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不容易把群情激奋的难民安抚下来之后,站在吧台里的罗西尼并没有与克雷泽交谈,反而返回到后面的厨房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与另外两人合力抬出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来,里面全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玉米肉粥。
虽然一看去,粥里面肉少的可怜,但其散发的诱人香味,却也让人闻之食指大动,一时间,酒吧的大厅里口水的吞咽声,肚子咕噜噜的响声,此起彼伏,宛如田地中的蛙鸣一般。
看到情况,站在吧台内的罗西尼便吩咐另外两人,把这些玉米肉粥都散发出去,之后这才一边擦着手,一边看向疑惑不解的克雷泽。
“你小子,我还真没看出来,脾气挺火爆的,而且力气也不小,竟然一只手就能提起卢卡斯来,啧啧啧,要不是卢卡斯拍着胸脯保证说你是位魔法师大人,我还真不敢相信!”
“您就别取笑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说到底,我也在伯克利城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忍心看着这些人在街头流浪挨冻受饿,你也看到了,这个小酒吧就这么大的地方,我又能收留多少人,这些人吃喝我也承担不起啊!”看着狼吞虎咽的难民,罗西尼疲惫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本来我是没有打算收留这些人的!”
“您为什么又要改主意呢!??”克雷泽不解的看着前者,他可是知道前者在城门处的时候,还阻止他出手救人呢,有这才短短的一下午的时间,态度怎么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来这里的路上,卢卡斯和我聊了许多,他这个孩子本性并不坏,只是身世有些悲惨罢了!”
说话间,酒吧老板罗西尼还伸出手去,在地精卢卡斯的头顶轻轻的拍了拍,而后者一对小眼睛中顿时噙满了泪水,那副可怜的模样任谁见了,心里都会泛起阵阵酸意。
“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而在这场灾难中他又失去了他的父亲,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所以他请求我,可以不可以收留一些人,哪怕是为这些难民提供一些简单的食物和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好,购买粮食所需的费用,由他来承担!”
“什么?!由他来承担?”克雷泽闻言不由得脱口出。
但显然,酒吧老板罗西尼正沉浸在自己的这番话中,并没有听到前者的话,而站在他身边的青年西莫斯则无奈的耸耸肩,对克雷泽报以一个苦涩的笑容。
“而我也被他这可怜的身世打动,我以前的那种想法实在是错的太离谱了,我个人的力量虽然渺小,但只要我努力,努力贡献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行为,我的想法会改变这座冰冷的城市。”
看着情绪越来越激昂,浑身上下散发出圣人般气息的酒吧老板罗西尼,克雷泽和矮人卡莫西多面面相觑的睁大了双眼,两人先是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眯着眼睛,同时把目光投向了引发此事件的罪魁祸首。
此时,地精卢卡斯仿佛是在配合着酒吧老板罗西尼的这番话一般,不时的用干瘦的手掌,擦拭着干巴巴眼角中不存在的泪水,瘦小的肩膀还不时的耸动一两下。
大概是在感觉到了克雷泽二人投来的目光,前者偷偷的用眼角瞄了一下后两者,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意味,也想到了此事结束后要承担的后果,地精卢卡斯不由自己的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的把瘦小的身躯向远离克雷泽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既然这样,罗西尼先生,我需要与我的同伴好好的商谈一下!”说话间,克雷泽伸出粗壮的胳膊,不容地精卢卡斯反驳的一下子就把他搂在坚实的臂弯中。“您就先忙您想做的事情吧!”
“我...呃呃呃...!!”在克雷泽强壮的臂弯中,地精卢卡斯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呃呃声了。
简单的把酒吧老板罗西尼支开之后,克雷泽向站在一边的矮人卡莫西多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随即大声喊了一句。
“大家快跟着罗西尼老板走,他要给大家分发晚餐了,来晚了可就没有了!”
此话音一落下,整个酒吧大厅内先是一静,随即顿时众人哄的一下,全都围到了酒吧老板罗西尼的身边,争先恐后的伸出手去,都想要抢在别人前面,拿到那一碗属于自己的热粥。
没有了人关注,克雷泽夹着地精卢卡斯,不动声色的慢慢向角落退去,矮人卡莫西多也随即跟上,两人就这样把地精卢卡斯强行挟持到了酒吧内的墙角里,恶狠狠的盯着后者。
“你们要干什么?”在克雷泽二人恶狠狠的目光中,地精卢卡斯双手猛的一捂脑袋,仿佛冬天寒风下的小鸡崽一般,瑟瑟发抖起来。“别打脸!”
“站起来!没人要教训你!”看着地精卢卡斯那副害怕挨揍的模样,克雷泽沉声道。
“真的!?”瑟瑟发抖的地精卢卡斯闻言,顿时一愣,他斜着眼睛看着二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废话,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答应罗西尼先生的,就是你出钱购买粮食的那件事?你哪儿来的金币?”克雷泽盯着身体依靠在墙壁上的地精卢卡斯,连珠炮般的质问道。
“呵呵...!”地精卢卡斯闻言,尴尬的笑了笑,狡猾的眼神顿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我问你话呢!你不把事情说清,别想简单蒙混过关!”看着地精卢卡斯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克雷泽双道剑眉一竖,狠声的质问道。“我可不像罗西尼先生那样好糊弄!”
