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者双手捧着那把青灰古剑,细细端详。
阳光从床榻旁的窗口洒下,照在古剑幽绿的纹路上,浮现出一种古剑特有的温润光泽,宛如一块璞玉,剑身写着两个古字,就连刘銮都不曾识得,岁月二字在这把剑的上被完美的诠释。
“真的是……你看这完美的熔炼、完美的煅烧、完美的淬制、完美的工艺!我甚至能感觉到其中激荡着的中古元气!毫无疑问!”白须老者喜极而泣,“这真的是一把秦朝古剑!甚至有可能是一把士大夫的佩剑!我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唤醒了一把!哈哈哈哈!”
李元心看着这个如傻似疯的老人,默默地往被褥中缩了一些。
“没事……师傅他酷爱大秦古剑,而保存完好又制作精良的秦剑,却是太少,此时终于得偿所愿,难免会开心得失了风度。”刘銮微笑着安抚着在被褥中微微颤抖的李元心。
白须老者瞟了刘銮一眼,又继续把玩着手里的秦剑,称赞这它的美丽。不多久,他看着床榻上偷偷打量着自己的李元心,偷笑一声,在体内提了一缕真元出来。
青灰古剑轻吟起来,剑身微颤,仿佛活了过来,白须老者一手摸了摸胡须,嘻嘻一笑。
“不要……”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李元心把头埋进被褥之中,“它会生气的……”
刘銮看了一眼白须老者,一下子他没有回过神来,随即,他惊怒出声:“师傅!你还要不要脸?连一个孩子的剑都抢!快给我!”
“不给不给就不给~”白须老者轻快地跳出窗外,“这把剑它喜欢我!以后就跟着我走啦~你好好带这孩子再去一趟藏剑宗径,争取再给我带一把秦剑回来啊!哈哈!”
“师傅!住手!”刘銮惊慌失措地飞追出去,“你怎么能这么做!这要其他长老们怎么看你!”
“嘿嘿!我才不管呢!谁管得了我?我可是姓刘的!手下还有一个郡国嫡子作徒弟!”老者提剑疾飞,一下子化为一道遁光远去,“而且你只要不说,谁知道呢?哈哈!”
“该死的老头!呸!该死……顽劣的师傅!”刘銮怒上眉梢,向来遵守礼数的他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让我如何去面对那孩子!那可是要作为他本命剑的剑啊!这下好了!该死……不!顽劣的师傅!
以师傅的逃跑速度和功底……我定是追不上他的,现在该如何是好?难道还非要带着李元心再去一次藏剑宗径?怎么可能!他们都看到那把剑了!追问下来,师傅是不要脸……呸!不要紧!我们这些弟子脸上怎么可能挂的住!
刘銮还在苦恼着如何回去交代,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轰鸣,一惊之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飞速向轰鸣响起的地方追去。
李元心在床榻上瑟瑟发抖,那把青灰古剑和他的联系越来越远了,却是越来越猛烈。
远处,藏剑宫所属的一片天空之上。
剑与剑飞撞在一起!一把是带着丹青之色的长剑,另一把自然是李元心的青灰古剑,白须老者脸色难看,丹青长剑对上青灰古剑,竟是连一个回合都没支撑下来,就直接被斩成两段。
而这……已经是他被斩断的第六把剑了。
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他合乎逻辑地往那把秦剑里灌注真元,秦剑也规规矩矩地回应了他,可当他想要在剑中留下剑意,留下自己的刻印的时候,秦剑对真元的吸引一下子变得格外剧烈!
事出突然,而白须老者求剑心切,自然而然的以为是秦剑特殊,果断地放任了它的掠夺。然而体内小半的真元被吸收过去之后,白须老者就有些慌乱了,他是剑通境的强者,体内真元浩如烟海,可这海……居然这么快就被吸去了一半?!
这个真元吸收量太过庞大了,庞大到让他也觉得有问题,白须老者刚想强行停止这个过程,手里的秦剑却奋然挣脱他的束缚,向他刺来!
慌乱之中他出剑格挡!
剑断!
