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林放眼看去,那喊他哥哥的姑娘不正是赵灵儿吗。
赵灵儿拉着赵员外,双颊飞红,气喘嘘嘘,看来一路急促,有些辛苦。子林不由把手一松,跳回堂中。
“嘿呀!误会呀,哈…哈。。大人,哈…。。天大的误会!”赵员外顿足砸手,一路小跑来到县令身前,自己却还喘息未定。
“啊?”县令惊魂未定,堂下一干人等也俱瞠目结舌,谁却也不知道这赵家父女唱的是哪一出。
县令捋了捋胸口,整理了一下官服,疑惑的看着赵员外,好像赵员外的脸上写满了他要的答案。
“大人容我喘一下。”赵员外双手扶腰,摆了摆手。
眼前这人子林并未见过,五十岁上下,身材有些发福。长的慈眉善目,丰颊广颐,尤其是一对耳朵又长又阔,耳垂坠着像是要垂到了肩上。子林见此人面容一团和气,不言自笑,让人就联想起了庙里的弥勒佛。
这人是谁?子林不说也猜个大概。
就在此刻,赵福已经苏醒,他睁开眼,强作精神,还好,他看到了员外,就像看到了救星。他又看到了子林,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员外,他。他。”他用手指着子林,惊魂未定。
“闭嘴!狗才,指小少爷做什么!还不都是你误事,赶快回府备车去,害的我这老骨头都得骑马急着赶来。”
撵走赵福,赵员外不慌不忙的说道。
“此人本是贱内娘家侄子,第一次来我府上,不过是串亲访友,我恰巧外出,小女在府中接待。孩子们出去玩玩耍耍,本也平常。赵福这天杀的狗才,不识小少爷,异想天开,竟跑到县衙,具状告人,滋扰大人清净,真是荒唐,荒唐!”赵员外忙躬身作揖,赔礼不迭。又道。
“您瞧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自家人乱告自家人。孩子,别愣着,胡闹了大半天,还不快给大人赔罪!”赵员外招手示意子林。
子林没想到自已一个穷小子,竟和赵员外攀上了亲戚,一时楞住了。
“哥,别愣着,快给大人赔罪啊!”赵灵儿对着子林挤眉弄眼,又上前紧挎子林胳膊,举止甚是亲昵。
子林渐渐明白,这父女此番表演原是为了自己开脱。
听了赵员外的解释,县令舒眉一笑,用一根手指,左右捋了下稀疏的八字胡。
“原来是员外妻侄,员外说是误会?”他把手连忙一摆。
“误会也该有个误会之理,赔罪却是不忙!”
县令起身,双手一背走到堂下,迈着方步,略有所思,踌躇作态。
“本县自走马上任以来,得蒙员外关爱,枝叶相持,地方政事治理的也是井井有条。本县与员外更是意气相投,私交甚笃,但是今日员外让本县为难了。”
“大人,这小孩子…。。”赵员外刚想继续解释,却被县令打断。
“小孩子?可没有这么简单的小孩子!员外可知,尊夫人内侄修行妖法,众目睽睽之下就在我这县衙大堂穿墙而过!他咆哮公堂,打伤衙役,戏弄本县,这些都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做的出来的。”县令环视一下四周,眼神最后停留在了两个被伤的衙役身上。
“诶呦,诶呦!”子林见刚刚被自己所伤的两个衙役东倒西歪,口中叫苦不停,似极力配合着县令,心中暗想,他们真可谓一丘之貉。
“不是本县不给员外面子,赵员外是一方贵胄,本县知交,你赵家诉状可撤。事情既然闹到如此地步,可是国有重典,法理无情,你让本县如何能够轻饶与他!”县令一拂衣袖,回到公案前一拍惊堂木,气势逼人。
“穿墙而过?那不可能,小侄不学无术,肯定是和江湖闲散,戏法杂人之流学了点什么障眼法而已,至于这误伤的官差,赵某一定酌情赔偿,不让大人为难。大人,我刚才在堂下已经知会了师爷…。。”赵员外看了看刚刚已走上堂来的师爷。
师爷会意,贴身对着县令耳语一番,县令听着频频颔首,立时喜形于色,当即下令。
“众衙役且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众衙役知趣,也都退下堂去。
子林没想到天下的事有时真是蹊跷异常,刚才这县令还言之凿凿,横眉泠对,怎么转念间就和这赵员外执手言语,谈笑甚欢。
