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的人儿,在火光中化成一层白灰。人的一生,虚虚华华,再美的样貌,最后,都会随着化成白灰,与冷漠的尘土互染诉情。是白骨多情还是尘土无情?是苍天作弄,还是大地狠心?一过一世情,一生一光景,都被指尖拈成粉末,随意境而去......
见到那张绝美的脸,流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慕轻纱呆直了双眸,心也被狠狠的击了一下。她到死了的那一刻,都帮他想着,他的秘密不会泄露出去了。而他,居然因为她的死而笑了,她何时见着他笑得这麽开心,笑得连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他怎么可以冷血到这个地步,真是禽畜都不如!
“我回不去了。这不是更好吗?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她凄戚着神容,嘴角轻吐。
白衣人随手驱散那片镜面,背着仙尘说道:“你就甘心任人摆弄了?”
“心空着,比没有了灵魂更惨。摆不摆布,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可在意的。魂飞魄散也不过过眼云烟。”谁顶得上,那一道
“你还有价值,你还不能魂飞魄散。”
价值?慕轻纱凝思了一下,突然,她反应了过来。“你说的价值,就是我必须和我的前身,付出相同的代价?”她死之前,已经记起了前身的所有回忆,包括前身真正的死因。
“对,这是你的命运。而且,你和君凌风,注定几生几世纠缠不清。”
“而我,注定还是一个牺牲品。”幽黑的眼眸垂下半度,嘴里喃道。
“那你愿不愿意?”
记忆的疼痛刺痹到她的灵魂深处,三魂七魄又散了开来。
“就这麽轻易放弃了?”白衣人说。
“他现在很需要你。”白衣人又说。
“你欠他一个答案,这次的行动,正好可以解答他的问题。”白衣人再说。
她怎么觉得,白衣人若似徐徐诱哄。“好,我去。”咬着没有下巴的嘴唇,之所以答应。是因为脑海浮现君凌风的模样。这次,在没有前身的记忆干扰下,她依然是那般思念着他。
“我就知道,你会去的。”白衣人会心一说。
就脑海的一个镜头,已能让她可以不顾一切抛下顾念去追逐他。“那么,我要怎么去?我现在肉身都没有了。”
“有是有,这个好说......”白衣人仙尘又拨着白云,拼凑出了一头猪的模样。
慕轻纱大惊失色的喊道:“你不是吧,上猪的身?再怎么想,君凌风能和猪纠缠不清,估计就那点猪肉和猪毛了,猪皮保个暖,猪毛做刷子,猪肉也不知道能吃个几顿。”
白衣人不管她,照旧拨着白云,这时,又拨出了一只小狗。可爱是挺可爱,不过君凌风怎么看,都不是个会养宠物的,虐待宠物还有可能。“唉,你到底在画什么?别卖关子了。”
白衣人仙尘扫过那些白云拼凑的图案,小猪和小狗立刻变成了一个会动的白云动物。“这次,预防万一,你跟着它们下凡。它们能保护你和牵引你,去找你的肉身。”
“我还可以上谁的身?”
“你的今生。你现在回到去,时光还是停在你昏倒的那一刻。以时光来说,你在这边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旧的,而你需要去新的时光里,带回你的肉身。然后,安然天命。”
“你是说,我可以回到我原来的身体上?”
“你现代的肉身还空置着,也只有她,不会打破凡间的循环。因为,她本来就是你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怎么会穿越了?你不是说,会打破循环?”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随着这句话,她再度被一群云彩“拥”起,身后跟着那两个白云造成的宠物。
“你将会得到一个全新的生命,请用你的热情去对待它,去感激它,继续追逐你的幸福。有缘再会!”
慕轻纱望了眼后面的白衣人,这次,他的模样,已再次模糊不清。
尘世,最美不过情人,最痛不过情人,最爱不过情人。尘世,它却非要用生离死别来考验爱情。这一次,她还是需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爱,代价是魂飞魄散!
