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让人迷醉的桃花眸,如今只剩黯然的伤痛,这些伤痛,都是她给予的。
“我知道了。可是你不知道……”慕均遥攥紧了拳头,闭上眼睛的同时,眼角的泪也划了下来。“失去你比得到你容易。”
“我知道的,我知道这个世间,只有你最懂我了。可是,我对你却是好不理解,完全的不理解。”慕轻纱也攥紧了拳头,眼眶泛红。她的心底其实也抽搐着发痛。很久之前,或许她就动心过。她不允许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摇摆不定,她痛恨三心两意。思想放荡比起行为放荡来,那更可惜。
“只要你开口问我,我就会告诉你。没想到直到退出,也没能等到。”
“那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沐之语呢?”她也没想到,这个疑问搁在心里那么久,今日才问了出口。
“我的爷爷正是沐熠谦,我是沐药坊的唯一传人--沐之语。我出生大概两个月的时候,就被何至抱回宫内,成为一个难产的妃子的女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男扮女装。直到长大了我才觉得可耻,我最辈子最恨的人不单只是何至,还有我的爹娘,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直到爱上了你,我渐渐淡化了所有的恨。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跟着你,我的心不知不觉的学会宽容,学会笑和泪。我想过,你一辈子都不接受我,那我就陪着你一辈子。我第一次有了幻想是在面壁的时候,你答应说和我一起逃出宫外,我以为能和你过着那么多的快乐生活,光是想都感受到与你一起的幸福感了……”慕均遥……沐之语闭着眼睛,不敢开眼去看她。再多看一眼,他那个恶毒的小心眼都会想着把她不顾一切的抢回来,然后把君凌风毁了。
慕轻纱的眼眶越来越涩,越来越痛。她甚至也没有勇气去睁开眼去看他。“你击垮君凌风,除了是帮助太后做事外,就是为了除掉君凌风?”
“二十年来,我每天除了研究药就是练武功。我出入太过神秘,没有人会看到我的出入,所有与民间的嘉园义军通信的人,都是我。可以说,太后这个谋朝篡位的念头,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作好了一切的谋算和计划。这里最需要的是极大的金钱,普天之下,最有钱财莫非皇土。而君凌风的身价财产,甚至还胜于国库。就算花锦没有出事,太后也会用别的方法让花锦无药可治。而我,始终要出场,去夺走君凌风所有的一切。我那时好恨他。当我想要永远的终结他生命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若是让他一无所有,沦为乞丐,那会更惨吧。所以,当所有人以为我会要了他的命的时候,我没有要他死。岂料,他却阴差阳错的又得到了你,身和心,全部的你。偏偏他还不珍惜,这才是让我百般难堪和痛恨!若他能带给你幸福,我认了,我不会找上他。他日有一天他再敢负你,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会杀了他。”
说到最后,沐之语的身子颤抖得像秋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
慕轻纱忍住要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均瑶……之语。我跟你说实话。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可能是我们的身世相同,所以我才会忍不住会萌生怜惜你的冲动。但那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就像我对君凌风这种,生死不悔。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眷顾和费尽心神的爱恋,我……”慕轻纱拭去了眼睛的甘露,双眼闪闪而朦胧。“事到如今,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不可能会放过我们。你还是逃出皇宫吧,依着你的能力,一定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这个皇宫太黑暗了,无穷无尽的争斗和伤害。”
“那你和……他呢。”他跳过那个敏感的名字。
“我还要救人。暂时不能走,而且君凌风也受伤了。”慕轻纱惆怅的叹息道。
“慕知恒我已经帮你救了,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在哪,带我去找他。我给他疗完伤,就一起潜逃出宫。”
闻言,慕轻纱的舌头都要打着结。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说话艰难。这到底又是什么状况?她不可思议的瞪着沐之语,
他苦涩的道:“你不用担忧,我不会缠着你们,也不会加害于他。只是等你们顺利出宫后,我就会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活着就是个传说,你就是个奇迹。我觉得最难消化的话,都是从你这张金口讲出的。你快点交代又是怎么回事?”她激动的执住了他的手臂。
“这是你的功劳。我深知,慕知恒不可能会熬得过今晚。那****走后,我望着雪地上,你滴下的鲜血,心里有了主意。我的血也是百毒不侵,可以暂时保住他最后一口气。花了些时间,我制出了药丸。其实也是拼一下的,以毒攻毒是最危险,拿捏稍有差池就会出人命。而且毒气在体内互冲,不是内力高强的人,必定熬不过这种折磨。当我拿着成品去慕知恒那的时候,就看到太医宣布他断气的消息。人咽气的时候,其实还是活着的,我总是这么认为,而也试验过几次是对的。而慕知恒的内力不错,他能平衡得了我给他吃下去的药。刚才我从他那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转了口气过来,应该是活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们那边的医师也是这么认为。停止呼吸、停止心脉后,其实大脑还是有种叫活氧的存在。要是脑死亡了,那才是真的死亡。我也不是医师,我知道的大概也是这样,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得详细。”
“既然慕知恒醒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宫了。”
“不行,我还有救廖泽岩。我已经知道了他在哪里了。”
“他在地道吧。”
“嗯,可是我没有锁匙进去。”
“锁匙?”沐之语掏出了一个令牌,“我在他身上翻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
“你……”慕轻纱抓过那个令牌。“我总算能体会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了。你真的是无所不能,这个真的是锁匙啊。对了,你有没有碰过它?”
