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扒开牢门,挤身进去,众女子抱着双腿挤在一堆都不敢看他。只有一名红衣女子“啊”的惊呼,推了推旁边一名紫衣女子:“露西,是他!是他!岛上救过我们的。”那紫衣女子哆着身子抬头,定睛的看了半晌,蹙着眉头颤声问:“你是我家的阿哥吗?”殷立心道:“她就是露西。”不禁多看了两眼,只见她大眼挺鼻,眉似笔勾,唇如点露,美到极点了,只是皮肤稍黑,略显有些不足,海湾渔民日晒雨淋有此容貌已是极致了。
那露西见他不回话,又问了一遍:“你是我家的阿哥吗?”
殷立浅浅一笑:“对,在你家睡了四天的阿哥。”露西脸上堆喜:“我眼睛不太好,有些近视,你别见怪。”殷立把住门往外瞅了瞅:“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俩赶紧跟我走吧。”领二女出门,扭头问牢中众女:“你们就不想逃?门开着,都逃命去吧。”
众女闻言,纷纷夺门。
出了地牢,殷立不走阁廊,而是将二女夹在腋下从后院坡道滑落。自渡海晕厥直至醒转,他对辉光的驾驭越来越纯熟,体内聚集的强大能量也一点一滴激发出来,所以上山入海皆来去轻松,无有屏障,下了山也不停留,携美人阔步,飙行原野。殷立对路径不熟,好在记忆超群,每行一处都牢刻在心,奔到原野尽处,又翻山越岭朝原路返回。
回到金顶湾,天还没亮。
殷立将红衣女子放下,让她自行回家,自己则背着露西沿着幽壑小径绕到海湾最西端。眺望崖口,两间屋宇还亮着灯,斯里达托腮坐在门边,看见殷立二人走近,忙朝屋内喊话:“阿爸,是阿姐,阿姐回来了!”两父子欢心激动,碎步迎来,朝殷立连连叩谢。殷立不敢领受,只说:“阿叔救过我的命,原该是我谢你才对。”两方谦谢,心态各不相同,一方惊若天人,一方自允平凡。
遭逢大劫,幸得团圆,一家人自不免激动兴奋,唠叨不休,一晚没睡。
这一夜的话聊下来,殷立才得知,露西的父亲唤作摩尼齐亚,而他身处之地是孟加拉国一个叫金顶湾的地方。这里渔业资源丰富,渔民虽然过不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却也衣食不愁,年年有余。自从二十年前情况猝变,怪兽出没,祸害方圆百里的百姓,摩尼齐亚妻子便在生下斯里达不久,就被怪兽残害。为求平安,打那时起,百姓们每到年初都集资朝佛,求赐福缘,花钱求福可保一年平安。然而年年朝佛,富裕人家自然出得起这个钱,苦的都是些贫苦人家。
天色刚亮,露西去厨房做了饭,刚刚吃饱,门口就围来好些人。
大家奔走互告,摩尼齐亚家里来了个神仙,从吭气兽嘴里救回了露西,这话显然以讹传讹,越传越神了,村民们都聚来摩尼齐亚家里一睹仙容。
太阳初升,正值打渔作业之时,村民们都无心出海。
村长派人过来传话,召大家到崖口边议事,决议去金顶寺朝佛。
经过这几晚惊吓,村民们都不敢再迟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钱凑齐了,求得福缘保平安。计议已定,那就早去晚回,拿得出钱的村民都回家取了钱,汇集到村头马路边等车;筹集不到钱的,坐在门口张望,心里跟滴血似的。摩尼齐亚去年年底生了一场大病,花了不少钱医治,他拿不出钱来,蹬在门口唉声叹气。
殷立见状也不是滋味,只是他不是吭气兽的对手,帮不了她们,更何况赶赴雪峰是第一要务,实在不愿再多管闲事。在此久滞多日,十分挂念庄子萱的安危,便要告辞。摩尼齐亚强笑说:“小兄弟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再坐坐,喝杯茶再走。露西,给你阿哥倒杯茶去。”等露西上了茶,又说:“小兄弟,你觉得咱家露西生得好看吗?”