子林不知像这赵家县县令这等做官的,娘胎里就恨不得学会通达事故。子林这番神通,县令已然领教,他自知自己身前衙役的斤两根本奈何不了眼前这少年,抓捕他绝非易事。靠此升官发财,也好似水中捞月。与其鱼死网破,还不如顺水推舟给赵员外做个人情,管他赵家搬石砸脚,是非曲折如何。总是自己捞到点实惠才是根本。
子林和赵灵儿一时被晾在了一旁,好像他们成了局外人。
“赵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解的问道。
“哼,死小贼,又占我便宜了,救你,还得管你叫哥。”赵灵儿口中不屑,心里却是异常欢喜。她把子林拉到一旁,小嘴凑近子林耳朵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你这傻子,当真是个木头脑袋,看着精明,其实傻傻呆呆的,怎么回事?这还用问吗,千里当官只为财,我爹给这狗官使了一箱银子呗!”
子林感觉耳根被她说话喘出的热气弄的直痒,一时不免心神荡漾。也难怪,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而且是一个这么肯于为他付出的女孩子。不过他马上回复心绪,只让心里保持那暖暖的一份感激之情,因为他最受不得人家对他的好,从小到大谁对他一分好他总是记挂于心,想着办法去回报人家。他时刻谨记老爹的教导,君子有德,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倒好,先是欠我两匹马,现在又欠我这么多银子,恐怕你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赵灵儿说罢,小嘴一嘟做委屈状。
“赵姑娘,你对在下恩德,在下没齿难忘。今日所欠,定当双倍奉还!”子林感慨道。
“谁要你没了牙齿,老掉牙的还记着,有借有还,怎么还,本姑娘自会记着!再说,我赵家也不差银子,本姑娘爱用就用,爱花就花。”赵灵儿抡起玉手,挥拳锤了子林胸口一下。
“这么晚了,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改日一定携内侄登门请罪!”赵员外和县令寒暄了一会儿,准备告辞。”
“既如此,夜深风寒,本县也就不留员外了。咳,今日之事,何足挂齿,还要劳烦员外如此客气,本县真是愧不敢当!”县令应酬道。
赵家祖上做官,朝中也有一定根基,又是一方富绅,所以平常县令对赵员外甚是客气,更兼今日得这一箱雪白的纹银,恐怕县令这一晚上受到的所有惊吓都可以平复了。
走到子林身旁时,县令不忘夸奖道。
“尊夫人内侄,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他想拍拍子林,又像想起了什么,紧张的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去。
子林心里真是好笑,这也算地方的父母官吗,就在刚才还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现在却又来对自己夸奖赞扬,好一个口是心非之人,天下这等狗官究竟能有多少呢?
“贤侄,还不快给大人说点什么”赵员外陪笑示意,赵灵儿在旁扯了扯子林衣襟,使了使眼色。
“大人缪爱,今日在下实在是多有得罪!”子林只得施礼,很不情愿道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误会,误会!”
“员外慢走,慢走,师爷,送客!”
出了县衙,外面早已备好马车。
“员外,今日……”子林正想道谢,赵员外却摆手阻止了他。
“小英雄受苦了,灵儿!你们先上马车,我骑马跟在后面,回府我们再细细详聊。”
马车远去,赵员外回身向县衙大墙一侧的角落里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人走了出来。
“恭喜员外,大功告成了一半!”
借着月光,那人不是别人:不就是那算命的神算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