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蛮部落位于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里,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像是一座巨大的屏障,将蛮部同迷失之森隔绝开,免于遭受凶兽的侵扰,庇护着龙蛮世世代代的族人。
这片山脉被称作龙神天堑。
龙神天堑下,山谷平坦广阔,土壤肥沃,瀑布溪流不绝,规划得齐齐整整的石院坐落有序,笔直的街道用青石板铺就,如同一条条刀刃将蛮部分隔开。
刚过了午时,山谷的南面没有山峰遮挡,热辣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热情,炙烤着大地。
山谷中的石院都是用一种叫做冰岩的石料砌成,能很好地吸收炎热,保证室内的凉爽。
男人大多出谷打猎去了,妇孺老人害怕炎热,躲进了自家屋子,侍弄着上一日家中男人打回的猎物,熟练地挑出有用的部分,分了类,盘算着哪些留下,哪些拿到蛮部集市上出售或者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临靠着山谷入口的一座石院子内走出个粗狂妇人,手中端着一盆污血,本是要倒入街旁污沟,恰巧见到龙蝶踩着风似的从山谷外跑了过来,面上闪过丝戾色,手一扬,满盆的暗红污血便泼了龙蝶一身。
“哟,这不是小蝶么?可真不好意思,脚下滑了,没收住手。”粗狂妇人见龙蝶满身污血,一副凄惨狼狈模样,放声大笑:“哈哈,瞧你这样儿,丑也丑死了,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咿呀!”
小傻机灵地躲过了泼来的污血,却也很是生气,探出爪子便想着要攻击,却被龙蝶阻止了。
龙蝶摸去脸颊血水,只是冷冷地看了眼粗狂妇人,再次前奔,也不管满身污垢,小傻气呼呼地跟上。
那妇人被龙蝶冰冷眼神一扫,大热天儿的直打冷颤,色厉内荏地骂骂咧咧:“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狐媚子带着个小狐狸,哼,你那娘便是个没脸的****,还好早死了,你也活不长久。”
跑远的龙蝶没有听到妇人恶毒的话语,即便听到了,她也不会更生气,因为已经习惯了。
狗咬了你,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阿哥,木子李,你们可不要死!呜呜……快了,快了,我直接去蛮首,他老人家定会救你们回来的。”
龙蝶心中不断念叨着,极度的焦虑,加上一路奔波,她体力透支的厉害,怕一口气没缓上来昏死过去,便拿出个匕首不断地扎着掌心,借刺痛感保持几分清明。
穿过石路,两边的石屋飞速后逝,龙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龙神天堑,那里是她的目的地,那里有龙神殿,那里有蛮首!
龙蛮部落极大,龙蝶拼尽了全力在平坦的石路上奔跑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龙神天堑下。
一条宽有二十丈的巨大瀑布从高不见顶的龙神天堑西壁飞泄而下,宛似银色巨龙,张狂地冲击着岩石,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瀑布的落点是一汪不过直径三十丈的水潭。
水潭很清澈,向下看去除了水还是水,水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也不知下面有多深。
阳光下,有无数彩虹生成,在空中、水中,大的、小的,交相辉映,眩人眼目。
一架狭窄的简朴木桥从水潭南端飞起,向上延伸到了百丈高,极目望去,木桥的那一头是一座石殿,看不清其全貌,在龙神天堑北壁的衬托下,石殿显得很渺小,可任何人第一眼看去,目光的中心都会是那座石殿。
它那么渺小,却又有那么宏大!
……
……
龙神殿是龙蛮的圣地,容不得半点亵渎。
龙蝶第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一刻她很愤怒。如果那个叫龙花的臭女人站在面前,龙蝶会毫不犹豫地抽刀把她砍了,哪怕事后以命抵命!
快速在从水潭引出的一条小溪中洗去了满身血污,龙蝶踏上木桥,小傻望着木桥有些畏惧,迟疑许久也没能鼓起勇气跟上。龙蝶嘱咐小傻安静地等她回来,十分虔诚地抬脚而上。
左手边的瀑布是那么暴虐,前面的龙神天堑是那么高大且神秘,一步步拾阶而上,龙蝶感觉自己渺小的像是一粒沙土,她恐惧忐忑,却坚定不移地一步步前行。
当龙蝶走到木桥中段,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下,温柔却有莫大威严,使得她寸步难行,抬不起脚来。
龙蝶惨白着脸跪在阶台,虔诚而决绝地匍匐在地,沁凉的感觉由木桥经脸颊传入大脑,刺激着她早就孱弱不堪的神经。
压下心中的惧意,龙蝶说道:“龙蛮族女龙蝶,恳求蛮首圣光,救我阿哥龙象及外族人木子李。狩猎赛中,雾林妖王异变,龙威叔叔血祭而陨,我阿哥和木子李引妖王到黑沼泽,生死不明!”
“上到龙神殿来。”
三息后,一道苍老平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虽距离尚远,龙蝶却觉那声音恍若在耳畔。
龙神殿是龙蛮的圣地,是龙蛮一族的支柱。从小到大,龙蝶只是遥遥地远望,听着阿哥讲述着龙神殿的种种,心驰神往,但却从未妄想着有一天会进入龙神殿。
龙蛮中能进入龙神殿的又有几人?
听到声音的传唤,龙蝶荣幸欣喜之余,感到如释重负,见到蛮首,他老人家定不会坐视不理,只是……阿哥他们能坚持到么?
龙蝶颤颤巍巍地站起,不理会因体力透支造成的眩晕感,继续向上,那股压力感消失了,龙蝶走得并不费劲,却仍是一步一个台阶,不敢逾矩。
再远的路也有尽头,龙蝶终于迈过了桥头,踏在了青色坚硬的岩石上,面前是一座并不广阔的石台,地面并不平整,起起伏伏、坑坑洼洼,零零碎碎地长着几株杂草。
龙蝶向前看去,却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只见正前方,背靠着龙神天堑,一座类似亭子样式的朴素甚至有些破败的建筑立在那里。
底基是三阶灰朴石阶,往上有四根像是块石堆垒的柱子,仅有丈余高,看上去岌岌可危。再往上,是一方青灰色四方石盖,便是屋顶了,四下里再无其他遮挡物。
这么一个简陋到极致,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建筑,是龙神殿?龙蝶张大了嘴巴,感到有些荒谬。
“将事情细说一遍。”
龙神殿中央盘膝而坐的老人说道。他身上披着古老的兽皮,头发灰白,脸上的皱纹像是龙神天堑上的沟壑一样密集,一双浑浊的眸子满是老年暮气。
龙蝶闻言赶忙跪拜,再不敢有其他想法,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