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拍着新娘的手说道:“宫里的规矩本宫都给你说了,你可要记住了。以后要好好伺候皇上,尽心尽力。”
新娘点了点头。
嫣然便说自己殿里还有事情要处理,便领着身后的宫女离开了。芜茗一路低着头,并没有让人发现她才是原本应该穿嫁衣的人。
到了宫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嫣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令牌交给芜茗,“这是通行令牌,你拿着它就可以出皇宫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帮我外出采购的。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身份,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了。”
芜茗把令牌接过来收好,“谢谢你,虽然你帮我也许不是出自真心,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芜茗转身便欲往宫门口的方向走。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嫣然想了一下后还是问出来了:“他就是公子亦然对吗?”
芜茗向她点了点头,“公子亦然就是逸冉。”
“哦,没事了,你一路走好吧。”
“万事随缘即可,不由争不由弃不由逃。”芜茗微笑看向她平缓的说道,一双眼眸好像能看穿她的所有。
看着离去人的背影,嫣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落寞。她就是让你在那天离开的原因吗?脑中浮现起了初见他时的样子,飘逸优雅如仙。只此一眼便把心遗落了,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一见钟情吧。从不相信这种说法的她,再遇上他之后便信了。万事随缘?也罢,也许也只有那样的女子能配上他了吧。
嫣然转身向自己的宫殿走去,自信从容,这就是她的路,她的路。
还好芜茗在宫里时间不长,而且也不怎么出自己的房间,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多。只有在出宫门的时候有人拦住她问因何出去,她照着嫣然嘱托她的那样回答后,那人便也没有多做的阻拦。
出了宫门后,芜茗便照着嫣然的话往南城门走,出了城后果然看见了一辆蓝色马车。芜茗走过去刚接近马车,就被一个短打装的男子拦住。
“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要等的人。”芜茗把手中的那个令牌交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令牌后,查看了一下,确定是真的。便收好说道:“人现在在车里,里面有事先备好的干粮和一些钱。足够你们安全到达浅国。”
“多谢。”芜茗抱拳答谢。
等男子走后,芜茗掀开车帘往里看,只见君玉倒在了车内,她赶紧上前为他把脉。还好,只是暂时昏睡了而已。放下帘子,芜茗坐在外面架着马车启程出发了。
君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里,他从车内走出,现在已是夜晚。
“咦?你醒啦。来过来烤火吃点东西。”芜茗向君玉招呼道。
君玉的腿还没有好,所以他便慢慢的走了过去。
“我们怎么会在这?”他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一处荒野。
芜茗把手中的食物递给君玉,然后说道:“这个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我们从那里成功离开了。”
“呵!本来是我救你的,可是却变成了你救我。”
看着他颓气的表情芜茗出声安慰,“如果不是你来,也许我也不会进宫,也就不会和可以帮我的人联系了。有可能我现在都还在那个院子里呢。所以,这么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
君玉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便也就笑了笑。心里却暗自的说: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此事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吃完食物后,两个人围着火堆席地而睡。
芜茗以为一天的劳顿,所以早就睡着了,而君玉却迟迟都没有入睡。他见芜茗身体蜷缩着,估计是冷了,便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她身上。
君玉躺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的脸。她的脸映着火光,变得温暖安详。这还是他第一次能不再隐藏自己的心思,能够爱恋缱绻的看着她。
君玉目光移向高挂的明月,轻声叹息,“是不是能早点遇见,我们就能不一样?”
