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横目怪笑:“你做事好小心,知道是我,直接现身就行了,何必鬼鬼祟祟跟踪我。”李楂满脸委屈:“我背负杀人的罪名,不知道还能信任谁?所以迟迟没敢现身。刚才给你的选择题如果答错,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出现了。”听到选择题三字,殷立转笑为哀,锁眉咬牙:“我明白了,你是李四,我是张三。”
李楂从腰间掏出手枪放在桌上:“小哥,如果你认为我是凶手,就杀了我吧。”
殷立从座上弹跳而起:“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别有内情,只是没想到和她有关,如果真是她预谋陷害你的,我一定想办法替你洗刷冤屈。”李楂仰头叹息:“安蒂夫人高深莫测,你不是她的对手。其实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们毕竟是母子,我也不能让你为难。再说空间战即将打响,双鱼会离不开她,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这一席话透着深情厚谊,乱局当前也有舍命求义之举,殷立好生感动:“可是你…。”
李楂罢手说:“其实我找你,并不是要你替我洗刷罪名,毕竟我和安蒂夫人没有私仇,相反的我还同情她的遭遇。如果你相信我不是凶手,有心帮我的话,那就想办法把我送上月球吧。”
殷立怒说:“太委屈你了,她造的孽凭什么要你承担,就算你不和她计较,我也要替冯阿姨讨回公道。楂子哥,你就当帮帮我,把实情全盘托出吧。”说时,拿起枪塞进李楂的腰间。李楂摇头苦笑:“真相往往是残酷的,我劝你还是别问了。”殷立语声愤然:“知道真相的就说残酷,蒙在鼓里的又该怎么形容。”
李楂视端容寂,半晌才说:“你真想知道?”
殷立略一沉吟,眼泪窝窝的说:“记得小时候爸不在家时,冯阿姨都会接我回家,给我做饭吃,哄我睡觉,还教我补习功课,当妈该做的事她都为我做了,可是安蒂夫人为我做过什么?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突然出现就搅弄风云,杀了冯阿姨,哼哼,还想认我。刚才你说这事和她有关,你知道我心有多疼吗,我以为她消失后回来,是要做个好母亲的,原来不是这样。”声线哽咽,悲唇凄舌,遣词措意皆有亲情凋落、遗孤在世之感。
转眼之间,两人心境颠倒,遭遇陷害的倒像成了殷立,李楂反而显得颇为冷静:“真是怪了,我来求你帮助,你倒诉起苦来了。”殷立拇指在眼袋一抹,余泪尽干,苦笑说:“你不告诉我实情,我还要诉。”
李楂强笑说:“安蒂夫人陷害我,我不愿和她计较,但不代表我不恨她。只不过乱局里少不得她运筹帷幄,看来恨她也不得不替她说些好话了。”
见殷立正襟危坐,目不转睛,李楂便将安蒂夫人指派他软禁兆仪和丘命堂任务时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李楂实话实说,兆仪在冥司镇和天星斗共设圈套,私下约赌,致使殷立等人陷于险境,有此通敌嫌疑,就给了安蒂夫人软禁她们的借口;当年安蒂脱离双鱼会遭到残害,其幕后黑手就是兆仪,这也就成了兆仪和丘命堂被杀的原因;三派合并,人心不稳,安蒂夫人从假意软禁到借刀杀人,将李楂的价值利用到了极致,完美的把兆仪之死定性为北派内讧,每一步她都置身事外,撇的干干净净,既报了私仇又安定了人心。
归根结底,这是一起二十几年旧怨的延伸。
这样的实情不是殷立想要的,在他心里安蒂抛夫弃子,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而兆仪含辛茹苦,悉心栽培,给了他无限的母爱。这些定格在他心里的形象在真相面前突然支离破碎,原来安蒂并非不想相夫教子,而是遭到兆仪迫害,有子不能认,有家不能归。他分不清谁善谁恶,谁对谁错,脑子里混乱一片。
殷立身抖唇颤,喃喃恨说:“为什么会这样?”