“没有。看着挺特别的令牌,我就随手拿走了。”
慕轻纱深感欣慰,“现下,总算是有办法救人了。你这个小偷……倒是不坏。”慕轻纱朝他露出坏坏的笑。
“可惜不能偷走你的心……”
慕轻纱收纳刚才的笑容,她一定是抽了,慕均遥一定难受死了,她还死。笑个鬼啊!“可是你治好了我的人啊。若不是你,我今日怎么站在这里。你虽然不是我最爱的人,但也是对我最好,最大恩情的人。我这一辈子,也会牢牢的记住你的。”
“治好了你的人又如何,你的心,终究是别人治好的。”沐之语转过身,留下无息的轻叹。“走吧,先去看看君凌风。”
“等等……”慕轻纱这才记起,“我知道怎么回事了。食物一定被下了药、我的血百毒不侵,君凌风喝过我的血,自然没事。你先帮我看看书红尘。”
“你把碗拿出去,我闻闻是什么毒药,就能解。”沐之语道。
“待我想想是谁这么歹毒。现在有三个人必定置我于死地,太后,皇帝,何至。皇帝不可能,他肯定好多事未搞清楚,不可能这么快杀死我。太后和何至肯定是其中一个。”
安定好书红尘,慕轻纱带着沐之语往井边走。
两人站在井下向下望,慕轻纱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扔下井,好给君凌风有个心理准备。这两人,都是情敌外加仇人。纸上对沐之语的情况写得很清楚,而她也对沐之语说过了太后的阴谋等等。
气氛过于僵硬,慕轻纱一向都是转换气氛的高手。她瞄了一眼沐之语,阴森森的缓缓说:“冷宫内的井,听说最阴邪,死的妃子、太监、宫女最多。下面还有不由阴魂游荡着,你怕不怕?”说着,把青藤牵到他的手上。
沐之语没有望她,脸容冰冰凉凉的,“人心更可怕。”他抓着青藤。
“别跟我讲大道理,不怕是吧,那你就下去吧!”她出其不意的用力推着他的背,对,不是推了一下,而是推着……然后还推着推着……终于忍不住咆哮:“我怎么推不动你?我可是出了吃奶的力了!”
沐之语几乎被她打败,脚盘松懈下来,在她再次坚持的推动下,他作势整个掉了下去。
“喂!沐之语,你的青藤啊!”她用脚趾想都知道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她那抓鸡的力气能推下去的。苍天大地,他没有抓着青藤啊,下面还有几十丈。
而沐之语也早就在半空的时候,脚风凛起,卷住了青藤。手抓住青藤,他在半空等她下去。
君凌风一直都在昂首往上望,看着那个冰蓝色的身影时,他无法想象,这个女子变成男子的模样。她明明那么清美出尘、惊艳群芳,居然就是个男子。
慕轻纱用着她已经最快的速度,往下挪,无暇顾及下面的情况。
突然,腰上的衣带被人提起,身旁传来凉凉的声音:“你要爬到什么时候?”随着这句话,脸颊和耳朵划着冷风,身子感觉了几秒的轻飘飘,她就脚能碰到地了。
“谢谢。”她不自然的道谢,下一刻,身子被人拉着。
衣带上的手并没有放开,而君凌风又在另一旁挽着她的腰,两手不停在拉锯着拔河。
“你们都先放开,有话好好说。来,先握个手,打个招呼。喂喂……衣带断了。”慕轻纱一手按住一手,惆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