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追问:“不过什么?”
阎伯神色茫然:“不过这事还没完,也不晓得为什么,那核电站附近的辐射污染一直微微弱弱的存在,二十几年了就是找不到原因。幸好事故发生后,东向寺的大师们赶来这里施救,他们是修行的高人,本领高强不怕辐射,也救了不少人。后来索性就在核电站附近设了一个分寺,专门用来研制治疗核辐射的药丸,虽然这些药丸不能根治我们,但只要吃上一粒,管保一年平安。”殷立气虚一声:“这药一定很贵。”阎伯笑眯眯说:“不要钱的,只需要四百毫升的血就可以换一颗药丸。”
殷立喃喃说:“这就奇怪了,他们要血做什么?”
阎伯笑意不改:“我们的血脏兮兮的,要来能有什么用,当然是用来化验的,给我们配制药丸。”殷立顺着话茬说:“东向寺真是菩萨心肠,幸亏有他们,不然我们可就完了。”阎伯竖起大拇指:“可不,东向寺都是些隐士,原本隐居山林与世无争,世上也鲜有人知,要不是因为这起事故,他们也不会出山啊。”
殷立心道:“还隐士,哼!我看核泄漏八成就和他们有关。那普净挥金如土,动则就是三亿,嚣张跋扈可不是什么善类啊。”发烧之下稍稍运思,脑袋就如针扎般疼痛,几欲晕厥。谈话至此,事情基本探明,强撑身体最后问了一句:“换药的时间是后天初八吧?”
阎伯说:“嗯,就是后天,到时候换药的人会很多,大家都抢着先到,估摸着明天下午排队就排成长龙了。老儿可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能落在了后面,东向寺每年都只在初八换药,超过了时间你就是他家亲戚也不会给你换了。”殷立忽觉全身发冷,不能再问下去了,拿被子裹住身上,打着颤说:“阎伯,感谢你的好意提醒。该问的也都问了,现在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怕是扛不住了,我就先休息了,你老就请自便。”说时,身子一躬缩进被子里,不停的打冷战。阎伯把钱让兜里一装,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老儿就先走了。”打开房门,顿了顿,转身朝姜聪和魁婴说:“他这样可不行,你们俩要用湿毛巾给他擦擦身子,把温度降下去。还有,隔一两小时用水湿湿他的嘴,别让嘴皮粘住了。”提醒完毕,这才带门而出。
待得阎伯离开,姜聪和魁婴依照他教的法子,帮殷立擦拭身子降温。
两人一夜没睡,守在殷立身旁随时照看,直到天边将亮,他的体温才完全恢复正常。
不过高烧了一晚,消耗掉大量的体能,殷立虚弱无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等他昏昏沉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魁婴和姜聪大喜,喂他喝了一杯白开水,姜聪则出门买来一碗热粥。
喝完姜聪买来的粥,殷立体力稍有恢复,扒开窗帘,夕阳滚滚落下,街上人头攒动,果然都排成了几条长龙。殷立穿好衣服,系上鞋:“走,我们到下面等唐先生去。”姜聪微有怨气:“等他!我刚下去买粥,连他人毛都没看见,能等得到吗?”殷立哼哼冷笑:“现在距离初八还有几个小时,我明白唐先生为什么邀我来这里了,他是想让我来看热闹,以此证明他的身份和立场,所以一会儿他一定会出现。”
魁婴拍手说:“好好!有热闹看,是什么热闹啊?”
殷立想了想说:“肯定是好大的热闹,至于是什么我还不知道?等唐先生来了,我帮你问问。”魁婴拉殷立出门:“走了,等唐先生去,见到他我自己问呢。”殷立体力不足,被她一拉险些跌倒,忙喊:“你别拉我走这么快。”姜聪随在身后,嘴里唠叨有词:“不是说病好就去酒泉的吗,现在又不走了。酒泉是什么样呢?等人等人,我最烦等人,好无聊,好没趣啊。”
三人下楼走在街上,只见得两条长龙从码头一直排到街尾。
那排队的许多人朝她们招呼:“喂!三个没排上队的,来来!一人一万,我让你们插队。”
也有人喊:“来我这里插队,便宜,一个人才九千五百块。”
“……”喊声一片,喧闹不止。
殷立也不搭理他们,径直来到码头岸边的露天面摊坐下。那面摊家伙事齐备,老板却在不远处排队,朝她们喊话:“吃什么自己下,一百块一碗!”殷立让魁婴给他送去三百块,自己动手下了三碗面。
吃完面,看见街道两头涌来一批人,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个个骑着摩托车丢瓶子砸门,左冲右撞伤了不少人,竟没有一人敢吱声。他们将摩托车停在一旁,摘去面纱,有的脸上血肉模糊,有的则是满脸脓包,恐怖之极,吓得魁婴一头扎进殷立怀里不敢再看。这些人将一家餐馆砸开,从里面摆出几张桌子,肆无忌惮喝起酒来,等到晕晕欲醉、月升高枝之时,他们提着刀棍冲向码头,棍刀乱舞,将码头排队之人全部赶开。
殷立从地上捡了块石子:“魁婴,我们扔石子玩,好不好?”
