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凑近屋子,却看到了光竹宁坐在屋顶上。她迅速的躲到了树后,却见光竹宁往她这边看过来。但很快,便移开了眸子,仰望长空。她嗤笑,又被发现了!
寒风缱绻着青丝,雪融入了他的皮裘内,屋顶上一片湿滑。她在想,这么畏高的他,靠着怎样的意志才能攀得上屋顶的呢?现在是大白天,他只是在赏雪吧。
“雪白莲花生烈火,落花风雨五更寒,无边光景一时新,声容杳杳水天阔。人生造化钟虚化,间关万里空来穴,无端百事哀连累,情知万法本来空。”清透的声音淬入了寥寂,渺渺不绵绵,虚飘而至耳边,尽给人难受上心头。“雪落无声,人间无情。下辈子,还能青梅竹马,美玉无瑕吗?”享尽荣华富贵和温暖情感的他,一夜之间,一个光景之下,已经一无所有。亲情、爱情、友情,如同老旧发黄的宣纸般,只能封印在记忆的书页下。愁更仇,狠更恨!
心内又增添一份紊乱,她转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廖泽岩正在院子里练武,凛冽的气流不带多少诗情画意,磅礴处霸气淋漓。横扫四周,圆澄澄的梨子烂了一地,与雪花同眠。几个小道士眼睁睁的站在那,看着高大的随时有可能被肢解的梨树。
小道士们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么长而庞大的刀子突然甩手而出。廖泽岩有反应过来,长刀只是砍下了一条粗大的树枝,掉在了雪地上,沉重的一响。
刚才使得那么威武的长刀,好端端怎么会脱手而出!躲在暗处的慕轻纱眉宇微蹙,还是会发现她了。
“哎呦,大汉子。一个武功那么高强的人,都刀子都能脱手,看来,你对武功还能有缘无分的了。还是先练好基本功吧。”小道士因为替梨树气愤,所以出言讽刺。
以往的廖泽岩毫不留情的拧掉那颗小脑袋,现在的他却笑了。古铜色的肤色让细纹更深刻。“曾经我以为,直到我死,这刀都不可能会脱离我的手掌。打败我的,不是敌人,而是一把刀。太可笑了!”
慕轻纱摇了摇头,转身又往另一处走去。
当看到慕知恒和书红尘在相依而坐,她是欣慰的。这是目前最完满的一对。所有人都孤寂落寞,独独他们可以这么幸福。可是,为什么慕知恒的眼神在看向她这边时,飞快的闪过一抹深郁。书红尘没有看到,但是她看到了,也是发现了她了吗?
所有人都可以发现她,偏偏自己不能看清自己。依着墙角的身子滑了下去,手上的撑花也无力抓住,掉在了身旁。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来走去,想看着他们过得怎样。总之,就是管不住脚步,她要看完所有人才安心。但是看完之后,她的心不定反乱。
她到底在想什么?是想不到,还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想要离开所有人,不敢去想一人独闯皇宫会有什么危险。
一道阴影罩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头,慕知恒正撑着伞站在她的面前。
“哥哥……”她无助的望着他,混乱的心一时忘情。
“猴儿……”他与她对望,并伸出手来。
慕轻纱望着那只洁白无瑕的手,眼眸又垂了下去。她手靠在墙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然后转身离去。“猴儿……你跑去哪?”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更是急步跑。
这时,撞到了一栋肉墙,她抬起头,是廖泽岩。在他的手伸来之前,她慌忙退开,又逃去。
又撞到一栋肉墙,是光竹宁,她摇着头,又退开,往另一边逃。
还是肉墙,这次,是撞入了沐之语怀内。她推开了他,转身又逃,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时候,他手轻轻覆在胸前。
肉墙,是君凌风。她终于软了脚,倒在了地上。
一块块的阴影笼罩着她,直到把娇小瘦弱的她遮住。低着的头,看到五双不同的秀华鞋子,把她围成了一圈。她恍然明白过来,难堪的昂起头,望着长空。“你们都发现了我,而我却不能发现你们任何一个人。难道我没有了你们,就真的不能办好任何一件事了吗?”她知道,刚才他们在跟踪着她,只是她没有能力察觉得到。
他们都不忍心让她坐在冰冷的雪地上,都把手伸向了她。
她摇了摇头,选择自己站起来。
“纱儿……”“胭儿……”“猴儿……”他们同时都想说点什么,慕轻纱只觉得好乱好乱。
“若是这个仇报完我还有命的话。我就回答你们的问题。”扔下这句话,她还是从君凌风与沐之语之间经过。这次,他们没有再握住她的手。
曾经,她的世界只有一个君凌风,她再卑微不堪也只为得到他一个眷顾。如今,她的世界里还是有着君凌风,只是还加入了仇恨、还有一道越靠近越遥远的深壑。再也不可能为了他不顾一切,再也不可能只为了他而活,再也不可能为了他放下所有!