再出剑!
再断!而前一把剑带着其中的真元爆炸开来!
这就是刘銮听见的第一声轰鸣。
当刘銮看到他的师傅时,他噗嗤一声笑了,又迅速正色:“师傅!”
“逆徒!你怎么不跟我说那小子已经在里头留下了印记!”白须老者狼狈不堪地向刘銮飞遁而来,“帮我挡一下!放慢它的速度!”
刘銮心说留了印记又怎么样,你难道还没有自信破除一个普通人的印记么……吃了亏就把事往我身上推,哪有这样的师傅……不过他还是应了一声,看着那气势汹汹的青灰古剑,取出了他最强的几把剑之一,挡向那把青灰古剑。
轰!剑断!青灰古剑甚至都没看刘銮一眼就直接向白须老者追去。
刘銮看着手里的断剑,心头一痛,却是愣住了,又慌忙地散去剑上的真元,以防它在他的手里爆炸。
这把剑怎么这么强?怪不得师傅要这样逃跑!我早该想到的!刘銮看着手里恢复沉寂的断剑,欲哭无泪。
不好!那个……师傅!他是往回走的,不会为难李元心吧?!刘銮突然想到这一层,转身疾驰而去。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强呢?刘銮百思不得其解。
…………
“喂,那个是刘銮刘师兄吧?今天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一个藏剑宗弟子问一旁的师兄。
“不知道啊,刚才我还看到三长老从天上飞过去呢!那速度,我险些看不清!可是在藏剑宫里,会被反噬的剑追得到处跑的长老……也只有三长老了吧……”
“刘师兄也是可怜,居然被家里人逼着选了这么个无厘头的师傅……”
“唉,谁叫他父亲和三长老有故呢……”
“也是一段孽缘啊……”两个藏剑宫的外门弟子唏嘘不已。
…………
“小子!快!快让它停下!”白须老者,也就是藏剑宫三长老从窗户口窜回竹屋,一脸焦急地向惊恐不已的李元心喊道。
李元心不知所措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让它停下啊!”
在李元心的感知里,那把青灰古剑已经变成了一只脱了缰的疯狗(哈士奇),此时让他这个只和它相处了不到一天,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主人来管束……恐怕是免不了被那疯狗一番蹂躏(……)……
“用……很简单的!用你的手抓住它!就像你之前抓住它那样!”三长老都快哭了。
他并不是没有办法治住那把秦剑,但一方面,秦剑吸收了他的大半真元,又残留着前代主人,一个至少有剑通境界的大修士的剑意,不用太狠的手段,他根本没有办法……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方面了……三长老太热爱秦剑,难得有一把这么完美的,生怕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最强的几把剑是说什么也不会出手的,而弱一点的剑又根本连秦剑的一击都撑不下来,阵法之类的更是根本无暇布置。
李元心若有所感地回头望向窗外,剑来!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与威能!
他颤抖着抬起手,带着一丝含有畏惧的茫然。
三长老又从袖口里拔出一把剑来,蓄势待逃。
嗯,蓄势待逃。
李元心闭上眼睛,回想上次抓住那把青灰古剑的感觉。
很温暖的感觉,它带着他飞起来,模糊中藏剑宗那悠长清远的长径闪过无数安静的无主之剑,它们轻鸣着,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藐视之感,像是认可了自己,又像是向自己,或者手里的剑致敬。
剑停。
青灰古剑在李元心的手掌下停下来。
剑的速度太快,李元心还在回想那种感觉,剑飞过来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来的及睁开。但当他睁开眼睛,那把剑已经停在了那里,悬浮在了他的手掌之下,刚才的气势汹汹已然内敛,安静温软。
白须老者长舒一口气,却见那青灰古剑抖了抖,剑头向他那里偏了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你看……只要这样……这样……再这样……这剑就收进去了……”
“师傅!李元心!”刘銮慌张地从窗口窜进来,却看到一老一少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他。
嗯?师傅在教他《藏剑诀》?!什么情况!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刘銮不解。
青灰古剑在李元心手里动了动,又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