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物沉睡,繁星簇拥着冰月悬挂在天际,用银辉笼罩住山川大地。
在距太华山不远的渭水河畔,女登的夫婿有熊国少典王正在听三个披星戴月追赶而来的年青人的禀告。
身形高大面生四目的少典王听了三人的禀告后眉头微蹙道:“你们说本王走后王妃就失踪了?”
月光下,垂首的三人面部是一片阴影,为首的一位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对着少典王轻嗯一声:“是”
站在少典身边一位头束兽皮,额描丹青的老者挥手让三人退下,对着少典王拱手道:“大王成昏三载,王妃方才有孕,此地距有熊尚不太远,不若回去……”
“老巫王不要再说!”少典王挥手阻止了老者的话,抬首望天,冰月皎洁,繁星点点,预示着明天会是一个晴朗天气。
在距离少典王不远的渭河边沿水草中,突现出一颗颗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似乎也想倾听少典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王妃为有蛟氏长女,艺高胆大,亦曾扛过护族大任,战场杀伐更是经历无数,恐在场各位亦难以与她争锋。”少典王环顾四周,人群纷纷垂首。
“好了,王妃那里毋庸担心,吾自有熊出发不到五日便被大雨阻隔在太华山下,已两日未前行,今日天已放晴,自当连夜出发,吾相信,待吾将附宝女君迎回,王妃早已回归!”
“是!”无人能左右少典王的决定,众人纷纷应是。
“常仪,你们三人歇息一下就回去,若王妃先行归来,告诉她,我定会在孩儿诞生前转回!”欲出发的少典王似才想起,对着那前来报信的三人吩咐道。
“是!”三人中为首的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率先对少典王行礼应是。
“出发!”少典王一挥手,裹着兽皮,手持木矛的男人们就着月色开始行进。
脚下是湿漉漉的草地,常仪与另外两人一商量,决定还是先往回赶,找一山丘石洞再做歇息。
有力的步伐在身后响起,逐渐的与常仪三人拉开了距离。
“啊……”一声冲天的惨叫拉住了常仪三人的脚步,也止住了以少典王为首的人群,常仪三人回头望去,夜色下,人影攒动,看不分明。
少典王这边却乱做一团,月光下队伍尾部的一位男子已诡异的不见了头部与上躯,两条倾斜的双腿只挣扎了一下,眨眼时刻便消失在众人眼际。
“救……命……”就在众人尚未做出反应之时,河里忽然连续跃出三张血盆大口,将靠近河畔的三个男人拽到了河里,其中两人都未来及发出呼声,一位被咬着胳膊的汉子刚喊出“救命”头颅便不见了踪迹。
“退后!……快跑!……是恶鳄!……”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转身就跑,竭尽全力远离鳄群。
随着人群远离,河中的恶鳄迅速追上岸来,一只、两只、三只……
顾不上数鳄鱼的条数,飞奔的人群耳边不断荡漾着同胞被撕裂时的惨叫声。
远处的常仪三人看得分明,前面是逃命的人群,身后数十条巨鳄在紧追,巨鳄的鳞片身躯拂过草地,仿佛穿着铠甲的大地在前行。
“怎么办?”另外两位年青人问常仪。
人群在飞奔,巨鳄在紧追,常仪等人就是前去,亦无济于事。
不断有人倒下,凄叫声一刻未停,皎洁的月亮瞪大眼睛,一瞬不瞬俯视着下方的惨烈画景。
“师尊!”还在犹豫观察的常仪忽然发出震呼,拔腿不要命的朝巨鳄群奔去……
不知是否听到常仪的呼叫,奔跑在前的少典王边跑边向后望,这一转首之间,看到的场面让他活生生止住自己飞奔的脚步。
皎月下,大地是那般清明,一头追在最前方的巨鳄张开血盆巨口,对着落在人群后的老者就要咬去……
“老巫王!……”少典王四目陡睁,抓紧手中的木棍长矛急速向巨鳄冲去……
“大王!……”人群顿时发出惊呼,勇敢的已不管安危朝着少典王奔去。
“大王……不要……”本已意欲放弃生机的老巫王见少典王不顾安危转回,顿时瞳孔紧缩,用燃烧生命的力量为自己提速,亦不看身后,只是将自己手中的石锥狠狠的朝身后扔去……
“噗哧”
好巧不巧,带着呼啸风声的石锥扎入身后巨鳄的下颚。
巨鳄顿时身子剧扭,甩头抛出鳄口中的石锥,愤怒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双眸发着凶光,一个迅猛的窜起,恶狠狠的向老巫王扑去!