走着走着,她却又撞上了一道肉墙。这个时候,还会有谁?
“公……公……”
公公,她可不是公公。是不是她连路都不会走了,怎么专找人撞。
“公主……你怎么……也在这里!?”
很熟悉,很让人振奋的声音,她抬眸。是她们!小豆和小米!她什么也不说,走近了她们,抱着她们。忽然间,她觉得连爱情都不能依靠。
“公主,奴婢很脏。好多天没有沐浴过了!”小豆急急的道,又不敢推开她。
“公主,奴婢很开心见到公主哪。根本就没有想过可以在这里见到公主。太高兴了!”小米也激动的道。
时势极乱,到处生灵涂炭,民怨载道,小豆和小米好不容易才来的汴京。一路上的钱财也用得差不多,没钱借宿,只能去投靠道观或是寺庙。走了好几个道观和寺庙,也是没有人敢收留。来到这个道观的时候,门虚掩着,她们就推门进来了。结果,就在这里‘撞’到慕轻纱了。
这间道观,除了几个跑不动安静等死的老道士还有无处可去的小道士留下外,大的小的、老的嫩的,基本都跑光了。人人都知道了她们只乱党,叛贼,能不跑吗?
那天皇宫确实被他们搞得鸡毛鸭血,损伤惨重。所有人从皇宫出来后,他们就回到道观来。这么多的人,不能逃,要是一分散开来,那就更不利了。至于嘉园帝,估计现在需要整治皇宫而没有什么人力或是精力来管他们了。暗着来监视的人,来一个就被宰一个,到最后,都没有人会来监视他们。嘉园人手很缺,高手也很缺,两方都小心翼翼不去进犯。更让他们笃定不走的是,廖泽岩说嘉园现在不单只面临着内敌,还有外敌。这个朝代,说不定又会很快的被改朝换代。虽然心事重重,仇恨深深,过得并不快活吗,但是她们不单只没有任何威胁,还会造成别人的威胁。何乐为而不为!
自从进了地道后,嘉园帝就没有出去过。她需要等上面整治好,足够安全才会上去。商议、会事,地道也比任何地方更来得安全。
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巨变,此刻嘉园帝恢复了淡然。红唇微掀:“趁河面结冰,那些乌合之鸟国不能到达之前。先把周围不用乘船来的吐蕃国和蒙古国剿灭了。你们谁有军师和将领的本事?”
趁改朝换代,大大削弱了国力的时候,十个小国家合谋着要联合攻过来。嘉园的国地四周是一片海域,把邻近的八个小国家分隔开,水路是唯一能通来的道路。吐蕃隔了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漠,蒙古隔着重重草原,但也是唯一与嘉园没有海洋相隔的国家。海面结冰,那些国家没有破冰船,根本不能攻来。也是。四月就是万物复苏,万雪融化的时候。不用待到那时,他们先派兵解决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国家。
所有国家会入侵,这也与慕曦诠也有关。他预料到了今日,一早就勾结这几个国家给她造成威胁。
在场所有文官武官都只是低着头,面面相觑。
美眸凛光闪闪,神色稍微紧了一分。“朕就知道,朕的陆地比起野蛮子们的沙漠和草原来,还是落了下风。他们有一定的优势!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传几个身手最好的,混进蒙古和吐蕃,拿掉他们首领的首级。届时,敌军必定心慌撩乱,军心不稳,地理的优势也削弱了。”金指甲朝在场的几个黑衣人点了几下,“你们是组织内伸手最好的几个,就你们混进去。那些山夫野汉,对于中原功夫,根本就防不胜防。”
“属下遵命。”四个黑衣人齐声回答。
“你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三月之前,朕要看到狼烟的信号。”阴凉了口气,她缓缓的再道:“至于将领等职位,朕的心血不是白培养的,也有了人选。就由蒋碧云来胜任。当看到狼烟的时候,你带着二十万大军,进军吐蕃与蒙古。”
蒋碧云是蒋碧松的父亲,儿子是进军统领,当爹的自然也更老姜老辣。“微臣遵命。”
“至于军师,可以另外再商议。朕也会暗中通信协助你们。”
蒋碧松问道:“皇上,那外面的乱党怎么办?”
“这个时候,当然是先除去外敌。至于内敌,朕另有想法,没有人能逃得过朕的手掌心。他们越大意,朕也越大意,谁先动谁救输了。这个年,你们还是可以好好过。”她还是不甚在意,除非……那个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