清晨,两个人在鸟儿的叽喳声中醒来。两人的衣服一个是宫女服,一个衣服都破损了,太过显眼了。还好在马车里找到了事先预备好的衣服。两人各自把衣服换好后,芜茗还特意从外面摘采一些药材制成液体涂抹在两人的脸上。
“我相信就算是我们自己说是谁谁谁他们都不会信的。”芜茗笑嘻嘻的很满意两人现在的装扮。
君玉看自己的打扮,头发放了下来,只用了粗布系着。身上穿的是粗布素衣,再加上芜茗给他涂抹的东西,脸上肤色变的黝黑。就像是一个普通农民一样。而芜茗则是完全乡野村妇的打扮,脸上的黝黑遮掩了她的容貌,但是她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我觉得我们尽量不走官道,那样可以减少经过城镇的机会。我想现在雾国的各个城池都张贴着我们的画像了。我们虽然现在算是伪装成功了,但是还是避免接触更多的人为好。”君玉冷静的分析着。
芜茗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决定继续往小路走。
这样走了几日一路还算是安全,偶尔遇见一些官兵,他们也只是稍微询问了几句,便没有多追究了。车上的干粮快完了,所以不得不进城采购,君玉把马车停在了城门口的边缘隐秘的地方。然后再和芜茗装作是普通百姓混进城里。
当东西全部都买齐了准备出城的时候发现出去的盘查比进来的盘查要严厉得多。而且这个时候来了个骑马的官兵,他把手中的画纸交给了守城的士兵。
“这是前些日子从天牢里逃出的两名罪犯他们是一男一女,你们要给我仔细的照着画像盘查,一个都不要放过。还有那个男的腿上受了剑伤,这里所有出去的男子一概都要检查他们的腿上有没有剑伤。”那个官兵说完后就继续骑马离开了,估计是到其他城门口吩咐了。
芜茗和君玉躲到偏僻的巷子里。
“外面的盘查这么严厉,你说怎么办?我的武功没有恢复,而你又有伤在身,想要硬冲出去是不可能的。”芜茗紧锁眉头。
君玉思索了一会后对芜茗沉声说到:“你去给我拿个石头,最好是那种有棱角的。”
芜茗去角落拿了个石头给他,君玉接过石头,挽起裤脚,用石头在剑伤的位置狠狠的刺下去。
芜茗明白了他是想干什么,连忙上前阻止。
“你快住手,你这样的话,可能腿就会废了。”芜茗上前拉住他的手。
可是君玉却用点穴把芜茗定住了。
“这样是最好的方法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君玉对芜茗温柔的说着。
石头的一角被扎进了肉里面,本来结痂的伤口又重新被撕裂开了,大量的血从腿上流了出来。因为疼痛,君玉的背在几不可查的颤抖着,看得出来他在拼命的压抑着痛苦不让芜茗感觉到。牙齿紧紧的咬着,脸上也全是汗水。
等芜茗的穴道解开后,她就马上上前查看他的腿上。现在的伤口比以前更大,更血肉模糊了。即使撕下身上的布包扎起来,还是有打量的血流出来。
“你忍下,马车上有止血的药。”芜茗头低着,重新仔细的为他的伤口处理。
虽然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君玉知道自己又让她担心了,于是安慰道:“没事的,这点伤不疼的。”
“怎么会没事,你的伤口深可见骨,如果处理不好,你很有可能……而且这怎么会不疼呢,在原本的伤口上重新添伤是有多痛,我是明白的。”看着他双眸,芜茗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们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吧。但是你以后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而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看着她脸上的坚毅,君玉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居然又让她因为自己哭了,是因为友情吗?其实他心里多希望不是。
两个人到城门口的时候被官兵拦住了,一个士兵拿着两张画像仔细的在两人的脸上仔细的对比着。
他看了看两人,然后摇了摇头觉得不像。然后说道:“你,把裤子掀开看看。”
君玉便把自己的裤腿给掀开了,让他检查。
“把你这的伤给我瞧瞧。”他指着君玉绑着伤口的地方说着。
君玉行动不便,芜茗便蹲下来帮他解开了布条。
“你这的伤?”那个士兵问道。
芜茗便上前挽着君玉的手对那人说道:“这伤啊是我相公前些日子做活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伤到的。”
“你们是夫妻?”
芜茗赶紧的笑道:“是啊,我们都成亲多年了呢。”
君玉也说道:“我们那个村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呢。”
上头没有说犯人是夫妻,而且见他们的样子也不太像,至于那个伤好像也不太像剑伤。他便放了两人通过了。
等出了城后,芜茗的心才算是暂时安定了。
上了车,两个人便马上驱车走小路离开了。那个士兵虽然放了他们,但是他脸上明显还是对他们有些疑惑。芜茗心里总觉得不安,还是快点赶路最好。
晚上,芜茗从车里拿出伤药,为君玉上药。虽然她尽量轻轻的敷药,避免触到他的伤。
看着她为自己仔细认真的表情,君玉知道她是尽力减少自己的疼痛,脑中突然就想起了她白天时说的那句话“在原本的伤口上重新添伤是有多痛,我是明白的。”于是等她为自己换好药之后便问道:“你今天怎么会说知道旧伤添新的疼痛?”