“我哪有金币,我的那些金币不都在你的口袋里嘛!”说着,地精卢卡斯冲着克雷泽带着戒指的手指一努嘴,语气酸酸的说道。
“少来,那些金币可是我应得的报酬,你别忘了,在那种情况下,我能答应你前去救你父亲,已经是看在老杰克的面子上了!”听了前者的话,克雷泽剑眉一扬,毫不留情的开口道。“更何况,要是没有我的话,别说是你父亲,就连你都一样小命不保!”
一听这话,原本还是振振有词,相要与克雷泽辩论一翻的地精卢卡斯,顿时变得垂头丧气起来,因为他知道,事实正如前者所说的那样,在那种近乎绝境的情况下,能找到一个强力的援手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克雷泽之所以能答应他前去解救他的父亲,一方面是因为他所给出的高昂酬金,最关键的一方面还是他那位从未蒙面的叔叔,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有这位未曾见过的杰克叔叔这层关系,前者根本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解救他的父亲。
更何况,要是没有前者的存在,单单是火山口里存在那只炎魔就足以要了他们父子二人的小命,就更别提沉睡在火山口里的那条恐怖巨龙了。
之所以他还会提起这件事,只是心理有些不甘罢了,毕竟那么大一笔的金币,到手还没捂热乎,便转手成了他人之物了。
唯唯诺诺的看了克雷泽一眼,地精卢卡斯不自主的把头埋的更深了一些,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侃侃而谈的架势。
看着地精卢卡斯那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克雷泽心中不由得一软,再一想到,他昨晚又失去了父亲的悲伤,他便闭上了嘴巴,深深的看了前者一眼,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酒吧老板罗西尼,锐利的双眼不由自主的渐渐半眯起来,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而矮人卡莫西多除了在最开始大声的喊了一句之外,便始终环抱着双臂,站在克雷泽的身边,双眼始终未离开依靠着的墙壁站立的地精卢卡斯,脸上清楚的表现出对后者的不信任。
“我会时刻盯着你的,地精!别以为我会像克雷泽那样轻易的被你的谎话骗过去,我可深知你们地精的狡诈!”看着克雷泽渐渐离去的背影,矮人卡莫西多猛然回头盯着地精卢卡斯,神色凝重的看着他。
但面对来自矮人的威胁之语,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的地精卢卡斯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就见其毫不畏惧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已经离开了的克雷泽。
地精卢卡斯心里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两人中,真正能够做出决定的只能是离开的魁梧青年,而且通过这几天的短暂接触,能够实现他心中所想的那件事的人,也只能是前者。
所以地精卢卡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与矮人卡莫西多展开争执,反而把目光静静的投向克雷泽的身上,突然没有头脑的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卡莫西多,你看着吧!那个人,他一定会按照我所想的那样去做的!”
说道这里,地精卢卡斯突然歪着脑袋,盯着矮人的双眼,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想,你所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吧!”
“你...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突闻地精卢卡斯的话,矮人卡莫西多的心顿时为之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了别处,口中却在否认道。
但就在这次的对话过后,两人却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而且目光全都投向了已经站到酒吧老板罗西尼身边的克雷泽身上,同时变得沉默不语起来,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但距离此前不久,帝都威奈瑟,外皇城中,一座样式简朴却占地极广的庄园内,其中一座靠近边缘的小楼的大厅中,罗兰度·亨利正神色紧张的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扭头看一眼稳稳坐在椅子里的那人。
“到底该怎么办,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了这样一件事,塔图姆那个胖子竟然不给我面子!时间已经不多了,不通过康尤尼斯城的魔法传送阵,克雷泽那个家伙根本不可能在那天到来之前返回!”
但面对罗兰度·亨利的抱怨之语,坐在椅子里的那人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旧自顾自的细细品味着杯中的美酒,不时的发出一两声啧啧声。
“别喝了,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克雷泽那家伙要是回不来,我们所做的努力不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吗!”伸手一把夺过对方的酒杯,罗兰度·亨利气哼哼的一口气喝光。
“罗兰度,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表现的够多了,现在该换那位大人了!”重新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之后,坐在椅子里的青年这才缓缓开口道。
“看那位大人的表现?格里高利,你的意思是...?!”罗兰度·亨利闻言,为之一愣。
“我已经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到了那位大人的耳朵里了,接下来,就看那位大人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了!”轻轻的摇晃了一下酒杯,黑狐格里高利这才缓缓开口道。“如果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不能解决,那就证明你我压错了人,与其盲目的参与进去,不如趁早退出这场盛宴,保住小命吧!”
听道这句话,原本情绪激动的罗兰度·亨利也渐渐平静下来,因太过激动而颤抖的身体也缓和了许多,但从其握住酒杯犹自颤抖的手不难看出,他内心显然没有表现的那样平静。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等吗?”罗兰度·亨利显然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却知道,面前的人做出的决定从来都不会让他失望。
“没错,是等!但不是坐在这里等,你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那天来临之时,那个叫克雷泽的家伙没有回来的话,你我也就不必再在帝都待下去了。”
缓缓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黑狐格里高利缓缓的吐出了一句令人心沉到谷底的话来,而这就是所有这场盛宴的参与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