李楂料他必是内心纠结挣脱不出,忙晓之以大理:“安蒂夫人和兆仪夫人属于同类人,我不屑说她们的好坏,可这都是实情。我之所以说出实情,是想让你重新认识她们,不要做后悔的事。刚才我说过,双鱼会离不开安蒂夫人,我能抛下个人恩怨,我也希望你能息事宁人,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致使整个世界遭受劫难。”
殷立神光涣散,显得萎靡不振:“你比我强多了,为了顾全大局你连杀人的罪名都可以抗得下,而我却还要斤斤计较,是我不对。”李楂说:“你只是一时气愤,我就不信你真的连大局也不顾了。”殷立频频苦笑:“气愤使人心盲,说不好的。”
两人坐谈之间,饭菜酒食陆续上桌,但都满腹心事,无一下筷。
见殷立心境稍有平复,李楂说:“双鱼会下达了全球通缉令,我不想再有自相残杀的悲剧上演,你得尽快想办法送我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平行空间。”殷立想了想说:“办法倒是有一个,把你手机给我。”李楂依言把手机递给他,殷立左右顾望,打开手机文档软件,提笔一边写一边悄声续说:“还有二十几天,第一批星际战舰就会开赴月球,我给你捎上一封信,明天你就赶往88区想办法和相原英二、张继呈见上一面,把手机信件给他们看,到时他们就会暗中帮你。”李楂喜说:“这个办法好,只是时间有些紧,如果勉强蹬点,我怕还没等见着他们,我就已经暴露了。”
殷立行文如流水,笔势不减仍能对答如流:“这你不用担心,几天前我给鬼方揽了个差事,他现在应该和麦迪森在一起,你到美国之后先去曼哈顿找鬼方。”
李楂拍手喜笑:“太好了,有鬼方帮忙,事半功倍。”等殷立写好信,按了电子手模,确定了信件的真伪,他便收好手机。
诸事以毕,两人才对满桌子的饭菜下筷。
酒饭半饱之时,异地相逢之喜泣也渐渐淡下,李楂这才突然意识到饭菜有异。虽然都是家常菜系,可是滑嘴润喉,味道极美,荒外野店哪里来的这么好的厨子?再者,菜系之中竟还有两道海鲜,在这西部边陲地区海鲜尤为昂贵,且不说荒远,也不说昂贵,但凭客栈老板那张宰客的嘴脸也断然不会良心发现给他们预备如此佳肴。
李楂心呼糟糕,忙叫殷立放下碗筷,细声告之。
两人左右顾望,见客栈里凭空多出数名壮汉,心知不妙。忽觉头脑有些晕眩,知道是中毒之像,忙佯装微醉,双双直奔厕所,插喉将吃喝的食物呕吐出来。李楂拔枪戒备,防止有人冲进厕所:“妈的,原来是家黑店,小哥,你还撑得住吗?”
殷立呕吐不止,说不出话来。
这时,从殷立背包里发出莹光,方雅伈现身出来:“这不是黑店,你们快逃!快逃!”李楂膛目结舌:“雅伈,你怎么…怎么…?”殷立有气无力的说:“她不是你认识的雅伈,听她的,我们赶紧逃。”两人一魂从厕所偷出,绕到客栈后院,朝漆黑处放蹄疾奔。李楂和殷立虽然吐了大量食物,不至于晕倒,但毒已入体,身轻脚重硬就跑不快了。
殷立边跑边问:“雅伈,我先前叫你,你怎么不应?”
方雅伈飘在空中,哭啼起来:“哥,对不起,我…我一直都在骗你。其…其实他们很早前就计划好了,让我戴罪立功找个最佳时机把你引到这里来,如果我不听他们的话,我就…我就再也活不过来了。”殷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楂接口怒说:“我明白了,你是天星斗那边的方雅伈,难怪小哥会上了你的当。”
殷立哀叹一声:“你别这么说她,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我不怪她。”
方雅伈泣涕如雨:“哥,你心肠太好了。”殷立一步一踉跑的极为辛苦,大口大口喘气:“你别在外面待得太久,要是能逃出去,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复活。”说话间,便听见远处有人呼喊:“他们逃走了!”方雅伈凌空顿住:“你们先走,我来引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