺一挡,此刻子林虽有剑傍身,不似刚才徒手搏命,可在招式上却是毫无章法,仅能凭借一身气力,乱搪乱刺的。几番下来,郝士通已知其根底,不免成竹在胸。但见郝士通一剑轻舞,看似漫不经心,脚下却是步步为营,紧逼向前。子林初时还能招架几下,渐渐就手忙脚乱,心中真恨不得爹娘当初多给自己生出几双手脚才好。
慌乱中,子林只觉心口一热,原来适才一个退避不及,胸口已被郝士通划出一道血痕,虽然伤的不是很深,但子林低头望去,胸前已是殷红一片。子林正迟疑间,郝士通当即一个踏步,轻盈似燕,举剑佯刺,身体却是一个回旋,使的正是幽冥剑法最精髓的一式,流星探月。一时,杀气骤现。
“没意思,这么打下去,看的真让人乏味。”白无邪忽的闪到了二人之间,左右随手一拂衣袖,郝士通与子林同时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急推自己,二人不由的各自向后退了四五步,才微微站稳。
眼见自己就要击败子林,可是这白无邪又兴波澜,郝士通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厉声质问。
“白无邪大人,您老说您不参与我们与这小子的争端,可是您又屡次出手相助他,您究竟是什么意思?您要是想助他夺回鼎,您老亲就自来,我师徒功夫不济,纵是死在您老手里,也不算……”
没等他话音落下,“啪”的一声,重重一记耳光已甩在他脸上。登时,郝士通两边脸颊便已白红分明。
白无邪从郝士通身边一闪而过,身子却落在了子林面前。
“废话真多,替你家谷主教训一下,叫他不用谢我。”郝士通闻言哭笑不得,又听白无邪接着说道。
“小子,你现在听明白了吧。郝士通他怨我帮你,老子有帮你么?老子要是真的想帮你,他们师徒俩还能在这儿大声喘气说话吗?你来好好说说,我有帮你什么吗?”
子林心知他有相助之意,却也巴不得寻此机会好好气气那对贼师徒,以报夺鼎之恨。所以随着白无邪所言狠狠摇了摇头。
“不过,你这蠢小子,这么多年就知道顽劣,功夫学的真是一塌糊涂,我想问问,你确定你手里拿的可是剑,不是那烧火的棍棒,剑是你这样使的吗?”白无邪双手一提子林双臂。
“随我上来!”
“啊!”子林忽的觉得自己就像过年时候人家放的窜天爆竹一般,随着白无邪腾地而起,扶摇直上长空。转瞬间,二人已是悬在半空之中,子林听得耳朵风声呼啸,见那飞鸟四周掠过,烈日当空,白云近在只尺,大地一片苍茫绿色,而最有趣的是,那平地上的两师徒就像两只小虫一样渺小可怜。子林又惊又喜,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奇遇。方又恨平日目光短浅,囚在山坳,不知道世上竟有这许许多多的奇妙之事。
没等子林好好欣赏这平生难见的景致,眼前的白无邪却将额头猛的向前一探,贴紧子林前额,子林不知他有何意,却感觉自己就像被他牢牢吸住一般,挣扎不得。白无邪抬起双手用两个拇指紧按子林两边太阳穴,大吼一声,撼天动地。
“小子,赤挪拓此时不开,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