不管过了几生几世,我的主角依然是你。君凌风,我来了。
放眼天下,壮阔广大,何处才是他君凌风的栖身之所?在沐之语的为了不引起扬州居民的注意,他易了容,化了妆,没有带走任何物品,只身从后门出去。
双手打开大门,门外却噔现人山人海的人群,无不瞻首伸眼,人群里发出“蚊蜂”般阵阵议论。
“兄台,你也是来看热闹的?”路人甲问道。
“听说君凌风今天要从这里执包袱潜逃呢!”路人乙一脸兴奋的说道。
“活到这个地步,我看他是愚蠢得无药可救了。他也算是白活了。居然为了个别人的女人,连天下都不要了。”路人丙一脸鄙夷的说。
人群内显然没有人认出他来,不理会所有的凉言讽喻,君凌风拉紧毡帽的布帘,钻进人群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怕他长牙了不成!好事半件不做,富人不善,是天现在来灭他来着!想也不想想,像他这样的男人,活该有这样的下场!”君凌风还是挺直着肩脊在人群里阔步而走,路人丁看他走得有型,急忙拉住了他嚷道:“这位兄台,你说是不是?现在君凌风见着我们,都得给我们让路叫声大爷来着。呵呵......”路人丁嚷得很是得意,还笑得乐不开怀。像他们这等市井小民,平时就是爱打听别人的好事损事风流史为主,扬州美玉二公子。
淡薄不过人心,丑陋不过妒忌,尽管到了他如此折堕的时刻,世人还不忘吹嘘点火,幸灾乐祸。他君凌风到底做错什么了?要说做错,就只有一件,就是生于斯,长于斯!透过薄纱,路人丁见着他犀利的眼神,手也就有些惧意的收回,脸上的笑干涩着,“呵呵......呵呵......呵......”直至无声。路人丁垂下头去,一脸委屈的咕哝道:“我又不是说你,兄台不是也来看热闹的麽。”
一把剑却在此时无声无息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剑鞘滑出,露出一折锋利的剑,闪着精光,搁在他的肩膀上,离脖子不过两寸远。
心头暗悚了一下,他僵直着身子,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干休?”显然,他已知道来者是谁。
崔舒雁不屑的勾起嘴角,“其实还是很想杀你。不过,今天的你,已经没有了资格,只会污了剑。”颈上的剑卸下,肩膀少了重担。那重量,分明就是搁在心头的石头。
“抛去那一身财富,你君凌风还有什么本钱可言?”崔舒脉面容冷,出口的话也如冷锋。
君凌风却还是那么沉定。如果说,心一早都沦落至崖底自我埋葬中,何来再来情绪何言?“我再怎样还是个人,你们也只不过是条别人的狗。什么时候轮到畜生来管起人来了。”从开始到现在,这对姐妹,一直都在自以为是的判定他所有的不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惧得罪她们。若,命运都不能由自己来把握,那么,要着命也不过是苟且偷生。
崔舒雁果然被激怒了,她拉出剑鞘,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向君凌风。躲在暗处的蓝清皓,慌忙中想赶上去,却瞄到沐之语正在对面望着他,眸里朝他迸发的一记警告的冷箭。蓝清皓咬着牙,绷着拳头,每看多一招,他就觉得手心发凉一下。再看下去,他怕他真的控制不住,冲了出去。手一甩衣摆,他愤然转身离去,忧挂而去。
好事的人群慌忙让出一条阔道,在隔岸看火的同时,免得伤了自己。这一剑,直直的劈头而来,任他的速度,也躲不开这势。眼看着,剑砍下,头就要分家。剑却在帽子上顿住,分家的是帽子,头壳凛过冷风,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面容不改神色,没有丝毫惧意。
这时,又察觉到一阵气流涌来,他却连躲开的速度都来不及,糟了一身污水。身上发出异味,脸上沾着的胡子已然被搜水撇走,峻容真正暴露在众人面前。
人群里,不由发出“唏嘘”声,一重接一重,一浪接一浪......
“这不就是君凌风吗?”
“现在居然成了个鬼祟小人!”
“晓是再厉害,现在还不是条丧家犬,无家可归!”
君凌风冷如寒冰的扫过每个行人,路人,围观者。这群毫无出息的家伙,以前跟在他的轿子后面拍马沾屁,现在,只会在这里,煽尽妒忌之意。
“我们的剑不杀一个废人。”说完,崔舒脉手指弹起水盆,盆子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咣当”的声音,滚到了君凌风的脚边。没有了钱,君凌风什么都不是,这不符合她们杀人的宗旨。冠心双媚只杀为富不仁,贪官,狗官,恶人,等等。这也是主人的任务,一个需要用一生来完成的任务。人永无终止,除非,到了你死的那天。
“看到了没有,君凌风,你和它就是个鲜明的对比,它好歹还能装水。而你君凌风,比废铁还要废。”
这话立马让四周的人又骚动了起来......
暗处的沐之语,面具下的嘴角已勾起,对,他学会了笑,笑能抒发痛快的心绪。今天的人群都是他派人在街榜上张贴出来的,所以他不杀君凌风,既完成了任务,又能让他遭受莫大的耻辱,没有比这种一举两得更能畅快的事了。过惯锦衣玉食的君凌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还有什么可以赖以生存。迎接他的,就是比自己这种苟且偷生更不如的生不如死的下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