魁婴接个石子,喜说:“好啊,扔到哪里去?”
殷立伸手一指:“看见没,那个站在码头最前面舞刀的,就扔他。”魁婴闭上眼睛,摇头鼓腮:“哎呀,你别用手指,他好丑的,我不想看他。”殷立笑说:“对,他是好丑,所以我才让你扔石头打他,你别太用力,轻轻打他膝盖弯,他准就摔进水里去了。”魁婴咦声说:“掉进水里,那我就不用看他了,好,我打他试试。”睁开一只眼,瞄准那人膝盖弯儿将石子扔了出去。
那人左腿中石,身子顿时往左边一倒,跟着滚下湖去。
魁婴拍手大笑:“果然下水了!”
殷立吻指噤声:“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姜聪捡了石头,嘿嘿一笑:“我也要扔。”话声未落,石头抛出,立时又有一人从码头失足掉进水中。两人抓了一把石子,还想再扔,殷立轻咳两声:“别再扔了,小惩大诫就行了。”
那俩落水之人爬上岸,挥刀怒喝:“哪个不知死活的暗算老子!有胆量就给老子滚出来!”
殷立见他们浑像个落汤鸡咯咯乱叫,忍不住捧嘴偷笑,姜聪和魁婴也趴在桌上窃笑不已。三人正欢,突然一个巴掌拍在桌上:“敢用石子伤人,你们胆子不小。”殷立抬头一看,来人一男一女,正是唐宇轩和唐可人。
他还没来得及招呼,魁婴就喜叫了出来:“啊!唐先生来了啊,听说有大热闹看,是什么热闹啊?”唐宇轩笑说:“你能掐会算了,还知道有热闹看。嗯,一会儿会有一场烟花是专门给你们看的。”姜聪憋嘴说:“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唐宇轩哈哈大笑:“我这烟花可不一样,别处看不着。”
等她们二人各插一嘴,殷立才抢到话茬:“唐先生、唐小姐请坐。”
唐宇轩兄妹搬来板凳围桌而坐,不等她们开口,殷立又说:“唐先生邀我来这里相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唐宇轩说:“这里还只是冰山一角。”伸手指湖:“瞧那边,在盐亭湖深处还有更精彩的。”殷立苦笑说:“你说的是东向寺的核电站吧,那地方我们已经去过了。”唐宇轩兄妹大吃一惊,唐可人更是失了声:“你这样的普通体质,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你…你不会感染了核辐射了吧?”
殷立凄凄一笑:“确实感染了。”
唐可人哀声叹说:“你就是再有能耐,再聪明也不该拿性命开玩笑,你真是不怕死了。”殷立一肚子苦衷没法倾诉,他不想怪罪姜聪,只能隐而不说。唐宇轩沉吟半晌,说:“可人,你也别这么悲观,有人是可以救他的。”唐可人蹙眉说:“或许吧,也不知道他研制得怎么样了?”唐宇轩罢手说:“我相信他,保命绝没问题。”
殷立圆睁双目做起怪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能保命啊,我还以为时日无多了呢。”
唐宇轩竖起大拇指夸赞:“周先生聪慧无双,胆量过人,让人佩服。”
殷立打个哈哈:“开玩笑了,聪慧谈不上,都是爹妈生的,我凭什么比别人聪明,要说胆量嘛是有那一点点。”唐宇轩埋头发笑:“你入戏太深,都快把周先生演活了。好吧,既然你还想装下去,那我就只好挑明了。”殷立心里一紧,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啊?”唐宇轩脸色一正:“我以为你们兄妹三人是独行侠,原想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影子联盟,所以才请你们过来这里一观,以此来证明我的身份和立场;呵呵,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周先生原来是不姓周的,对吧?玉鳞龙。”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殷立敛笑凝眸,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唐宇轩浅笑说:“你在邮轮上不是说过,只要船长将监控传出去,你们的行踪就会暴露吗。你们走后,船长还真就把监控传了出去,呵呵,这个监控一传出去,立马引起骚动,天星斗、东向寺、包括我们影子联盟就都知道玉鳞龙到此一游。”殷立自嘲:“我们只是天星斗的俘虏,越狱逃跑误打误撞才上的船,哪里有到此一游的雅兴。”话罢,摸摸魁婴的头,见到她一脸天真,方感心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