“哦,那个啊,因为我以前也做过那样的事。”
“你也有过?能否给我说说吗?”关于她的过去,他也只是听过那些传言。
“好啊,只不过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芜茗脸上是平淡的神色。
皇上处理完一天的事情后最常来的地方就是姑娘的房间了,而且常常会看着某见东西怔怔的出神。这一坐就是很久。唉!这宫中都知道他是有多想念那个人。小李子看着照常来到这里的那个明黄的背影感叹道。真希望姑娘能够早点回来,自从她走了后这个皇宫好像突然就变冷了。
逸冉经常会看着手中的半玉想着她。你现在到底身处何方呢?有没有睡好吃饱呢,呵!你是那么喜欢吃和睡的人,肯定是不管在哪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吧。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次也是他第一次和她失去联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芜茗以前有一个忘年之交,他就是那个曾经名号响便天下的棋圣手聂照。她有天像往常一样去他那做客,到的时候却发现他府上陷入了熊熊的烈火中。她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上上下下的人全部都惨死了。聂照的小孙女都未能幸免。芜茗在大火中到处找都没有发现聂照的身影,直到后来才在一个家丁的口中知道是魔教离门的人做的。芜茗自己一个人悄声潜入了离门,在一个牢笼中找到了聂照。
本来打算带他离开的,却被他偷袭了一掌。这才发现是别人易容的,而真正的聂照已经死了。芜茗被暗算了,她一个人在山上躲着离门人的追杀。因为受了伤意志有点薄弱,她没当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便用刀在同一个地方划着,以此来清醒。
当亦然找到她的时候,肩膀上伤口血都快流干了,不知道她在那里是划了多少次。亦然看见她已经有点精神散涣了,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刀,说道:“我来了。”听见他的声音芜茗就昏倒在了他的怀里。等芜茗休养好了后,亦然陪着她两人一起重回离门把魔教从江湖上抹杀了。
逸冉永远不会忘了那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她总是有办法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心疼。这是第二次完全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会不会又遇上了什么事。
不管怎样,这次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重,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的。逸冉紧紧的握着半玉。
原来离门被灭的经过是那样子的,看着她的脸上是云淡风轻,可是君玉却觉得心里隐隐的疼。那时的她才十五岁,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在父母的身旁依偎,可是她却是一人在江湖上驰骋。人们多数都看见的是其光芒的一面,却会忘了其背后的艰辛。
“这些年的所经历的事情,你可有觉得累或者苦?”君玉问着她。
芜茗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如果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朵花,那么你一定就是那朵在严寒中绽放的梅花。”有不输松柏的坚强又有可以令万花凋色的美。
“谢谢你对我的形容,我很喜欢呢。”
梅花。
一个黑衣男子在细心的为两个坟打扫着,可以看得出右边的那个青坟是新的。他用手轻轻的拭去石碑上的灰,上面写着的是吾妹傅芹。
打扫完后,他坐在那个新坟的旁边像往常一样聊着:“今天天气很不错,所以山下小村里很多人都去城里赶集了。我昨天又学会了一道新的菜式了,可惜只有我一个人吃。”他就这样说着,好像她真的在旁边听一样。
自从把傅芹葬在这以后,他就一直在这陪着她,哪都没有去。他以这种方式去缅怀纪念着她。
一个信鸽从天上飞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取下信鸽脚上的信笺看了后,起身看着青坟说道:“看来到了我要离开的时候了。妹妹,我走了。以后每年我都会来再看你的,哥哥说话算数。”他对青坟笑了笑,然后拿起剑就消失在了远方。
“只要出了这个山头,我们就到了浅雾两国的交界处了。”芜茗指着远处的那座山对君玉说道。
终于要到了浅国,这一刻君玉却有点不想那么快离开了。这些日子他和芜茗两人在其他人面前都假扮夫妻,以此来躲避耳目。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日子,是他最宝贵的纪念。以至于多年后他回忆起现在的事情还是那样的清晰。