听他寻问,殷立不自觉偷瞄了一眼露西,身姿容貌着实销魂,忍不住夸赞:“很美,十里八乡只怕也没一个及得上。”摩尼齐亚脸色微喜:“模样儿还算过得去,关键要懂得服侍人,你昏迷这几天都是她给你擦洗的,又喂你水喝,倒还周到。”殷立笑说:“这么说,我要感谢阿妹喏。”
露西浅浅一笑:“这点小忙,不值得阿哥挂在心上。”
摩尼齐亚突然站起,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哭说:“小兄弟是上天派来搭救我们的,你是咱家的福,只要你肯留下,我们就不用再去金顶寺朝佛了。我知道小兄弟不是普通人,咱家露西是配不上你的,但只要你看得上眼,就当做个好事把她娶了吧。”他这一哭,斯里达和露西跟着跪倒在殷立跟前凄哭起来。
殷立惶恐,连连叫起,可她们三个就是不肯起身。
刚刚打定主意赶赴珠穆朗玛峰了,又来这么一出,实在让人招架不住。看着她们一家三口楚楚可怜的样子,殷立心下一软:“好,我就帮你们渡过这一关再走吧,不过我事先声明,我已经有了妻儿,不能再娶阿妹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都起来吧,别跪着了。”等她们三个起身,殷立眺望村头,续说:“阿叔,车已经来了,我们去朝佛吧。”
摩尼齐亚摇头苦笑:“朝佛?我…我没钱。”
殷立笑说:“我刚答应要帮你们,朝佛的钱当然由我来出。”摩尼齐亚和露西大喜,斯里达跟着傻傻发笑。殷立跨步出门:“走吧,车要开了。”露西抢步上来挽住摩尼齐亚手腕,蹙着眉头说:“阿爸,金顶寺我还没去过,不如带我一起去吧,留在这儿,我也怕。”摩尼齐亚拍拍她手:“好,一起去。”稍作收拾,把斯里达交给对面邻居照看,紧着三人赶到村头上车。
前去朝佛的村民足足坐满了四辆巴士。
乡村巴士破旧不堪,不过马力还很强劲,开的颇快。
四辆车绕过一重又一重的盘山马路,行到金顶寺脚下已是下午一点。
露西探窗盈望,山顶一寺,忙把头往殷立身上一扎,吓得浑身哆嗦起来:“怎么到这儿了!阿哥,昨晚…昨晚是不是从这儿下山的?我…我眼睛不好,昨晚没看清楚。”
殷立不敢对她说实话,扯了个谎:“不是,只是有点像。”露西说:“是我紧张了,金顶寺都是大慈悲,怎么会……怎么会……?”想到在地牢里看押她的和尚,话声嘎然而止,颤声又说:“那…那昨晚那些和尚?”殷立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你只管朝佛就是了。”
待得巴士停稳,众人下车,自觉的排成一队,有条不絮的缓缓上山。
殷立又编了一通瞎话,说自己不仅会跑,还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去前面城里找家大户周转周转,一时片刻就回,让摩尼齐亚和露西去排队。实际上他别有意图,绕到后山脚下,见四处没人瞬步上山,跳过寺院围墙,仗着疾速无影的身法又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就到了正殿之上。
这座金顶寺僧众不多,大白天的也没见着几个。
不过朝佛的信徒颇丰,一条长龙从山脚直接排到山顶。
寺中僧众在人前口念佛语,人模狗样,哪里看得出他们个个都是淫贼。殷立心道:“你们这帮假慈悲的狗贼,破人家财,毁人妻女,原该杀了你们,就怕没人约束得了吭气兽,先留着你们的命,日后再想办法结果你们。”他悄步上山,不为杀人,而是想偷主殿的香火钱,不能除恶就当小惩了,可眼下主殿人满为患,他没机会下手。
思念稍转,已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