这转瞬的时光,少典王一把将老巫王朝自己身后扔去,自己则手举着被削的尖锐的长矛,对准月光下分外清明的巨鳄的眼睛!
“噗哧”
长矛不偏不倚插入巨鳄鱼的眼睛,少典王亦被巨鳄扑倒在地……
“大王”惊呼的人群再无惧群鳄危险,纷纷将手中的长矛朝围上来的鳄鱼群身上扎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只被少典王扎了眼睛的巨鳄剧烈的扭动着身子,用超出追赶人群的速度返回,那个长矛还插在眼眶,随着巨鳄的身躯的移动而颤抖不已。
那头巨鳄貌似是恶鳄群的王,随着它的后退恶鳄群亦反转身躯,朝着渭河爬去。
“大王!”众人七手八脚将少典王扶起,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月光下的惨景让众人不忍淬睹。
暗自调息检验一番后的少典王抬手阻止众人的动作:“本王没事!”
沉痛的四眸打量四周,启明星刚刚升起,月光转暗,似不忍再观曾经发生过惨烈悲壮的土地,余辉轻抚着挂着血滴的小草,还有横压在草地上的断肢……
“有没有清点丧失多少条性命?”少典王声音低沉问道。
“回大王,共去了二十一位族人。”扶着老巫王的常仪回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常仪,少典王下令:“此地不可久留,将族人之躯收拾掩埋了,在此留下标记,提醒我过往族人莫枉送性命!”
“是!“侍卫们带着沉痛之色去捡起同胞们的断肢,用石器与木矛挖了个深坑,将同胞的断肢埋在一起……
天渐渐转亮,晨风没有吹淡血腥,少典王环顾面呈沉痛的众人,再次下令:“熊罴首领陆吾,带一百侍卫护送老巫王与常仪回有熊国,其余跟吾继续出发!”
一位身形魁梧,面目却略显稚气,似比常仪还要小上两岁的少年走了出来,对着少典王弯腰拱手:“请大王恕陆吾难以从命!”
“陆吾!你敢违命?”少典王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
“大王此次有蛟之行逾距千里,这还没出有熊国界就遇如此凶险之事,勇将貙秉已被大王留在有熊,陆吾断不能再离大王左右!”陆吾一点亦不惧四目少典王的威慑。
“请大王莫嫌弃老巫,请允老巫伴大王左右!”老巫王双眸湿润跪倒少典王面前。
“本王说话已到了可以质疑的地步?”少典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哗啦!”众人齐声跪下。
跪在地上的陆吾依然不惧的谏言道:“大王若要坚持,陆吾可将手下两百侍卫分出一百护送老巫王回国,陆吾定要跟随大王左右!”
少典王怒瞪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二岁,因父亲得病去世匆忙继位熊罴族长的少年。
少年陆吾毫不畏惧,坦然的回视少典王。
“罢了,就依你所说,启程!”少典王终于让步。
“大王!……”老巫王不甘的呼道。
“大雨连下半月,吾有熊虽处高地,却亦不得不防,王妃既不在族中,老巫王先回有熊暂代本王主持族中事宜吧!”少典王停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老巫王传达命令后再坚定不移的抬起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